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会原来却悲情
扬州的悲惨状况在王秀楚的书里一字一血的表达出来,文稿在金山寺每一个角落被传看。段传秀和曹云更加勤奋地教孩子们练武,所有人都满腔悲愤,回来的赵虎和薛游击以及那些道士和和尚的口中传到金山寺的消息更加让人难以接受,那个烟花三月的美丽扬州如今成了人间地狱。他们都瞒着黛玉。但他们忘记了,黛玉还在照顾着这个病中的王秀楚,从王秀楚这里,她更清楚地了解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黛玉收齐了王秀楚写的关于扬州十日的文稿,她一个人到了后山,悄悄来到树林里,慢慢的读这些无比悲怆的句子。书没有写完,泪水却似乎流尽了。她无法确定自己的父亲是否还活着,她想到自己的二娘和家人已经再也不在了,她离开的家已经再也没有了。尽管师傅们遮遮掩掩,她还是猜到了扬州城的结局,她用自己的剑压好文稿,躺在和尚们挖来种树的坑地里,将石头和泥土划拉到自己的身上。最后剩下自己的一张脸,想了一想,她将自己的脸也盖上,在一种沉闷的窒息中她不让自己挣扎,眼泪冲开了眼睛旁边的土,她看到了一个无比关切的眼神。
一个穿着红衣服头上扎着璎珞的男孩子好奇地看她把自己埋起来
“这个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埋起来。”那个男孩子着急地为她扒开脸上的土。
黛玉不说话。合上眼。当时六七岁的茗烟笑着:“宝二爷,这个妹妹已经死了,当然不好和你说话。”
“哦,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我陪你吧,茗烟,你把我们两个一起埋起来。”
他躺倒黛玉身边,让茗烟为他盖上土,他侧着脸看着黛玉。黛玉闭着眼不说话。他想了想,也回过脸来。“茗烟,这个妹妹我认识,你把我和这个妹妹葬在一起。”
茗烟点点头,用泥巴将两个人一起盖上。谁知他慌里慌张,本来泥土就松散,那些泥土哗哗地垮了下去。茗烟人小,哪里弄得动,到越发让整个土坑一起垮了下来。
黛玉不得不努力用功费了半天时间才让自己站起来,把那个男孩子从泥地里拉出来,那个男孩子满脸青紫,看来已经窒息,黛玉也急得哭了,她不知如何是好,用手绢为那个男孩擦去脸上的泥土,又使劲拍那男孩的背。那男孩翻了翻白眼,看到她傻气地笑笑,抓着她的手大口喘气,一口气没接上来,又晕过去了。黛玉想起自己刚学的柳真元的阴阳手,忙端正坐直,为这孩子推宫运气,但她功力尚浅,一时哪里能奏效,那孩子竟然面如金纸,死了一般。黛玉急得落泪。心想,“你既然因我而死,我自然还你一个,”拔出自己箭套里的箭,取下箭簇,就要刺自己的喉咙。
“茗烟你在干什么。”几个家人过来,“你把二爷带到哪里去了,仔细奶奶揭你的皮。”
“二爷把自己埋在这里了。”茗烟指着那泥坑。
几个家人大惊失色,忙跳进坑里将两个孩子拉起来,手忙脚乱把半昏迷的男孩带回庙里去。倒是茗烟将黛玉压着的那些文稿抱起来,跟在后面。没有人理会黛玉,黛玉收了箭簇,悄悄跟着,眼看这男孩子被家人抱进庙里一个偏院之中,一个少年将军把他接过去在背上猛拍了几记,那少年方才吐了,哇地哭了起来。一个十一二岁的颀长少年十分急切地奔过来,不停地叫着:“宝玉宝玉。”一位十多岁的少妇急得掉下泪来,黛玉认得这是住在金山寺的李纨,据说从京城出来一直住在金山寺里,平日里只是关着门和侍女做点针线,从来不到前院来。黛玉因为柳真元让她注意每一个住在金山寺的人,黛玉自然认得她。只听李纨埋怨道:“都是你琏二爷太皮了,带了二叔藏到马车上,这边兵荒马乱的你们就不能出来,这让老祖宗知道,大家都不得清净。”那个少年人原来是贾琏,这贾琏俊俏,一着急,直呼嫂子的名讳:“我想嫂子一个女人都能跟着来,我怕什么,所以才带了宝玉出来。”
那少年将军却是贾珠,前面交代过,贾珠十六岁就做了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他带了曹云段传秀几个人帮着冯紫英守皇宫。李自成破了京城,入了皇宫,他从岳父家里救了未婚妻子让人护送回金陵的父亲家里。谁知路上不太平,李纨到再金山寺住下了。
京城里有祖父建立的育婴堂,贾珠决定先去育婴堂保护自己的祖父。这育婴堂里平时由一个传教的神父打理,看到他来叽里咕噜地连汉语也说不利索,指着堂内大院一大群塞外的马匹和兵器,和一些显然不是中原的人惊恐万状地说满人,清皇帝。看到贾代善进来,赶紧住嘴忙自己的去了。很久没有见的祖父看到贾珠十分开心,贾珠狐疑那院子里的陌生人,贾代善微笑:“这是我最近去关外带回来的满人,你也知道,满人总是跑到我们的东北掳掠人口和牲畜,我们也要这样做一做。我让他们编成了敢死队。保护我们和孩子。”贾代善催他带着这帮人去救皇上,贾珠摇头拒绝,“我自己有一帮兄弟,这些人我不懂他们的语言,没有办法指挥他们。”
