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潮结束,大海再度平静,粱辛在扛船的鳞皮中留下公魂
自从帮着小汐疗伤之后,星魂脱胎换骨,即便隔着海水,从海底到海面又相距百余丈,依旧能够彼此呼应,梁辛这才敢浮上水面来看看在船上的时候,胖海豹和梁辛就混的不错,此刻见面自然更是欢喜欣慰,两个人互相交代了分别后的事情胖海豹更是不住口的谢着梁辛力挽狂澜,救下了大船上的几百兄弟
梁辛指了指海面之下,笑道:“我得了一条红船,早就值回了价钱”说完,又看着胖海豹摇头道:“就算没有红船,你肯跳下来,我便不亏!”
胖海豹的眼圈却红了,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
这时身边小小的浪花绽开,一条大头银鱼窜上了蛇蜕,两个光头对望而笑,,
按照胖海豹的估计,既然禁制无效,以司老六的义气,一定会兜头回来寻找梁辛的下落,哥俩商量出的求生大计就是,每隔上一阵,就让粱辛亮开声音高声大叫星魂之力,贯穿大吼海天之间又无所阻隔梁辛的“救命,声,方圆十余里清晰可闻,这还是他不好意思喊的太使劲
果然,到了第四天的傍晚,高空里鹰子盘旋,远处号角铿锵,胖海豹一下子窜起来三尺,哇哇怪叫着呼应同伴,而梁辛则身子一甩,跃入海面
司无邪等人逃出暴潮后,便全力行驶,想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回轱辘岛和亲人去见最后一面,可在漩涡激流中,他们就已经偏离了航线,兜了***不说,大船也多出受伤无法快航
最后八月十五时他们也没能赶回轱辘岛,禁制之下人人都拉了个肚子”随即司无邪传令掉头,回去寻找粱辛,不用死了,自然要先把救命恩人找回来
过不多时,风暴中幸存的两条大船缓缓靠近,司无邪站在船头,远远就看到了胖海豹,这番惊喜可来的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发喊询问,不远处猛然间浊浪翻涌,一只红色的巨大船头跳出水面,几乎撑爆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了激流的干扰,梁辛把怪船一路打出海面还是没啥问题的
怪船出海,又沉,浪花四溅中梁辛露出了脑袋,对司无邪挥手大笑:“能把它拖走不?”
司无邪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咬着牙问道:“你”疯了!”
掉浮筒下滚木”海匪们拖船手段不少,即便这条红船再大许多只要没有风暴,他们也能拖走只不过这里有两个关键之处
其一是红船要先浮再拖,可平时红船都陷在海底,百丈深度就算是最好的水鬼也下不去,无法栓系浮筒绳索,不过有了梁辛,这便不算什么麻烦了
其二就是,司无邪一点准备没有既没有那么多浮筒滚木,两条船也太少了些
略略商议之后,还是要先请司无邪返回轱辘岛去调船准备胖海豹留下陪梁辛
一个多月之后司无邪才再度返回身后又带上了一只浩浩荡荡的大船队,不过这次来的船只,比起以前的海匪战舰小了不少,而且制式也各不相同虽然规模浩大,一看就是队四处抓丁拼凑而成的杂牌军
上次海难,让轱辘岛几乎精英尽丧,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捞起红船,司无邪这次回去,不仅是从自家调人,还联络了平日里和他们关系较好的几支海匪,许以重金酬劳这才凑足了力量赶来
梁辛把红船弄到浅海,数百水鬼跃入水中系索绕绳,勾连拖船”
直到七天之后他们才再度起航,红船被无数浮标吊着,又在几十条海匪战舰的拖拽下,向着轱辘岛缓缓驶去
一眼望过去,身后百十丈方圆,尽是硕大的浮筒滚木以及各色浮标再向前则是粗大的缆绳锁链从海下斜引而出,连在数十艘战舰的末端,最前方则是旗号舰,指挥着众舰统一协作
旗号翻扬,号角滚荡,各船的海匪们彼此间大声传讯,一头头海鹰飞扬,穿梭,整座海面前显得无比热闹场面上固然是熙攘好看,还透着股丰收时的喜福气氛,可暗下里这场活计却无比的凶险
