炎夏转寒秋,最容易感冒的时候。医院排了很多人,还好小吕托了关系,我们直接进了特护病房,医生来看过,护士直接将药拿来,打上吊针。
这是一个时常都有着不公平的社会,很多的时候我觉得心寒,不过在这里不便说太多,毕竟,我是在给你们讲这个爱情故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我会好好的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我想,在一份爱里,如果一个人,甚至相爱的双方都能有这种想法,那么这份爱一定能美好而持久。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又何必跟最亲的人计较太多。他好,就是你好,你们都好,就是拥有幸福生活了。
说回那天的事情。
一切安顿下来。躺在病床上的袁瑞脸微红,眼眶深陷,疲惫使他的脸上现出少有的苍老的感觉。当他那双看着你就像能掌控一切的眼带着一种暗淡的茫然睁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身上承担的,心理承受的,远远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多更多。这份感情于他,也许并不若我之前所想象的,当有一天我离开,或许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在他的人生中释怀我曾经的存在。
我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现在看上去有些干枯的脸,想要用彼此相贴的温度让他舒服一些,让我的心疼得不那么重。小吕却在一旁碰碰我。
“那个……”我轻轻开口,留恋地看着他转向我的目光,“我该走了。”
袁瑞另一侧没有打针的手从被子里吃力地伸过来握住我停在他身前的手,他沉默着不愿意说话,可我知道他在挽留,就像我每一次生病时对他的依赖。
“袁哥,一会儿嫂子来。”小吕放低了声音说。
袁瑞手上的劲梢松,但几乎是一瞬间,他又将我的手重新握紧,哑着生病的嗓子缓缓说:“你见见她,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不会伤害她。”语气弱弱,眼里却是坚定。
“袁哥……小宝可能也来。”小吕的低言慢语,讲述着他也是一个在伤心的人。
午时秋光正好,一切也都安宁,袁瑞终是一点一点松了我的手。
这样的爱,想有个结果,哪有那么简单。
我和小吕并没有离开医院很远,在它对面的餐厅坐下来吃午饭。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陪着袁瑞,我本也只该用这样的方式陪着他。
那时他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吧。那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秋阳很明媚,医院里鹅黄橘绿的树被照得透彻,间或落下的叶子都是金色的。如果他和他的妻子一如结婚时相爱,如果他们之间从不曾有别人诱惑从不曾被别人诱惑,那么此时他们合家欢乐其乐融融,该有多美,即使在病房。
如果,所有的家庭都不曾有不该有的别人,那么此时,世界多美,每个人都是幸福的。
“喂,袁哥。”饭快吃完的时候,小吕接到了电话,“……好的。那你吃饭了没?……这样啊……那我一会儿一块儿给你送去……嗯,在一起……好吧……行。”
“袁哥让我去家里拿下他的电脑。”放下电话小吕对我说。
“他还要工作?”
“没办法,很重要的事吧。你吃完了吗?咱们走吧?”
我放下筷子:“吃完了,走吧。啊,不过我没有他家钥匙。”
“我有。”
小吕结了帐,却不站起来,把钱包放回口袋里看了看窗外,将鸭舌帽的边沿压了一下,微微抬头看我,有些迟疑地张嘴:“袁哥不让我告诉你。嫂子带着小宝走了,医生说病传染性强。”
“那我……可以去看他吗?”
“看吧,所以他不让我告诉你,他不想传染给你。不过,我估计你很想去。”
“那我能去吗?”
他又将视线移向人来人往的窗外:“我不管你。不过你要是又病倒了,记得由我来照顾你。”话说完,他就站起身走了,最后匆匆说了句“袁哥还没吃饭”,如果不是处在当天情境下联想到前尘后事,是不会听清他最后那句话的。
我在附近走了个来回,最后进了家卫生条件好些的连锁店,买了粥和蒸饺。
当我捧着那些东西走到他的病房外,我却听见了说话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声音,我很确定,我曾经听过。
“你也太宠她了,说风就是雨的,我说改天带她去看电影都不行。”女人说。
“那后来怎么说服他了?”袁瑞声音一点点沙哑,淡淡地问,没什么情绪,听上去倒是觉得他那时像放下平时的疲惫,借着生病难得的休闲。
“我说她要是不听话下周我不来看她了。”女人说得随意。
“呵,你总是狠得下心。”
“呦,生病还不忘跟我拌嘴。得,你吃饭吧,早上剩下的粥我让保姆热了热。说到狠心我可没你狠,留着女儿在家,自个儿跑外面爽去了,上次小吕带去我那儿那个,现在怎么样了?我可听说人家不愿意。看上去倒是个好女孩儿,跟了你的确可惜了。”那句话重重敲在我心上,原来,原来,袁瑞的老婆,竟然就是,小吕的表姐。也或者她根本不是小吕的表姐,当时他们联合一起演戏,为什么呢?小吕为什么带我离开却把我带到袁瑞老婆那里,如果这样是为了袁瑞不会再去找我,那后来袁瑞去了,他老婆为什么那样轻易地就让袁瑞把我带走了,自始至终,她不曾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不曾用一个正室的权利来骂我这个小三,甚至不曾为难过我,不曾在眼神中流露过对我的憎恨。
我想起她那所有着花园的欧式房子,那个在外人面前也能在她侧脸留下一记吻的中年男人。她说,她爱他。
那么,袁瑞说的,一个字都没有虚假,不只是为了将我留在身边。他和他的妻子,真的只是一个婚姻的名而已,互不管束,没有感情,她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若没有感情,她又何必冒着被传染的危险给他送来了热粥。
她是他的妻子,曾经一起度过过生命中很多个朝朝夕夕为他孕育了一个女儿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而不受伤呢?
“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他生病有她来关心,他病好他们一起回家去带女儿看电影。
宋婉,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吗?你所谓的爱,怎么听起来,那么肮脏。你是个第三者,彻头彻尾的第三者,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可耻的小三!
我用手将快要哭出声的嘴捂得紧紧,泪顺着指缝渗入到嘴里,却丝毫冲不淡胸口沉硬的疼。
“你?”女人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我仰起头,哭花的脸,蜷缩着蹲下的身子,狼狈地看了她一眼,便赶忙站起来,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拼命地,一下一下地向她鞠着躬,一下一下,将身子躬得更低更低,可怎么也于事无补,怎么都于事无补。
我一下下鞠躬,一下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些日子和你丈夫在一起“对不起”我不该跟他说我爱他“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为他付出那么多青春后来享受他的疼爱“对不起”我不该破坏你们家庭“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失去丈夫“对不起对不起”
“我现在就走”请你别伤心,他不会离开你,请不要用刀划自己的手腕请不要每天哭泣你的孩子不会失去父亲不会每次看到别人和爸爸在一起就羡慕然后伤心地哭,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现在就走,你们会幸福的,我不是来破坏你们家庭的,我是个不该有的存在,对不起!
“兮儿”,那个男人,却在我将要离去时,撑着虚弱的身子出现在门口。
用那种声音紧紧抓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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