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木床之上安静的躺着两个昏迷的人,江檀还不算彻底昏迷,只是意识有些模糊,刚才药师绝和娄寒的对话他全部都能听得见,他努力让自己恢复些意识,侧头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女子。
她的身上穿着鲜红的嫁衣,那嫁衣红的像是血一样,她的皮肤白的很,估计是在冰棺内躺了太久,此时刚出冰棺,她的身子上还透露着一股寒气,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然看到的只是个侧面,但是那张脸分明是与芜心姨娘一模一样,原来她就是他的母亲啊,他找了许多年的母亲,难怪这么多年他派出去打探她消息的探子总是无功而返,还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她原来是困身在此,若是她没出事,应该早就会回落月山庄找他了吧,他一直都相信母亲不是个狠心绝情的人,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此时此刻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母亲,心里是高兴的,但又是难过的,看到她如尸体一样在这里躺了二十多年,他就忍不住心酸,心里更加的痛恨药师绝了。
他心里唤了无数遍母亲,多希望她此时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好好看看他这个儿子,听他第一次喊出口的母亲,可是他知道她现在无法苏醒过来,在得到他的血液之前,她是苏醒不过来的,心里有些害怕了,害怕这场手术会失败,他不想母亲醒来了,身边的儿子却无法醒过来了,那样他们就真的没有相认的机会了。
药师绝把手术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部都准备妥当了,他转身看见江檀正眼睛不眨的盯着无胭瞧,便闷笑了一下,“江檀,你醒了。”
江檀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是满满的怨怪之意,“原来师父当真欺骗了我,这间密室就是你所谓的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炼药房,我看不过是为了拿我做小白鼠的实验室吧,师父原来是这样的人,我这做徒儿的还真是心酸的很。”
药师绝哀叹了口气,“为师也是无奈才骗你的,我本不愿伤害你的,可是谁让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呢,用你做胭儿的血祭之事你说我怎可让你知晓。”药师绝随后又是苦涩的笑了笑,“不过你还是知晓了,我猜测是恩儿告诉你的吧,这件事也就只有她知道了,我始终不明白恩儿为何会对你如此信任和偏心,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救她姐姐,也不愿让你受到伤害,她对你可真是比对她亲儿子都亲,若不是我知道恩儿就只有一个儿子,我还真会以为你是她的私生子呢。”
江檀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你休要胡言乱语诋毁文侯夫人的名誉,文侯夫人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救过她,对她有恩,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愿意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而你还是个救人为本的大夫,却自私的想要取我性命,这一点你完全及不上夫人的善德。”
“我与她相比做甚,我宫无绝一不稀罕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二不渴望世人理解医名远扬,只要我能救活胭儿的命,哪怕我会身败名裂,受人唾骂一生也都不在乎,这就是我宫无绝的执着。”
“以命换命终归不是身为医者的正确之举,若你医治的是旁人,或许我会正义的阻拦你,身为徒弟,我也不愿意看见你走向一条极端之路,但是此时此刻,我也想变得自私一回,我同意你做换血手术,并且我完全出于自愿。”
“什么?”宫无绝有些诧异,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自愿成为胭儿的血祭,“江檀,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为何会自愿换血,你要知道这场手术我根本没有把握可以保全住你的性命,就算是我能保住了你的命,也不确定会不会给你留下什么恶劣的后遗症。”
江檀四肢无力地躺在木床之上,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我既然心甘情愿的做血祭,自然是自愿承担一切后果了,你只管手术便好。”
“为什么?”药师绝此时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慌张了,被江檀的淡定从容给惊到了,若换成别人早吓得求饶了,绝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自愿二字,江檀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
江檀呵呵笑了笑,“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医术,不然我也不会拜你为师了,我自愿让你拿我手术,不过是与自己赌一把,看我对你的信任可不可靠。”
对于他的回答,药师绝还真是有些意外,他冷笑了两声,“你还真是个怪人,你这是拿自己的命与自己打赌啊,你就这么信任我啊,你要知道我这可是第一次做这种换血手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可以成功。”
江檀也笑了笑,“打赌嘛,自然是有输有赢,输了不过是丢了条命,赢了,我却救了一条命,对我来说很划算。”
“你很有魄力和胆量,要不是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我完全舍不得拿你做血祭的,若是这场手术成功了,这将是我和你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收获了,若是失败了,也将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最歉疚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个都为了这场赌博尽全力吧。”
娄寒听着刚才江檀和药师绝的对话颇为诧异和不解,她没想到江檀会突然说出自愿这种话,就算是救治的人是他母亲,他也不可置自己的性命而不顾吧。
她扶着墙面站起身来,揉着疼痛的胸口撕裂的喊道,“不,公子,你绝对不能这么做,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危险的,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这次的手术。”她从腰间抽出潋羽软剑一个飞身用力朝药师绝刺去。
药师绝一个侧转身给避开了,娄寒反手剑身一抖又是一击,药师绝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将软剑从她手中夺走一个甩手把软剑丢向远处的角落中。
没了兵器的娄寒便出掌制敌,药师绝招招回击,娄寒本就不是药师绝的对手,刚才又受了不小的内伤,所以招招受制,被药师绝击打的几乎丧失还手之力,药师绝实在是嫌这个小姑娘太耽误他手术的时间了,所以有些恼怒,出掌的力度也大了很多,娄寒胸口生生的挨了他沉闷的几记重掌,大吐鲜血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
看见娄寒被打,江檀顿时喊了好几遍让药师绝住手,最后害怕药师绝当真不知轻重的要了娄寒的命,江檀立马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住手,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就把这瓶毒药喝下去了。”
药师绝一听立马收了手,转脸看向江檀阻止道,“别,你千万别喝。”江檀现在可是最重要的血祭,要是他服下了毒药,那他的血液将无法再换给胭儿使用,药师绝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江檀紧紧攥着毒药瓶,“若还想用我的血,就答应我别再伤害她。”
药师绝讨厌这种受牵制被威胁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乖乖听江檀的话,他甩了甩袖子,“只要她不再干扰我手术,我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的。”
娄寒躺在地上一丝力气也使不出了,她的胸口发出剧烈难忍的疼痛感,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会伤重而死了,眼睛湿润的看着江檀,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只说了几个字,“别···别做傻事···”说罢便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她怎么了,你真把她打死了?”江檀有些紧张,想下床去看她,身体却使不出力气,顿时有些着急。
“别担心,她还没死,我知道你在乎她,所以没敢下重手真要了她的命,我只是让她暂时不能打扰我手术了而已,你放心,我做好这场手术,就去医治她,我向你保证不会让她死可以了吧。”
江檀是相信他这句话的,他都自愿给他做实验品了,相信他也会答应他最后的请求保娄寒无恙的,他又安静的躺下了,“好,你可以开始手术了。”
药师绝喂他喝了一碗汤药,“它可以让你手术全程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江檀喝下了汤药后没多久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点知觉都不再有。
药师绝看到自己面前昏睡如死尸的两个人,心里顿时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一天他盼了很多年了,自从胭儿患了枯血症无法苏醒后,他便不曾放弃的苦苦寻找可以为她换血的血祭之人,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了,他内心兴奋地很,终于可以令胭儿苏醒过来了,这一次若胭儿真的重生了,他一定要给她一份不同以往的生活,他要让她忘记从前的生活,一切从头开始,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只能有他宫无绝一个人了,再也不会允许别的男人走进她的生命里,她宫无胭这后半辈子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