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父这些天几乎是每晚都做噩梦。
梦里,他双手双脚都锁上了镣铐,被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围观的群众全在指着他的鼻子骂,还拿菜叶子和鸡蛋砸他。
囚车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四周没有人烟,荒芜得让人心惊,他拼命喊着“冤枉”,却没人理会他,接着,“砰”的一声,枪响了,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头的冷汗,睡衣的后背几乎湿透。
薄父是个无神论者,更不信什么天意,他信奉的从来只有自己,可连续几夜噩梦缠身后,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天意,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他害怕了,在段奕阳明明知道他是幕后主使却依然毫无动作的情况下,他开始害怕了。
这种仿佛被人掐着脖子对方就是不使力,让你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或许,他该去找段奕阳?
不,不行!那不等于送上门任人宰割吗?
可是一直被这么吊着,每天都精神紧绷,夜夜做噩梦,继续下去他怕没等到段奕阳有所动作,自己就先崩溃了。
要不干脆去自首吧?
也不行!那不就等于晚节不保,把辛辛苦苦多年打拼下来的地位和好名声全部葬送吗?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秦羽竟然辞职了!
他一接到消息,不顾自己还在上班,立刻去了秦羽家,但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空荡荡的屋子。
她走了,带着冰冰一起走了,甚至两人这么多年贪墨下来的财物也尽数拿走,半个子都没给他留下。
要说这不是早就打算好的,傻子都不会信!
为了保证安全,这笔巨款没存银行,也没放在薄家,而是全部由秦羽收在她家里,曾经这代表着薄父对秦羽的爱和信任,现在看来,却是赤裸裸的讽刺,讽刺他有眼无珠、人财两空。
薄父的一口牙几乎咬碎,气得险些吐血。
这就是他精心爱护了十年的女人!这就是他不惜触犯法律也要保护的女人!这就是前几天还在他耳边说会一直陪着他,无论生死富贵的女人!
“贱人!臭婊子!”薄父咬牙切齿,目呲欲裂,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一气儿全砸了。
看着一地的残屑,他的怒气不但没有缓解半分,反倒更为加剧,恨不得立刻冲到秦羽的面前,生撕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在整人,从来就不信天意和报应的两父子,几乎同时被自己深爱的女人背叛,而且还都是人财两失。
丁卉和秦羽卷款离开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段奕阳,龙哥的手下早就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们了,只不过上面没喊抓人,所以那些小弟只是悄悄的跟踪在两个女人身后,随时掌控她们行踪。
龙哥这两天心情很不错,段奕阳帮他找了条光明正大的财路,现在正在组建公司,以后他就不再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龙哥,而是霸道总裁龙总了,真是做梦都会笑啊。
所以他对段奕阳愈发看重,在收到两个女人卷款离开的消息后,便打电话给他,约他来酒吧见面,看他想怎么对付这两个女人。
段奕阳接到电话后跟黎筱报备了一声就开着车来了。
这回是小六子亲自到酒吧门口迎的他。
段奕阳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后,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特意到门口来等我,有事?”
小六子冲他笑了笑,搓了搓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段总,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等你媳妇儿的事情了结以后,能不能让小梅去你公司上班?”
段奕阳微征,继而诧异道:“小梅?是什么人?”
小六子有些尴尬的答道:“就是顾小梅,当初去忽悠薄一伟的那姑娘。”
“哦,她啊。”段奕阳这才想起顾小梅是谁,原谅他作为名草有主的男人,对其他女人完全不感兴趣,所以连名字都差点没记住,“她不是离开了H市吗?想要回来?”
“其实是我想要她回来。”小六子摸了摸后脑勺,笑得傻兮兮的。
好吧,不用多说什么了,情商颇高的段奕阳顿时看明白了,敢情是这小子看上人小姑娘了,所以想让她回H市,然后来一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戏码。
段奕阳对小六子的印象一直不错,难得他主动开口请求,自然乐意卖个顺水人情,而且段奕阳对小六子的能力很感兴趣,跟他交好,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见段奕阳答应了,小六子笑得格外灿烂,但当走到龙哥所在的房间门口时,他便迅速收敛表情,又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木头人了。
龙哥看见段奕阳进门便热情的招呼到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又吩咐旁边的小弟给他倒了杯红酒后,这才举杯开口说道:“段老弟,咱先别说别的,干了这杯,谢谢你的帮忙!”
段奕阳笑着跟他碰杯,将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龙哥你何必客气,以后我们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龙哥的新公司他也投了股份进去,不过已经给龙哥找了专业的管理人才,不会亲自参与太多,只是出席股东会议和每年分花红,他很明白做惯了老大的龙哥是容不得自己的公司里有第二个声音的。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这话我爱听!”龙哥笑得爽朗,他就是喜欢段奕阳这一点,聪明知进退,不会恃才傲物也不会喧宾夺主,要不他当初怎么会选择段奕阳作为合作对象呢?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后,步入正题。
“段老弟,那两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办?”龙哥问道。
段奕阳给他的酒杯重新斟上小半杯红酒,又给自己也倒上,然后举起酒杯摇晃了两下,眯起眼睛看着酒杯里红色的酒液,说道:“让秦羽去警局自首吧,至于丁卉,再让她逍遥几天,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没出现。”
“自首?”龙哥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自首好啊,我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对于这种侵吞公款的蛀虫,当然应该交给警方处理。”
两天后,秦羽主动去了警局投案自首,将自己和薄父的关系以及当年那个被逼疯的前夫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并且上缴了这些年贪墨的所有公款。
龙哥是怎么让她如此配合的就不在这里一一阐述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薄父是在秦羽投案后的第二天被请去警局协助调查的,当时他正在主持电力局一年一度的党员大会,作为党支部书记的他还没把手里关于如何做一名合格党员的发言稿念完,警察便推门走了进来。
在看见警察走向他的那一刻,薄父就知道自己完了,尤其在他得知是秦羽主动投案咬出他来的时候,他便明白回天乏术,这回是彻底玩完了。
虽然秦羽已经上缴了赃款,但警方还是按照惯例去薄家进行了搜查,谁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呢?
薄母打开门看见警察和他们出示的搜查令时,身子一晃,险些晕厥过去。
当得知薄父因为贪污公款和买凶杀人已经被捕,而且出卖他的还是跟他有着十年不正当关系的情人时,薄母再也承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薄一伟得到消息时薄母已经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开车赶往医院。
病房里。
已经苏醒的薄母哭得几乎断了气,拉着薄一伟的手说道:“一伟啊,妈不想活了啊!活不下去了啊!”
通知薄一伟的电话是警察打去的,在电话里已经大概说明了一些情况,但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特别是买凶杀人,这怎么可能?
“妈,您先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告诉我行吗?”他难掩焦急地说道。
薄母抽泣着答道:“今天我刚买菜回来,警察便来敲门,还拿着搜查证,说你爸贪污公款和买凶杀人,已经被依法逮捕……”说着,她的情绪变得极其激动,抓着薄一伟的手用力极大,几乎将他的手掐得变形,“警察说是你爸单位的会计秦羽举报的,还说他们之间有长达十年的不正当关系!你爸竟然外面有情人!还背着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对于薄一伟来说,薄父有没有情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到底为什么买凶杀人,买的什么凶?要杀的人是谁?只是碍于薄母的情绪太过激动,他只得耐着性子哄,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后,他才问出心中的疑问。
薄母却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一知道他背着我养小三儿就气晕了,等我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薄一伟又安抚了薄母几句,去交了住院费用外加请了一名医院的看护后,他立刻急匆匆的赶往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