贾珠回到太和殿,谁知他的上司早就不见了,贾珠带着自己的一帮小弟兄要保护皇上,皇上却也找不到了,贾珠就转而去保护太子,谁知太子早被几个大臣绑了见了李自成,他原来要去营救,谁知李自成根本没有为难太子和几位王爷,只是问他是否愿意继续为自己当护卫,他拒绝了出来,回了祖父的育婴堂,谁知闯王随后过来,赏赐了自己的父亲,对贾珠更是和气。
贾代善居然就这样和李自成握手言欢,贾珠十分生气,但知道祖父只是为了育婴堂,和那一大堆历史典籍,况且还有自己的好友李岩相劝,也无话可说。段传秀几个都维他马首是瞻,几个年轻人和冯紫英被闯王派去继续守城,只是多了刘宗敏的几员将领。贾珠在城楼上看着闯王的军队来去,看一些遗老遗少或跑路,或被抓,不知自己做什么是好。更多的时候是看那些金银财宝在城门间出入,有大顺军运往西安去的,有大顺将领往自己老家运去的,段传秀恨声道:“这样去谋财,只怕也不会是个什么好皇帝。”贾珠摇头,“这都是大顺皇帝手下的人。不是他的本意。”冯紫英笑道:“你到维护他。”
李岩让人送信贾珠,让贾珠去敦促吴三桂投降,贾珠年龄不大和吴三桂到曾经同门学艺,虽然知道李岩此举未必有效果,但还是整装待发。毕竟自己也想为国家做一点事情。况且陈圆圆被李自成一抓,吴三桂立即投降了李自成,降表已经送往京城了,只是队伍慢吞吞的上京来。李岩担心着其中有变。
在路上晃原来就是吴山桂最常用的思考的办法,他似乎笃行事缓则圆,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就带着全家和军队慢慢在大路上晃,怎样的晃总是会有些奇遇。怎样晃都会有一个两可的解释。他收了李自成的大员送来的黄金白银,锦缎。降表也已经托来使带回,却还在心里权衡。权衡不定,自由在路上晃。
这一晃就遇到了自己派往京城的探子,吴三桂就知道了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了,甚至那探子添油加醋说李自成也睡了陈圆圆。吴三桂立即反了,让人给多尔衮写信汇报邀请联合起来对付李自成,还美其名曰为皇帝报仇。贾珠赶到怎么劝吴三桂也没有用,贾珠把贾代善的信给了吴三桂。吴三桂看了信,看着贾珠一直不说话,许久笑着说道:“你的祖父再教我如何做檄文呢。你太不了解你的祖父了。”
吴三桂发了一篇绝美的檄文,要讨伐闯王,维护大明了。私下吴三桂和贾珠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女子都保全不了,还当什么官,带什么兵。贾珠无语,他不是一个对美色敏感的人,更加不以为国家和个人的命运怎么会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吴三桂带了人和李自成打架,吩咐手下派人去联系多尔衮,贾珠见这人离开,要告辞出来,吴三桂不让他离开,让继续陪他喝酒,他找个借口将消息告诉了段传秀,让段传秀无论如何要堵住这人,或悄悄在路上杀掉,自己去和吴三桂谈心。贾珠原来话就不多,吴三桂哪里会听他的,他闷闷出来,段传秀道没有赶上送信的,贾珠奇怪道:“你的马可是千里马,什么人这么厉害。”又不见曹云,问起来,段传秀就不说话。贾珠很快弄清楚这个送信的人居然是曹云。知道段传秀对曹云下不了手,顿足道:“你们大错了,这封信出去,这两个人联手,不是小事情。”段传秀道:“吴大人只是想联合满人把李闯王赶出去,他还是要保护明朝的。”贾珠摇头:“我和吴三桂一起习武三年,了解他的性格,只怕他白白谋划了,进退失据,未必有这成功的把握。”贾珠落泪道:“满人进来,我汉人生灵涂炭,你我兄弟情分也不保了。”自己策马去向闯王报信。段传秀远远跟着,看他一路马不停蹄,心中十分不忍,暗暗为他安排好食宿。贾珠知道他在自己身后,也不理他,两人奔波数日,恰恰遇到闯王的先锋队伍,还没有来得及会和,贾珠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头栽倒了,原来贾珠早被人暗中在酒菜里下了毒,段传秀救醒贾珠,两个人都弄不清楚到底谁在饭菜里做了手脚,段传秀十分自责,贾珠却不怪他,只是忧心如何去通告闯王。那段传秀想到自己每日跟着为贾珠准备饭菜,还让人做了手脚,待找到这人,一定不能放过。段传秀看贾珠一半着急,一半无奈,吐血不止,心中抱愧,去找医生救贾珠,曹云也赶了过来。