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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乾蒙山路(1 / 1)

……

雨郡,隶属大夏,南十六郡之一。处龙脉之尾,南通蛮域,北上中州,西接横断,东望大泽。

曲泽县位于雨郡边缘,受其管辖,百姓多苦,受地主员外剥削严重。

所谓天高皇帝远,这里,读书人想出人头地,只得奋力苦读,十年寒窗,考取功名,离开这是非之地。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石桥村坐落于曲泽县以南的翠微山上,村口只有一座不知年月的残破石桥,故因此得名。

慕小羽知晓自家师父容貌之美,世间少见,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思量之下,便拒绝了李叔的好意,搬离雨郡,来到这边境的曲泽县,在人迹罕至的石桥村落了户。

李叔出自雨郡的大家族李家,当年,娇弱的白衣女子抱着温睡在襁褓中的婴儿,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雨郡。

举目无亲,乡人瞅着这女子神态痴傻,便起了歹念。

他们哄着女子入住了客栈,女人抱着婴儿,呆滞的眼神喊着“宝宝”。

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从她怀里扣出了婴儿,迫不及待的脱掉了上衣,扔到一边。女人感受到怀里空荡荡,便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身为铺快的李俞涛破门而入时,女子已经衣衫半褪,胸前露出一抹雪白的嫩色。

猥琐的男子正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她身上吮吸,脖颈与锁骨处尽是恶心的唾液,她呆滞眼神死死的盯着被扔到一旁的婴儿。两行清泪从狭长的眼角流出。

或许是那眼神中的一抹若有若无的绝望刺到了他的眼,当日,身为李家嫡子的李俞涛第一次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把那猥琐的男人,和门外那一群等待享受的人渣们一起革职查办。

他是有心教训那些人,但即使如李家般的地头蛇,也不能真正做到目无王法。

此事最后不了了之。而白衣女子与襁褓中的婴儿却被他收留下来。

十四年光阴转瞬即逝,李俞涛从青涩的年轻蜕变成沉稳自若的中年。岁月带走了他如火的青春,留下的是如冰般的冷冽。

雨郡乡人只知李家年轻的家主庇护着一个痴傻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传言那孩子便是李家家主与那女子所生的种,而李俞涛这些年对她们师徒二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在无形中印证了。

然后……李俞涛娶亲了,雨郡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平民百姓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此时骑着骏马,身披红袍的新郎官。

在他的身后,是百人组成的迎亲仪仗队,鞭炮其鸣,锣鼓喧天。

慕小羽隐在人群中,保护着自家师父离开了人群,女人即使被拉走,头也不时的张望,眸子里映着那披红袍的身影。

她没有注意到来自花轿中那两道阴冷如蛇的光芒。

慕小羽把自家师父拖回家后,呆滞的眼神微微变冷,思考着是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否则,只怕会遭人算计。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慕小羽虽一直对此不屑,但涉及师父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危险,他也绝对不允许发生。他,要把一切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给人印象一直是懦弱羞怯的慕小羽,却出人意料的,不顾李俞涛的劝阻,也不顾自家师父湿哒哒的哭泣,搬到这与世隔绝的石桥村。

事实证明,脑袋转不过弯的女人自我恢复的能力却是出奇的好,从开始时小声的抽泣,不一会儿便围着慕小羽玩闹,嘴里喊着“宝宝”。眼角还挂着几滴碎钻般晶莹的泪珠。

慕小羽之所以搬离雨郡,是为了以防不必要的麻烦,保护自家师父。

其次是让师父与李俞涛保持距离,以此打消李家媳妇的顾忌。虽然从小受他庇护,但小羽从懂事起便一个人抗下了这个家,他对李俞涛自然没有什么物质上的亏欠,自问可以从容无愧的离开,至于多年的人情......他只希望李不受枕边风的影响。

但最让小羽担心的是,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李俞涛的眼中对师父的灼热。他自然知晓李心中所想,但他也决对不会委屈师父给别人做小,即使那人是李俞涛!

……

午时刚过,太阳的炽热愈演愈烈,龟裂的大地火红一片。

慕小羽将麻绳缠绕在上身,腰间系着斧子,后背起了层细密的汗珠。

钟大耳一声不吭的的在前面走,他手中握着大砍刀,不时砍几株草药,扔到簸箕里面,那砍刀说是刀,在耀眼的阳光下,倒像块乌七抹黑的铁板。

慕小羽毫不怀疑,即使如野猪一样皮厚的的,挨上一刀也绝不好受。

大颗的汗珠顺着黝黑的皮肤滚落。庞大的身躯让慕小羽觉得即使半路遇到猛兽,这厮也有一拼之力。

“小子,走快点,别跟个娘们儿似得。”钟大耳看他在后面磨磨蹭蹭,又想到这小子中午耽误了些时间,心头不禁有些焦躁。

慕小羽双手攀上滚烫的岩石壁,脚踩住一块突起,用力一蹬,像蓄满力的弹弓般,发出了巧劲儿,顺势爬上岩石。

钟大耳看了一眼慕小羽,眼睛眯成了条缝儿,粗着嗓门喊到:“快点,太阳下山的话就不得了了!”