几十条小船来拉一条大船,必须同心协力共同进退,尤其要各行其道不能有丝毫的错乱,稍不注意便会将绳索缠绕一处,阵势一乱,这每小的空间里连规避的缓冲都没有,引来的只有灭顶之灾何况司无邪集结来的,本来就是好几家海匪,彼此间配合生疏,毫无默契可言除此之外,因为被拖拽的红船太大众船都吃足了负重,风向水势也就变得愈发重要了
而所有这一切的凶险,都要靠旗号舰的指挥来规避,司无邪大显身手,在起航后就端坐中军,不停的颁下一条条命令,经由旗手号手和鹰子和大嗓门胖海豹,向着四下里传递而去
这一趟航行速度缓慢,本来五六天的航程,他们足足走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总算把梁辛的宝贝疙瘩拖到了轱辘岛的浅谈上
此刻的轱辘岛上,万树悬系白布海风起时哀幡飘荡,一眼望去,便如心丧者那一夜白头!
轱辘岛上的几位当家并未出来相见,司无邪也没把梁辛带进内岛,就带着胖海豹一起,在浅滩上陪着他
梁辛不知道该说什么,司无邪更无意多谈这场惨祸,谁也不知道下次相见时,究竟是把酒言欢
又过了几天,大核潮,红色的巨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直到此匆司无邪才真正见到了这条大如山锐如刀古怪到会自己长鳞片结实得连梁辛都难以撼动分毫的血色残船
红船的外壳诡异历久弥新,如果只看船头的话,不知情者,根本不会知道它是深海沉船,只会以为它刚刚被新建成不久,还没来得及下水
不过船舱之内,有些地方还是结了厚厚的海垢,以司无邪的老辣,也只能判断出这条船沉了千年以上,可具体是五千年还是一万年,他就判断不出来了
船舱里几乎没留下什么,胖海豹皱着眉头,满是纳闷的说道二“咱们以前也打捞过沉船,一般率说舱里都会留下不少东西,有死人,有金银,可这条鬼船怎么会被冲得这么干净?”
梁辛不懂郝,也跟着一起皱眉头,司无邪却摇头道:“这条红船解释的离谱,试想,它被拦腰截断时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不论是神通风暴或者什么糊怪兽,能把这条红船打断的力量必然会引起吞天巨浪,说不定千里之内的海水都会翻个底朝天,如此激流中,红船被掏空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至于红船的制式,司无邪也平生仅见,看了斗晌,最终也只能确定它不似中土之物,具体是什么来历他可猜不出来
其后几天里,众人各自忙碌可内舱早被乱流掏空,就连隔层夹板都被海水侵蚀殆粳船头干脆就是个空架子,红鳞上又没有什么雕花文字粱辛没能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梁辛也不再白费力气,开始专心致志的拆红鳞
看上去,这几千年里,红鳞似乎还在缓缓的新生成长,个子大不一,梁辛是什么人,有大的才不去看小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挑选卸下了七片足能给普通人家当房顶的巨鳞,然后开始愁眉苦脸地琢磨以后怎么带着它们行走
好在岛上自有能工巧匠,胖海豹帮他找人做了个硕夫无比的盒子,将鳞片横放,梁辛可以顶着背着拖拉着,反正总比伺盘子赶路好些
诸般琐事一一处理完毕,将红船暂时托付给轱辘岛代为保管,由胖海豹驾了艘小舟,送梁辛登岸,临行前司无邪塞给了他一只卷轴,梁辛展开一看,原来司无邪这几天里照着船头的样子帮他还原出红船完整似的涅,一眼往上去,便是一弯血月同时,在周围还标注了各般数据,司无邪笑道:“时间仓促,不太准,不过相差也不会太多,等你回到中土,想要寻找红船来历有了这张图也会方便些”
完,司无邪又塞给他一张纸条:“想来轱辘岛,便按照纸条上的指点去找人,他自会带你过来
梁辛点头收好,微笑问:“不怕以后我带了兵来抓你们?”
