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奕清前脚刚走,寻芜阁内又来了一位年轻的贵公子。
锦缎罗衫的长袍便服,玉冠长苏,手摇折扇,面容是很俊俏爽朗的。
如此翩翩佳郎出现在寻芜阁内,免不得吸引了好几位女病患的眼光,江檀和娄寒瞧见他时由不得惊讶了一下,旁人不认识他,他们却是识得他的。
江檀很守礼的上前招呼他,“长···”
“唉,叫我九爷就好。”长广王高湛不想身份泄露,立马一收扇子打断了江檀的问候。
江檀会意的点头,“不知九爷今日莅临寻芜阁所为何事?”
高湛屋内四处看看,“一直都听说江大夫所开的寻芜阁在京都城内颇有名气,只是未得闲前来瞧瞧,今日路过这里便进来了,江大夫生意不错啊。”
“九爷见笑了,不过今日九爷莅临也是寻芜阁的光荣,不如内室歇歇脚,喝杯便茶。”江檀心里清楚高湛会来寻芜阁根本不是路过进来看看的,而是他本就带着目的前来,就算他不挽留,他也会找他私谈的。
高湛点头一笑,“好,那我就尝尝寻芜阁的香茶如何。”
江檀将他领去内室,顺便吩咐了娄寒伺候茶水。
娄寒并不喜欢这个长广王,虽然外表长相俊朗,但是内心却不如外表那么好看,她之前还听无影和公子讨论过他,说他是个阴险狡诈之人,而且还大不道的暗恋自己的皇嫂,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皇嫂对他暗地里表明的爱意完全不接受。
此事所幸他皇兄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严办他。
娄寒伺候了茶水后并没有离开内室,她是不放心江檀与高湛独处一室,高家人没有一个好的,她得时刻守护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才好。
高湛饮了半杯茶后笑了笑,“江大夫看来本事当真不浅,能得皇兄看重如此之久,不禁让我也觉得敬佩啊。”
江檀微微一笑礼让,“九爷过奖了,江檀不过一介寒医,能得陛下看重也是厚福,毕竟圣泽难得,能持续几时也尚不可测。”
高湛点头,“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圣心难测,就算江大夫是个小心谨慎聪慧机智之人,也难免不会不出现惹怒帝颜的时候,就算我是皇兄的亲弟弟,也得时刻顾忌君臣之礼,不可逾越,所以江大夫行事也得万分小心才是。”
娄寒心中忍不得有些嘲讽,他也知该顾忌君臣之礼啊,怎么追他皇嫂的时候就不知道顾忌了呢。
高湛的话江檀是能听出其中含义的,他这是借题发挥,来拉拢收买他的啊。
江檀点头笑了笑,“九爷此话有理,伴君侧有多难江檀心中都是知道的,这毕竟也是一个如履薄冰的危险差事,若是可以,江檀也不愿每次冒着危险效命。”
江檀的回答令高湛随之高兴的大笑,“就是说啊,江大夫也是个明白人呢。”他眉毛一挑眼神中略有深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的确是好茶啊。”
随后高湛与江檀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很融洽的样子,他这是试图在营造与他熟络的氛围。
聊到最后终于聊到正题上了。
高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皇兄近日来总说失眠多梦,头疼异常,而且脾气也比以前暴戾了很多,江大夫给诊治之后可知是何原因?”
说到底还是为了陛下而来,江檀并未隐瞒着他,只当做他是作为兄弟的关心而论,“九爷还真是看重兄弟情义,竟如此关心陛下的情况。”
“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是关心的,何况他是一国之君,身子好坏可关乎着江山社稷,我这做兄弟的自然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是否严重?”
“陛下脾气暴躁也是因为喜好酗酒而致,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得多了容易迷惑心智,只是江檀考虑到陛下的身体健康情况,劝导过让他少饮酒,只是我给的只是建议并不是命令,陛下听不听我也就没有法子了。”
高湛点头,“如此倒也怪不得江大夫的,不过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他少饮酒呢?”
