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华陪了个笑脸，说道，“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谢秋文哼了一声，“你哪里是没考虑周全，你以为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你还需要考虑什么？”
罗建华抿了抿嘴巴，不再说话。
奶奶坐在一边，听着雨霏他们三人说话，一双浑浊的眼睛偶尔抬一下。
并没有说一字半语，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
罗建华笑了笑，发现餐桌边的四人除了他之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餐桌就像是一个戏台上，戏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的活跃着气氛，就像是戏台唱着独角戏的人似的。
他抿了抿嘴，也不再笑了。
奶奶的态度让雨霏既有些意外却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奶奶到底是她爸爸的妈妈，可是看到儿子如此的窘迫难堪，她一句话也不说，连支持一下自己儿子的意思都没有。
不意外的是，奶奶果然是偏心的。
只怕是偏心的程度是雨霏都想不到的。
雨霏正在沉思中，罗建华又将脸转向了雨霏，“雨霏，你是好孩子，反正你房间里的床也够大，奶奶和你一起睡，晚上还能照顾一下你，你平常在家的时间也不多，那就这样说定了。”
雨霏勉强了笑了笑，“爸，我现在已经不是八个月，也不是一个岁八个月，我已经十八岁了。”
谢秋文在一旁道，“小的时候雨霏可是没有得到奶奶的一点照顾，她八个月的时候，我还得背着她给人家做工赚钱，那个时候都没有人帮我照顾一下，现在雨霏十八九岁的人了。反而要奶奶照顾了，这说出去不是笑话吗？”
罗建华被谢秋文抢白了一通，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过去的事情还说那么多干嘛？”
谢秋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嫁给你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我不是你家生的，也不是你家养的，嫁给你吃了多少的苦你自己也知道，如果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不念着情分帮助一下我，现在怎么能要求我来赡养她？”
谢秋文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她嫁给罗建华之后受到的虽然不是婆婆的虐待，但总归是薄待了的。
谢秋文本以为她是天生如此，但弟媳的进门让她知道了，原来在婆婆的眼里，她只是被人看不起的任劳任怨的丫鬟，而弟媳则是婆婆的掌上明珠，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她，甚至婆婆在弟媳那里受了气，转头还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最让谢秋文忿忿不平就是婆婆对自己子孙的厚此薄彼。
婆婆看不起她没关系，为什么和弟媳的生的孩子比起来，她的孩子从她的手里要一块糖都难，弟媳的孩子要天上的星星都舍得给呢？
谢秋文的喉头动了动，咽下了所有的委屈和心酸。
“她是你妈妈，你要养她老，我不能说什么，但是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你还有姐姐，也有妹妹，更有弟弟，养老是大事，老人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事要怎么办，必须得说的清清楚楚。”
谢秋文说完，就走到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点燃了一个炮仗。
罗建华苦笑了一声，在妻子眼里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在父母眼里，他好像也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孩子。
罗建华苦笑了一声，将杯里的饮料一饮而尽，转头看向雨霏，“雨霏，你说爸爸是不是一个总是让人失望的人？”
黄黑色的皮肤带了些风霜侵蚀的痕迹，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不善言辞的四方嘴在这个时候轻微的颤抖着。
雨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头有些发酸，罗建华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个老好人，可是，就是这样的老好人，往往才更不好做人。
雨霏笑道，“怎么会？爸，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作为爸爸，你虽然不是最有钱，虽然不是最帅的，虽然不是最慈爱的，但对于我和宝琛来说，你是无可替代的。”
罗建华也跟着笑了出来，“看来爸爸的确总是会让人失望。但是，女儿，听你这样说，爸爸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雨霏心头一松，正准备说点什么，罗建华接着说道，“雨霏，你就帮爸爸的忙，和奶奶睡几天，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婶婶凶恶，你奶奶在他家受尽了苦楚，你奶奶到底是我的妈妈，作为人子，怎么能看到母亲受罪而无动于衷呢！？”
雨霏心头一动，罗建华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谢秋文说的，雨霏往奶奶脸上看了一眼，奶奶脸上的神情是淡漠到几乎和寺庙里的菩萨重合的脸。
“爸，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奶奶和我睡，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我把房间让给奶奶，我是做不到，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了？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一席之地了吗？”
雨霏说到最后，忍不住拿手擦了擦眼角。
雨霏当然不是真的要哭，她只是在打感情牌而已，要打感情牌，做戏肯定要做全套。
罗建华看到雨霏擦眼泪，心里登时也满不是滋味。
“哎，哎，雨霏，女儿，别哭啊，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始终是我的女儿，家里怎么会没有你住的地方呢？”
雨霏顿了一下，接着用哽咽的声音说道，“但是爸爸，家里的房间是怎么也不够住的啊？”
罗建华一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怎么不够住，你放心，等待明年，我们多种点蘑菇，买新房子的钱也就够了。”
雨霏有些惊喜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奶奶浑浊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雨霏心头一动，朝罗建华勉强笑笑，“爸，再过一年宝琛也要上大学了，买房子的事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罗建华正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而感到兴奋。
“你不是说家里房间不够吗？爸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雨霏不答话，往奶奶的脸上看了一眼，只见奶奶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哎哟，这菜都冷了，大家都吃饱了的话，我就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