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来到了被彻底毁掉的育婴堂,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这里孩子们的欢笑,而如今这里除了一些血迹和打斗的混乱再没有鲜活的生命,晴儿的下落最让她揪心,但如何从北静王的地牢中救出晴儿和贾芸的家人,她一时也没有了主意。她看到满目的桃花落下来,春天来了。
宝钗这一段的生活却十分不平静。首先是童妃的死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害怕,她清楚地知道,尽管江阴城杀得只剩下五十三个人,但她当时被送到县府去的过程还是历历在目。或者那些人后来都死了,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即使如元妃那么受宠,也不让她的侄儿媳妇活着,甚至要斩草除根杀秦业秦钟。
秦业和秦钟的死已经是满城皆知,大家都说秦钟被黑白无常接走了。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看到秦钟最后倒在黑白无常身边,这故事传得沸沸扬扬。宝钗知道秦钟不过是童妃的弟弟,对于一个前明皇帝不肯认的妃子,清朝皇帝还如此不放心。
宝钗一直说自己十六岁,那是虚岁的表示,而还有三个月宝钗就要过十五岁生日了,而宝钗在她真实年龄到来的时候,作为贵族的公主是必须先要参加宫廷的选秀的。选秀会通过地方调查的,而且因为她已经参加了一次选秀,受了一些特殊的安排,会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一些特殊的记号,这个记号如果暴露,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她从噩梦中惊醒。
薛姨妈也还是担心的,这种忐忑使她几次想和王夫人说明真相,但宝钗不许,她在忍耐,在等,她甚至巧妙地去做很多事,比如讨贾母和王夫人喜欢,故意让宝玉看到自己的金锁,让莺儿和下人们散布金玉良缘的谣传,自己主动去和袭人交往,她暗下针砭,除了她不能和宝玉说明她不惜隐忍了很多个性里的东西。在这种紧张中她的表现越加淡定就越发弄不清自己对宝玉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也许只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的心里早就割断了爱情。那个人的死活她都没有去问过,她恨一切弃自己不顾的人。
她知道在自己的身边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因为她要改变人们对贾宝玉和林黛玉天生一对的认知,她一直在悄悄去做。她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然而命运会安排还是别的什么机会,她自己也说不清。所以当贾宝玉追着林妹妹走掉的时候,她几乎绝望了,她的抗争一下子没有了发力的地方。她惶恐,和母亲一起去庙里找跛脚道士。没有人知道,跛脚道士其实也是她的舅舅。
薛姨妈和王夫人知道。
跛脚道士觉得嫁入贾府也不失为一个隐藏身份的好办法,他不知道自己的徒弟黛玉和宝玉之间的纠葛,他只是个人,并不是神。
于是他去了一趟贾府,再一次强调了这个金玉良缘。
终于在进入第一次选拔之时薛姨妈听到王夫人说贾政是这一次选秀的负责人。
这也是宝钗一力让母亲住到贾府来的原因,她听自己的舅舅说过,上一次选秀是贾政,自己的姨父主持的,那么她抱着这样的希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姨父能再次为皇上选秀。她要让自己的姨父把自己选掉。而王夫人贾政还一直以为这个姨侄女过来是为了让他们帮她选上的。他们看到宝钗的才貌品行简直就是秀女的典范,所以当初选的名单报上来,贾政第一个就把宝钗的名字勾了出来。把黛玉的给拿掉了。
这也是贾政的一点私心,在他心里,黛玉应该是自己儿媳的不二人选,不要说他和贾敏的感情一直是兄妹之中最好的,他自己也喜欢这个酷似自己妹妹才情的侄女。
初选只是对各地的候选女子一个主要条件的选拔,包括父母资格,身高,出生,读过什么书。其中对父母资格的挑选最重。因为大多数加入满旗的汉官在前明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作为最具有实力的王子腾的亲姨侄女,宝钗早逝的父亲反而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出生。而黛玉的父亲如今虽没有明着被通缉,实际上再往上选就会有风险了。
宝钗明白现在是不能不想办法的时候了,因为初选过了,约莫半个月就要参加面试的选拔,不在这之前逃掉,很有可能就会出问题,因为在清朝的皇宫里,也有很多以前前明的官员和太监。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真的着急了,宝钗抛开女孩子的羞涩,再三嘱咐母亲如何去和姨母说,又如何和姨父说,她只恨自己是个女孩子,不可以自己去说这些话。
薛姨妈不解,“我自己的亲姐姐,何不直说。”
宝钗道:“妈妈错了,若是直说,一时倒是可以奏效,只是以后姨妈为一家老小计,怕受牵连,只怕不会再让我们住在这里,住不住我们原来无所谓,和妈妈只怕姐妹都难得做了。您看东府邢夫人因为嫁过来弄穷了家里,几时顾过娘家的姊妹。何况就是自己亲姊妹,也不要授之以柄的好。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不能直说你这法子也太冒险。万一她不依不是麻烦。”