“陛下之所以酗酒,也是因为他患有头痛之病,需要用酒精来麻痹疼痛,所以越痛越喝,也就越喝越痛了,要想让他不依赖饮酒解决头痛,那就只有用药香了,正好,我刚刚调制出对陛下头痛有缓解之效的药香,不如拿来让九爷瞧瞧。”
“好,你速速拿来我瞧一瞧。”高湛听闻江檀制香术厉害,一直没体验过,今日正好是个机会,也想好好欣赏欣赏他的手艺。
江檀吩咐娄寒去把他的香盒子取来。
娄寒还觉得纳闷呢,今儿个一早江檀还在摆弄他的香盒子呢,放了几款新制的调香进去,他说给整理整理,说不准就能用得上,可巧着现在就用上了。
香盒子很快被娄寒取来放在了内室屋内的桌子上了。
盒子还不小,是个方匣子,打开里面有好几层,每层格子里都放有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小香瓶,都给封了瓶口,所以闻不出都是什么味。
高湛好奇的拿起那些瓶子一个个的开了瓶口闻着,直说特别好闻。
江檀随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小瓶,“九爷,这就是我给陛下新调的止头痛的香。”
高湛接过来也闻了闻,“很香啊。”他又忍不住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这种香真好闻,让人身心愉悦,倍感放松。”
香盒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放在最下面一层,但是因为周遭都是浅颜色的瓶子,唯独只有这一个黑色的瓶子,所以显得格外惹人注目,高湛好奇的拿起那个黑色瓶子径直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又使劲嗅了嗅,很是不解的皱眉,“江檀,你这瓶是什么香啊,怎么闻不出味道啊?”
“九爷,还是别碰那瓶香为好。”江檀立马阻止了他,把瓶盖给盖上了。
高湛很是不解,这瓶到底是什么香啊,他这么紧张,“你这到底是什么香啊,连闻都不能闻啊。”
江檀垂首抱歉一礼,“这瓶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我专门用来医治痴傻或者性情狂躁不安的病患用的,用来稳定他们的情绪,只是这药用量不同所产生的药效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它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九爷还是不要碰为好。”
不过是一瓶香而已,竟被他说的这么邪乎,高湛的兴趣完全被他给吊起来了,他又拿起那个香瓶在手中仔细观察把玩着,“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药量不同到底会产生什么完全不同的效果。”
“此药香要是滴一滴在香蛊里燃烧,可使正常人凝气安神,舒缓疲劳,滴两滴可安抚痴傻狂躁之人的情绪,一般正常的用量就在两滴。”
“那滴三滴四滴呢?”
“若是滴了两滴以上,可使正常人体累困乏,倒也还不至于影响做事,不过要是患有狂躁症的人用了这个药量,就会变得更加的狂躁,以至于患病之人会做出何种事这个就无法预测了。”江檀说着抬眼瞧了眼高湛,他听得很入神,眼中含笑,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高湛两眼放光,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转而将那小黑瓶攥在手里向江檀讨要,“你这药香还真是神奇的很,如此有意思的东西,可否转卖给我?”
“九爷要此物作甚?”
“额···不过是觉得稀奇,正好我这几日夜里总睡不安稳觉,就用你这香来安神助睡吧。”
江檀知道他要这药香的真正用处,不过并未揭穿,也没拒绝他,因为这药香原本就是为了他特地调制的。
“既然是九爷自己用,又何必说卖,我送给九爷便是,只是这药药性厉害,九爷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用量才行。”
白白得一好东西,高湛开心的不得了,道了谢之后便离开了寻芜阁。
娄寒见高湛离开了内室,由不得担心的询问江檀,“公子,那药既然药性诡异,为何还要送给他?”
江檀笑了笑喝了口已经不热了的茶,“你不是一直想杀了高洋替你爹娘报仇吗,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啊,不用你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帮你解决了他,而且还能让他高洋身死之后也落下个遗臭万年的昏君之名,这种报仇的方式岂不是更加的痛快?”
娄寒猛地一惊,对他的话似是明白又不太明白,“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刚才给他的药香,他要给高洋服用?”
江檀点了点头,“高家人对江山宝座都有很强的企图欲,这一点相信你也是深有体会的,而高湛的野心不比他的父兄小,况且他又爱慕高洋的皇后,所以才会更加强烈的想要杀死高洋争夺王位。”
娄寒震惊的捂着嘴巴不敢相信,“高湛他···他想要弑君夺位?”
“他肯定是存在这种心思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是用你的药香来谋害高洋,岂不是会牵连你?”
江檀摇头,“不会,我调制的那款药香无色无味无毒,是不会轻易被查出来的,而且它只是一种会刺激高洋暴躁症的辅助物,不会害了他的命,真正会要了他的命的不在药香的本身,所以这件事与我江檀无关啊。”
一听到高洋不会善终,娄寒就高兴的不得了,不过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走到江檀脚边跪下,把头搁在他的双腿上,“谢谢,为了帮我报仇,让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