弟兄两个答应帮着贾珠去给闯王送信。却被吴三桂大军堵住,围了个水泄不通。贾珠心知一切命数,不是自己能够左右,昏昏沉沉病了几天。吴三桂让人送来了解药,说是一个游方郎中给的,贾珠知道他是始作俑者,毒虽然解了,忧心更重了。李自成带了号称二十万大军,实际上不到六万人和吴三桂一战,吴三桂被围,原来以为真的打不赢了,谁知清多尔衮到讲义气,带了人就来帮助吴三桂,原来两个人在锦州打了多年,这会却一拍即合,成了盟友,一起对付李闯王了。李自成在一片石大败,队伍仓皇后退,清兵和吴三桂一路追赶,李自成兵败千里,一泄如水。贾珠段传秀曹云随李自成大军退回北京,李自成在北京登基,然后带着他们在北京掠夺的财产匆匆离开北京。贾代善又突然失去踪迹,贾珠只得接管了育婴堂。
万万想不到的是,带着多尔衮大军进入空虚而混乱的北京城的居然是贾代善,他带着小北静王水溶和小忠顺王奕川,他才知道,这个做了自己多年祖父的人原来是满清的王爷,难怪自己多年来一直很难见到自己的祖父,只看到自己的祖母,原来这个育婴堂只是祖父在京城的一个身份掩护,他真正的身份是清朝最显赫的礼亲王**哈赤第二子。而自己家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他无法面对自己还蒙在鼓里的父亲,恰恰他得到林如海的书信,回扬州找他姑父林如海,他决然地让段传秀给家里送了自己战死的消息,悄悄离开了京城,想不到的是荣府的二公子贾琏和他自己的兄弟,却跟着他的马车跑了出来。他家这个兄弟贾宝玉含玉而生,行事说话最是奇特,从小就因老太太宠爱,放在姑娘堆里养的。这次是他和琏二爷偷偷跟着大公子的车出来的,
贾珠对自己这个小兄弟最有耐心,尤其在这俄格战乱时期,能够凑够从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出来也许是一件幸运的事。他对贾琏也十分有大哥风范。“宝玉已经没事了,琏二爷你也快娶亲了,出来历练一下没有关系,金陵如今太乱,呆在那里也未必安全,宝玉太小了,老太太还来信要他和元春回京城,你这样带了他出来,一家子要急死了。”贾琏歪着眼瞥了贾珠一眼:“你以后不打算回去了,就这样和家里说你死了。我婶婶急死了。”贾珠摇头:“好多事我不能说,也说不清楚,你以后也权当没有我这个哥哥。”贾琏摇头道:“怕了你了,和叔叔一样严肃,又开不得玩笑,我保证不和祖母婶婶说,以后你还是我的哥哥,可以吧。”贾珠如今似乎不愿意说一句放松的话,忧郁地看着大殿,不知为何,这万丈红尘中的亲情突然让他感到无比的虚无缥缈。
他看见廊下有个身影一闪,急忙追出去。
黛玉对这里十分熟悉,藏在一个大鼎的背后,贾珠四顾无人,默默回到前厅。
晚饭间,黛玉悄悄到偏院,看到那孩子已经在和那个茗烟在玩了,她才算放了心,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她心想。看那孩子穿着打扮,自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的公子,又看李纨对他悉心呵护,疼爱有加,想起自己失去了全部的亲人,不觉眼泪又落下来了。
薛游击和赵虎还带回来几个孤儿,黛玉让赵虎捐了些钱在庙里,姑且养着,这其中有叫邢蚰烟的,黛玉将她带给妙玉,妙玉见这女孩不像别的女孩一味清高,倒是低眉顺眼的,十分喜欢。自此以后邢蚰烟和这庙里住着的跛脚道士的女儿妙玉十分要好。三个女孩子年龄相当,邢蚰烟就总是拉黛玉去她那里玩耍。但黛玉因为惦记父亲,心情郁闷,日日只是读书练武,到不太去妙玉处,倒是妙玉,自己过来找林姑娘。
贾雨村看到庙里来了些生人,自然十分注意,听庙里的大悲和尚说起此事,问起那少年将军和小公子是谁,那和尚正在和张如圭下棋,张如圭笑道:“我可是才又去了一趟京城,如今这贾府和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又说:“说来也是你的同宗,这贾府如今可是皇亲国戚了,宁国府贾政的正室的大女儿元春,大公子贾珠是孪生姐弟。这个贾元春,如今正在金陵,因为美貌又是生在大年初一,据说有相术说她生的孩子将来会是皇帝,所以弘光帝和清蛮子都想得到她。”“大公子已经连夜赶回金陵去了。说是要去保卫弘光帝”贾雨村点头:“我大明有这样的肱股之臣倒也是福气,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也是运势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