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衮诸公们还是失败了。
尽管他们有大师,外国友人等奇兵的帮助,但面对汴梁城内越来越多被发动起来的国师信徒,他们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其实他们也根本没希望。
这完全就是阖城喊打。
汴梁城里在籍的,也就是各处国师堂登记的正式信徒就多达一百一十万,这里面至少三十万是能够拿起武器的青壮年,而天清寺,教区和国师堂三级的教职体系,也让群众的发动非常简单,仅仅两个时辰后,走上街头参加巷战的信徒就已经超过十万。
衮衮诸公们能凑多少武装?
动手前他们是信心十足。
在他们看来除了杨丰的六甲神兵和正兵,那些普通信徒根本不可能敢于和他们对抗,就凭他们的积威,说不定喊几句话就能喝散信徒,这些刁民怎么可能敢和他们这些文曲星下凡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动手,还反了他们了!一群过去他们想枷就枷想杖责就杖责,开封府衙役们拿着水火棍就能砸得哭爹喊娘的屁民,信那妖人是一回事,为那妖人跟他们拼命那是另一回事,甚至在他们看来就是六甲正兵估计招抚一下也就弃暗投明了。
然而一动手他们傻眼了。
官帽没用。
东华门外唱名的身份没用。
文曲星下凡居然也被那些刁民无视了,这,这真他玛日了狗,你们怎么就不怕了呢?你们过去不是挺老实的吗?那妖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药?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都代表着道德与正义吗?
我们是圣贤弟子!
你们服从我们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们这群……
“暴民?”
杨丰冷笑一声说道。
此刻他已经返回天清寺,他面前是数十名被俘的文官,身份最高的侍御史张浚正怒斥他的丧心病狂和被他蛊惑的信徒。
“是不是敢反抗你们就是暴民,任你们宰割的就是良民,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反抗你们就是有罪,无论你们是对还是错,只要你们的命令他们就必须得听,这就是你们的理想世界吧?这就是你们的纲常吧?”
他紧接着说道。
“以智役愚,当然如此!”
张浚阴沉着脸说。
不过此刻他鼻青脸肿,也看不出什么风度了。
“以智役愚?是以贵役贱吧?你们以为你们读过几本书,会写几句诗词歌赋就高贵了?难道这点本事就让你们高高在上了?你们能保卫国家上阵杀敌吗?你们会种田养活这个国家吗?你们会制造各种工具武器让这个国家的农业更高产,士兵的力量更强大吗?你们会的只是一些饥不能食寒不能衣面对外敌屠刀毫无用处的东西,然而你们却以为你们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忘了你们从前也不过是诸子百家中的一份子而已。
别以为你们就是智慧就是统治权。
你们忘了这些普通百姓也和你们一样是人,他们也是有思想有判断力的人,他们和你们一样,你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你们也并不比他们更聪明,你们也并不比他们更高尚,你是进士就比他们更懂是非对错吗?”
他紧接着说道。
“难道跟着你造反就对了?”
张浚冷笑道。
“造反?有请皇后陛下,太子殿下!”
杨丰说道。
紧接着一个美艳少妇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走出,同时走出的还有一个六岁小女孩,她们的出现让那些文官一片愕然,包括张浚也愣了一下赶紧躬身行礼。
这就赵桓的老婆孩子。
他的皇后朱琏,今年二十五,原本历史上被俘到金国后,完颜吴乞买让她和另外几个妃嫔进宫赐浴,但她却投井自杀了,赵桓的儿子赵谌,原本历史上被俘死在五国城,什么时候死的这个就不得而知,那小女孩就是杨丰的徒弟,也就是他穿岳云时候的好侄女这个就不用说了。这是赵构的所有老婆孩子,妃嫔是妾当然不能算他老婆,实际上他还有个妃子已经大肚子,原本历史上这一年九月生在被押往五国城的路上,也是儿子,至于结局就不用说了。
杨丰没管外面的混乱,在这段时间里迅速把这娘仨抢了出来,所以此刻他就代表着大义。
没有太上皇继位的。
赵桓死了太子继位才是大义。
“诸位卿家免礼。”
朱琏带着一脸悲伤说道:“诸位卿家,官家确已被康王所害,太上皇设宴就是为杀官家,国师冒险入宫将我母子救出,正欲为官家讨还公道,此事非国师谋反,乃是康王谋反,国师所为皆出于忠义。”
“圣人,此事圣人如何得知?”