司无邪摇摇头:“该我做的我做剩下的,大不了就是拼命,看你了”
告别之下,梁辛随胖海豹出海回航,行程中胖海豹问他:“你在落喊,真打死了一头麒麟,然后又被三头凤凰打伤?”
梁辛哈哈大笑:“从头到尾我也没骗过你,不过,这番回去,我就去砍了那三头凤凰的鸟头”
七天之后,梁辛自东南沿海的戈州登陆上岸,梁辛还没来得及挥手告别,胖海豹就喊了声:“一路顺风啊”然后忙不迭的催促手下掉转船头,抹头就跑
梁辛不禁莞尔对着渐行渐远的那条渔船放声喊道:“蛇蜕算我借给你的,下次见面时还给我”自从上次两人被打捞起之后,蛇锐被胖海豹藏着,一直假装没事人,这么宝贝的东西梁辛当然不会忘记,不过他近期都会在陆上奔波,念着胖海豹的义气,蛇蜕就借给他稀罕上一
戈州是大洪朝治下十三州之一地处中土东南边缘,拥有近千里的海岸线粱辛登陆的地方,是个小小的港口此时已至秋末,正是一年中鱼虾海鲜最后一次行情,所以码头虽然可来来往往的商人汪民着实不少
宝贝红鳞边缘锋锐,只能横放梁辛也只好把这只房基大的木箱顶在头顶,好在他修行的就是平衡身法头上顶着个巨大扁箱子,走得也还挺快,不过可着实的引人注目
周围众人指指点点,粱辛强作镇定,脚下却又走越快,心里早后悔了二十遍,选几片脸盆大小的红磷其实也够用了”现在的梁辛,对周围的感觉异常敏锐,很快就发现人群里,有几个人见到自己后反应异常,绝不仅仅是看到了有人头顶大箱的惊讶好笑,而是有些敌意紧张和小心
果然,这几个人中,有的迅速离开,有的则继续留下来跟踪自己
都是些凡人,梁辛也不去管他们,径自赶路,在离开码头小镇后,道路两旁悉悉索索的异响不停,显然正有不少人集结而至,随即身后也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
甫一上岸就被麻烦找上门可对头却都是凡人,梁辛也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冷笑,放下箱子转身迎上追兵,跟着又是一愣,黑黝黝的脸膛上露出了个,笑容
从身后追来的是一架滑竿,两个嬉皮笑脸的童子扛着个白净胖子脚步轻快仿若御风而来
高健是梁辛见过的第一个正牌游骑,两人在兔几岳并肩拼命,狙杀了海棠和尚,其后高健包上裹”沾入十中疗辛可没想到他只经伤愈复出,更想孙稍地眉然也在这座小码头上
梁辛笑的亲切痛快,可高健却满脸肃穆,与他相距尚远时,就陡然断喝了声:“青衣侦办,辑拿重犯梁辛,闲杂人等退开了!”话音落处自滑竿上高高跃起,向前扑去!高健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梁辛微微皱眉,不过却站着没动,任由对方近身
高健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落到梁辛跟前,一边来回溜达,一边上下打量他,胖脸上的凝重渐渐变成了轻松,呵呵的笑道:“这小子长的和梁犯果然有几分想象,不过梁磨刀没这么黑,脑袋也没这么圆,长相还要更丑陋些!”
