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半个月,被水洗过的都城少了一份燥热,但,那份沉淀已久的压抑却依然有增无减。
可以说,三王府人心惶惶,皇宫是草木皆兵,而,当今七公主的偃月宫更是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为何如此?
传闻,风云七公主虽从小体弱多病,但性子温柔,向来体愠下人,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奴才眼红着偃月宫的当值,可自打十几天前,那七公主打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那性子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行事乖张,举止更是怪异,一个哑巴成天咿咿呀呀个没完不说,还从不准任何人靠近,便是连当今圣上都被她给拒之门外,若有谁硬是敢踏进她那房门,那她便寻死觅活的,不把殿内的东西摔个精光,便也就不罢手。
那势头,活像这皇宫这皇族跟她有十八辈子的仇怨。
这七公主从小可是风向天的心头肉,平常那是含着*着,生怕她来个红颜薄命,如今,她好不容易打阎王爷那抢回了一条命,那更是小心翼翼的很,生怕她那宝贝公主再出了什么端倪,虽说连他这个父皇都不受待见,风向天却也不气,只耐着性子一拔拔大夫往那偃月宫里头送,也不管国事多忙总也会抽点时间来关心关心七公主的事。
也不知道是受了风向天这份父爱的感动,还是这些大夫开的药给起了作用,经过这十来天的闹腾,今日,这七公主风若惜总算是肯见人了。
风向天听闻之下自是大喜,携着皇后便急急的去了偃月宫,皇宫消息素来传的快,这风向天踏进偃月宫尚不到一刻钟,那皇家仅有的几位皇子便也前前后后的差不多都到齐了,当然,三王爷风清寒可能是近来府上之事繁多,此时,尚不见其身影。
“惜儿,如何,身子近来可觉得好些了?”风向天爱女心切,见七公主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也不管下人给他准备的软座,便只站着倾着身子,对着风若惜便是好一翻虚长问短,“若是觉着哪里不适,你只管告之父皇,若这里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告诉父皇就是,父皇和你母后,定给你准备周全。”
风若惜却是不答,只靠着*头,垂着脑袋,一张脸到是生的极好,只是,那下敛的长睫将她眼中的神色遮掩的恰到好处,让人完全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了好长一会都不见风若惜有什么反应,风向天不禁叹气,对着自己这个女儿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柳皇后见状,便伸手在风向天的手背上拍了拍,撇以安慰的眼神,继而,亲切的坐到风若惜的身旁,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问道:“孩子,你虽然从小不会言语,但母后知道,你素来心思剔透,什么都会,也什么都能听懂,母后虽不知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什么心结,但只要你说出来,母后和你父皇定然都会允了你的。”
“还有你这些哥哥们,”枊皇后抬手指了指风清绝几人,“他们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若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们定然也会想办法为你摘的来。”
“那是自然,只要七妹喜欢,不管什么东西,六哥定都想办法帮你弄来。”风清云本就是一个豪爽的性子,平常做事都颇是冲动,如今为了讨自己这个妹妹欢心,拍胸脯保证起来,自然也没经过大脑。
皇后闻言之下心里自是有些不悦,到也不是因风清云过份心疼他这个妹妹,而是,他这般性子,于皇家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柳皇后要的是一个懂得深谋远虑,运筹帷握的君主之才,而非此般说风便是雨只知喊打喊杀的先锋将领。
这么多人再场,皇后也不好当面责备教训,只得轻咳两声,朝着风清云敝了一眼,以示警告。
风清云讪讪住嘴,本不敢再多言,却不想,一直对众人的话毫无反应的风若惜突然抬头,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便停在了风清云的身上,似被风清云的话有所触动。
风向天见状,大喜,赶忙又向前靠近一步,急切的问道:“惜儿可是有什么心愿?”
风若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风清云,稍顷,方才将眸光落在风向天身上,那神态,分明是有所求。
风向天又急又喜,神态中满是对他这位公主的期待,可,风若惜自小不会说话,此般时刻又哪能将心思表达出来,只咿咿呀呀的道了半天,却是没一个人能听到她到底什么意思,只到后来,竟愈发的显的焦急。
“惜儿别急。”风向天爱女心切,到此时方才想起风若惜的言疾,恍然之下,便朝着房中下人吩咐道:“快,快给公主准备笔墨。”
片刻功夫,笔墨上来。
风若惜望着纸张,稍作犹豫,正抬笔欲落,便突闻,门口传来脚步声。
“三王爷吉祥!”