“此时就是千载难逢,那宝玉糊涂着,林妹妹还没有回来,只需要传些消息出去,林妹妹下落不明,一切都好办了。这个消息只怕要哥哥传出去。哥哥知道这件事的厉害,只需要他和姨父姨妈说上话,一切都好办了。”
我已经让莺儿去店里找哥哥回来了。
一会薛蟠果然回了家里,听到这事倒笑:“恭喜妹妹,就是个皇妃的命嘛。”
“你真是个呆子,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
薛姨妈气得要打薛蟠。“你知道什么,皇家规矩大,做太监的都是净过身的,男女一理,你妹妹当年选秀中了,和一般的小女孩是不一样的。何况万一给一些前明的老臣子老太监认出来,你这脑袋还要不要。”
薛蟠认真起来。于是听宝钗的说法。听得说什么下落不明,说那林姑娘哪里有下落不明,那林姑娘是被被北静王接到恒王府去的。晴雯紫鹃她们都知道。
有这等事?宝钗大惊。
“宝玉也在啊。问宝玉就知道,林姑娘也不理我,只和宝玉一个人说话。我气死了,是宝琴把我拉走的。”
“这后面的就不要说。”宝钗嘱咐道。“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保证你可以出这口气。”
薛蟠认真地:“好妹妹,你就是个师爷,我只听你的。”
于是一家人又和莺儿一起商量着。
袭人看宝玉这次回来,神态之间没有了往日的灵性,又带了个奇怪的四儿放在外面几个丫头里,两个人之间倒是十分亲热。原来宝玉如今对袭人也忘了,对晴雯到因为这些日子熟悉了些,倒比对袭人更亲近些了,袭人心里老大不自在。忙问晴雯这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晴雯如何肯说,说在苏州林姑娘家里住了几天,因为琏二爷催促,所以先回来的。四儿是林姑娘家里的罢。说你要不问夫人去。袭人赌气道:“正经出去这么一遭,就什么都忘了。赶明儿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忘了。”
“你可不知他,”晴雯格格笑道:“连林姑娘都给忘了,也不知是不是撞到什么了,傻得又可气又可笑,我那时想也许回来花姐姐有好招法可以把他整过来了。”
“不过我看他最近到似乎好了许多,和我也还说几句话了。”
袭人心里生气,想着今日要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忙带了王夫人给自己的衣服,自己略打扮起来。不想被凤姐叫去,让派了小厮丫头服侍,凤姐还把自己两件貂毛的衣服给了她,心里知道这一家子已经把自己当宝二爷屋里人了,想着家里那个却是犯着糊涂,这可如何是好呢。
袭人回去娘家,麝月陪宝玉在里间,晴雯窝在外间床上,因为晚间麝月起夜,她调皮没有披衣服想去吓她,到把自己弄凉了,不想小丫头坠儿又偷了东西让那边平儿给查出来了,晴雯想不到自己屋里的小丫头这么不争气,从病床上撑起来打骂了一顿,气得把她撵了出去,她家里人来领人,倒挖苦了晴雯几句。
宝玉这一日祖母送了孔雀裘,却不小心烤火时烤了一个洞,因为贾母和王夫人宝贝这衣服跟什么似的,不敢和她们说,丫头们出去问过,居然连认识这物件的人也没有,更不用说会补的人。晴雯知道他怕贾母和王夫人明日问起,硬是强撑起来用金线给他一针针界密了,补得看不出来原样一般,,这样熬了一夜,本来凉了,刚要好起来,又折腾了一宿,竟然躺倒了。宝玉心里对晴雯牵挂,连带这一天和母亲出来也没有心情了。
平时王夫人薛姨妈这姊妹两个每日都在一起,或陪老太太聊天,或和老太太摸几圈,或者就姊妹两说话。宝玉也总是要不在老太太面前坐着,要不在王夫人那里呆着,和以前只在姑娘堆里混闹大不一样。这一天王夫人带了他一起到薛姨妈这里来。
薛姨妈让莺儿带宝玉在厅里喝茶,自己和王夫人进到内房说话。王夫人又把金玉良缘的话提起来了。
王夫人笑到:“快休提了,我看宝玉那猴崽子也没有这个福气,老爷说了,昨儿选秀的名单定了,初选宝姑娘第一个就定下来了。怕我们家不只是出一个皇妃了。”
薛姨妈这下可急了:“万万不可,她做不得皇妃的。”
她几乎忘了宝钗说的话了,幸亏莺儿借口倒茶出来提醒了一下。
“这又是为何,宝姑娘这样人才做不得皇妃,那倒有谁做得了。”
薛姨妈道:“不是说你家出了个皇妃不好,只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儿子你也看到了,不比你家宝玉乖巧,到老了我靠谁去。”
“女儿总要嫁人的。”
“那也还是嫁得近一点好,你想嫁到那宫里,哪有这么容易就见面的。想家去就去了。你看如今为了接元妃省亲,多少的银子铺排。我又是个寡居,蟠儿如今还没有娶亲,只有个香菱,还是拐子拐了的,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倒是仰仗谁去筹备那么大个园子,去找哪个贴心的置办去。”
王夫人十分烦恼,说“之前自己不太提起这个,一个是怕老太太不高兴,她自然也是向着林姑娘的,我是怎么也不乐意这林姑娘,倒像我宝玉是她一个人的。我觉得孩子们还小,说不定过两年情形变化了,我可以做得主了。可老爷的心如今铁定了是那林姑娘了,我直接去说,倒是作难了。”
“可如今听说那林姑娘在路上其实被那北静王接到府里去了。”薛姨妈道:“蟠儿亲眼见到的,你府上的晴雯紫鹃都知道。”
“有这等事。”
王夫人又怒又惊,只气得浑身打颤。想到北静王最近经常让人来问黛玉的消息,看了薛蟠这话不假。立即就要回去。
薛姨妈忙按住:“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正经她还不是你媳妇呢。如今这事我看也不要和老爷说去,没地气坏了他”
那宝玉在外间听到母亲大叫自己,忙应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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