“嗯。”慕小羽低低的应了声,中午哄着师父入睡,耽误了时间,他也自知理亏,不在辩解,只是尽力跟上他的步伐。

……

出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慕小羽瞅了瞅毒辣的太阳,初来此地,柴火都是村里人相赠。现在用完了,不得己,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前面有块破碎的石碑,“乾蒙山”三个字隐约可见。

这里灌木丛生,且与翠微山有着相当的一段距离,树木遮掩的深处偶尔发出的几声不知名的叫声让他觉得不太舒服。想着直接在此取材好了。

可是钟大耳没有一丝要停歇的意思,一贯继续往前面走,捡了一根笔直的树枝,像拐杖一样往前面的地上戳着,目光谨慎的盯着四周,慕小羽跟在他后面,也观察着自己的脚边的土地,防止突然窜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山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崎岖,但脚下的杂草灌木却是越来越多。林子里寂静的只能依稀听到鸟叫声与蝉鸣声。

时间推移,太阳慢慢的向西倾斜,不远处的鸟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从树上飞了起来。

钟大耳的脸色变了变,握住刀柄的手指也多用了几分力,空气流动的速度似乎也慢了几分,给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慕小羽拾起了一根树枝,站到了他身侧,那树枝的细长的枝干上密布着尖锐的分支,这东西用起来可要斧头要灵活些。

“钟叔,为什么来这里?”

“嘘,先不要讲话。”钟大耳瞪起溜圆的眼睛,盯着前方,腰往下压,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

慕小羽忽然抖了抖,全身冷不防打了个哆嗦,山里好像阴冷了许多,太阳的光线只能透过树叶洒下些许光斑,落在光秃的土地上。

“小子,咋了?”钟大耳警惕的看着周围,头也不回的问道。

“唔,突然感觉怎么变冷了。”慕小羽伸出双手,搓了搓胳膊,眼神却飘忽不定的落到钟大耳身上。

钟大耳却没有察觉慕小羽的目光,又捡起那根树枝,谨慎的向前面探着。

“你以前也是这么走过这条路的吗?”慕小羽内心有些怀疑。此时身处荒郊野岭,心里也不免有些烦躁。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

“你这小子给俺放宽心,这条道路俺从小走到大,前面就是封门山了,快走吧!”钟大耳不耐烦的催促着,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慕小羽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后背顿时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的跳着,双腿不由得颤抖起来。

乾蒙山,乾蒙山!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结合刚才的石碑,猛然想到封门山脚下有个封门村,那可是个闹鬼的地方!

钟大耳出来却不带弓箭,路上分明有野兽注视他们,他却熟视无睹,又处心积虑的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是何居心?

慕小羽只觉情况不妙,不敢细想,想着只管飞快地狂奔,在树林里乱窜,脚踩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钟大耳慢慢悠悠的转过身,他的脸上再无憨厚之感,露出狰狞的笑容。

“本来还想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你,不过既然你想早点死,那我就成全你!”钟大耳说着,脚步却不慌不忙,他血案滔天,杀一个人对他而言,早已麻木,比起杀人,他更喜欢看的,是猎物在临死前无声的挣扎,最后由自己慢慢捏死!

慕小羽对于钟大耳的转变虽有猜测,但任是吃惊,他不记得自己与对方有什么纠葛,很显然,他与他并没有仇恨。而石桥村村民的态度,也证实钟大耳并不是他人冒名顶替的。

那么,只有可能是另有其他的人,想他去死,若毫无证据的死法,封门山显然适合杀人抛尸!

慕小羽头皮一阵发麻,求生的欲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瘦弱疲惫的身体,再次爆发力量。

可别看钟大耳身材高达魁梧,对这地形却是十分了解,就像走自家后花园般。闲庭信步,始终牢牢跟着慕小羽的步伐。

扑通一声,他又一次摔倒在地,荆棘的树枝在衣服上划下许多参差不齐的裂缝,脸上血迹斑斑,乌黑的血块与新涌出的鲜血交融,他重重的喘着气,心脏狂跳着,仿佛要破开胸膛。

他一味玩命的狂奔,沙哑的喉咙滚烫发干,一股血腥的气味儿在咽喉蔓延。皮肤上错乱狭长的伤痕泛起无数琐碎的碎肉,有些伤痕已经露出泛白的骨骼。

他跑啊跑,等到筋疲力尽,前面却是一处悬崖,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就这么死了么?不甘心!他回头,看到了如凶神恶煞般狞笑的钟大耳,荒芜的山崖让他明白自己已是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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