身形一僵,风若惜猛然抬眸,便见一身绯衣的风清寒面带憔悴,正缓步朝这边而来,几乎是不加思索,风若惜便本能的将手中的笔用力的甩向风清寒。
带着墨汁的笔恰到好处的落到风清寒的跟前,飞起的墨汁,迅速的沾上风清寒的袍角。
风清寒顿步,抬眸。
波光的眸子带着些许疲惫的不解,他,可是接到风若惜精神有所好转,才来看看的,显然,这结果,出人意料。
场面片刻的寂静。
众人面色好一阵茫然。
在皇家这几位兄弟当中,因风清绝常年在外,风清云又有些粗野,风清寒素来是与风若惜最为亲近的一个,今日此般,却又不知为何?
风向天不解拧眉,正欲问个究竟,却不想,风若惜却并不给人想明白的时间,不过转瞬功夫,便又将一边的砚台朝着风清寒掷了过去,那态度,明显不愿他再多靠近。
风向天不解,“惜儿,你怎么了?他可是平日里最疼你的三哥。”
“是啊,七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三哥来找你玩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风清云附和道。
风若惜却是听耳不闻,一把将身前的纸连盘掀翻,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风清寒,只激动的面红耳赤,几欲喘不过气来。
“惜儿,你怎么了?”柳皇后也有些不措,但,明显比之其他人要来的理智,安抚的拍了拍风若惜的肩膀,便起身,望着风清寒,那眸光竟有些咄咄逼人。
“三王爷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惜儿平素里可不是这般样子。”
此般仇恨的目光,好熟悉!他的七妹为何?风清寒懵了一瞬,既而理了理袍子,淡淡道:“这事,儿臣也正好奇。”
“是吗?”枊皇后明显不信,但碍于风向天在场,便也没多说什么,只一脸猜疑的又坐回了风若惜的身边。
“看来,七妹的病尚需要多加调理,父皇,儿臣改日再来探望。”
风向天点了点头,心中纵有再多疑惑,此时却也并不表现出来,只安慰风清寒道:“所谓欲速则不达,凡事自己要多加注意,别占了心头的那点控子。”
“儿臣明白,儿臣多谢父皇关心。”
“嗯,你若清楚便好,还是没有赵王妃的消息吗?”
神色微微一暗,风清寒不言,抬眸瞬间,竟意外的发现,他的七妹,在听到赵王妃时,嘴角竟带起一抹极其嘲讽的冷笑。
她,似极为不耻他的某些行为。
他的七妹,似乎变了一个人!
出了偃月宫,风清寒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事情,好像正在朝着一个人所不能预知的方向发展!
飞雪,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竟让你一次又一次的离我而去!
“三哥。”风清绝尾随而出,追上风清寒的脚步。
风清寒顿步回首,“怎么?”
“三嫂,当真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淡然扯唇,“听你之言,莫非四弟查到些什么线索了?”
风清绝摇头,讪笑道:“既然三哥都没什么发现,我又怎会另有线索。只是,”语气微顿,风清绝望进风清寒双眸,“三哥府上连日两场大火,这其中当真没什么蹊跷吗?”
风清寒不言,淡漠着神色只等着风清绝继续说下去。
“三嫂性子爽直,待人处事素来不问心计,或许,”语气又是一顿,风清绝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说或许,在三王府,可以找到些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呵呵!”风清寒冷鸷一笑,“你,这是在怀疑夕颜?四弟,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三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想来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三嫂的事,与夕颜多少有些关系,当然,我并不是说夕颜从中作梗。”
风清寒默而不语,风清绝见状,便又道:“毕竟是多年未见,人,或多或少都是会变的!便是连这个素日里最喜你这个三哥的七妹都说翻脸就翻脸呢!”
“说到七妹……”语气微顿,风清绝正了正神,“你不觉得她有些不对吗?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而且,她方才那神色,好熟悉,似在哪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