两个童子扛着空滑竿也凑上来,黄瓜笑呵呵的应和着高健道:“这小子皮肤黝黑手粗脚大,身上一股腥味,脸上一层衡,一看就是个,渣民,搞错了,大伙都散了吧!”说着,把滑竿放低:“爷,咱回了”
高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盯了梁辛一眼梁辛也低下头一看短短两句话的功夫,高健已经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了五个字:西十里小亭而且这五个字对高健来说都是反字正对梁辛
见他会意,高健来回踱步,将字迹抹掉后肥胖的身子一飘坐上滑竿同时挥手道:“都随我回去!”话音落处,道路两旁身形晃动,几十名青衣闪身撤退,随着高健一起走了
梁辛也不多想,顶着大木箱向西急行,到了十里之外略作打听,很快便找到了一座荒僻的小小石亭大约三四个时辰后,衣袂声响,高健如约而至,尤其妙的是,他还带了个食盒,酒菜齐备,此刻天色擦黑,他找梁辛吃晚饭来了
梁辛大喜,也不用筷子,当下撕下半只肥鸡,啃了两口之后才抬头笑问:“我怎么又变成犯人了?”
高健复出之后,对粱辛的事迹也多有了解,可最根本的印象,还是两个人并肩御敌时建立的,在高健看来梁辛的身手虽然不错,可也还是凡间高手的范畴,此玄见他满脸的无所谓,忍不住皱眉反问:“一年不见,功法精进了?”
梁辛吃的满嘴油腻,点了点头笑道:“大国师不好说,二国师千煌的话,应该打不过我”
高健一口酒险些呛出来好像看怪物似的瞪着他,过了一会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难过,成了朝廷重犯,你也不当回事”
高健只是随口感慨,不料梁辛闻言后,一时间却愣住了
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或者是个平凡青衣,九死一生之下从夫海回归中土,登陆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朝廷通辑的重犯,恐怕立刻便会呆立当堂,惊怒交加
现在自己却根本不当回事,除了隐隐有些愤慨之外,更多的是觉的此事有趣而那份愤慨的原因也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获罪,而是因为现在的罪犯身份,让自己想起了罪户出身
罪户长大了,就应该变成个,罪犯!与其说是愤恨,到不如说是叛逆
归根结底,自己不把朝廷的通辑放在心上,就一个原因:不怕!
朝廷的力量奈何不了自己,就算调来一支军队,自己要考虑的也仅仅是:撤而不战,还是挥动红鳞把他们都杀了
以为强了所以就不在乎了
恃强乱法,以武犯忌”这样算来自己也变成了先祖梁一二要搬的那座山了
修士无视凡人的死活,所以该杀;凡人不把罪户当人,是不是也该杀
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也就不同搬山的人,何尝不是其他人眼中的山
梁辛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三个字:想不通
高健见他皱眉不语,脸上的神色一时一变,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酒瓶向他面前一递
梁辛一惊,却未醒,伸手接过酒瓶,目光迷惘地望向了高健
虽然战力远逊,可在见识上,高健比着梁辛要广博太多了,迎上他的眼神之后,高健笑着摇头:“让你不明白的事情,我更不会明白,不过,”
着,高健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响亮:“一年前,初见时你我战力相若,短短一年后,六步年煌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实力精进是好事,可我听说,如果进步的太快,心性便会乱!此剪想不通的就想不用想了,等遇到高人,请他点化”
文人考学升官武者循序苦练修士层层修炼,每个人的境界,都是在日积月累中缓缓提升的,一般而言,有什么样的成就,就会有什么样的心境和眼界
可梁辛在短短的一年之间,从勉强三步的修为,直接跃升到现在对上逍遥境宗师也毫不畏惧,提上来的何止一个层次!
就仿佛一个乞丐一夜醒来,突然变成了皇帝,接下来必然会朝纲大乱民不聊生,乞丐自己迟早也会变成个穿着龙袍的疯子
高健的提点,算不上醒瑚灌顶,可也让梁辛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躁动都压了下去”片刻之后,梁辛对着高健微笑点头:“谢谢!”
高健冷晒:“酒还我!”
“先说说,我怎么就成了通缉重犯了?”梁辛牢牢抓着酒瓶,一点没有归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