张浚说道。
“乃,乃国师所说!”
朱琏说道。
“国师所说?圣人就能保国师所言为真?若国师编造谎言蒙骗圣人呢?”
张浚冷笑着说道。
朱琏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杨丰。
“他不信,那你们信不信?”
杨丰笑咪咪地看着张浚身后那些文官,其中几个面面相觑,突然间跪倒说道:“信,我们信,我等为逆臣蛊惑,不知先帝遇害之实情,以国师忠义为妖孽,罪莫大焉,愿奉太子继位追随国师以讨逆!”
然后除了张浚外,其他那些文官全都跪下了。
“你看,他们都信了!”
杨丰笑着对张浚说。
张浚默然无语。
那些文官抬起头,带着谄媚的笑容眼巴巴看着杨丰。
“奉太子继位?”
杨丰说道。
那些文官毫不犹豫地点头。
“随我讨逆?”
杨丰又说道。
那些文官赶紧再次点头。
“你们不配,来人,统统拖出去斩首示众,正好试试咱们的新机器,传我命令,向皇城进攻,打开皇城为官家报仇,打开皇城奉太子继位,还有,搜捕城内所有隐藏的逆党,统统斩首示众,老夫今天要来一个血洗汴梁,让这些胆敢弑君谋逆的狗东西的血染红汴河!”
杨丰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弟子一拥而上,在那些文官的尖叫声中把他们拖走了,就在这时候原本驻守城墙的刘锜跑了进来。
他之前是保持中立的。
“国师,金军到了!”
他有些焦急地说。
“还不见过太后和新君?”
杨丰喝道。
刘锜这才看见朱琏和赵谌,他愕然一下,紧接着犹豫一下,然后立刻躬身行礼说道:“臣御营司右军指挥使刘锜见过太后,见过官家。”
“刘将军平身!”
朱琏说道:“先帝为逆臣赵构所害于太上皇家宴上,且欲杀害我母子三人,国师冒死救我等出宫,正欲依仗诸位将军讨逆为先帝报仇,待官家还宫之时,如先帝当时所言,富贵当与汝等共之!”
“臣誓死追随官家!”
刘锜赶紧说道。
“国师,只是金军已至!”
然后他又说道。
“太后,此时需太后官家登城,晓谕城上各军,使其知先帝之死,奉官家以守汴梁。”
杨丰对朱琏说道。
城墙上绝大多数依旧是御营司的士兵,另外还有几支试图通过城墙绕到城南然后进攻天清寺的勤王军,但双方并未发生战斗,毕竟那些勤王军也根本不想打,包括绝大多数将领都没有打的兴趣,有几个算赵构亲信的将领催促也没用。狭窄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士兵拥挤着一打就尸山血海,那些刚刚领了赏钱的勤王军士兵才没那么傻呢,御营司是汴梁守军,人家都没管闲事他们吃饱了撑的?反正宫里传出的圣旨也没说要他们和御营司的军队开战,人家御营司的军队只是说不知道情况,调查清楚再说,既然这样大家都一起调查吧!
杨丰带着朱琏母子在六甲神兵护卫下紧接着出门。
刘锜不无快意地看着那些文官。
后者正被那些国师信徒们拖到一台明显刚刚制造出来的机器前,挨个塞进下面木板扣着的圆孔,紧接着上面一柄巨大的铡刀落下,一颗颗曾经高贵到连皇权都敬畏的头颅,就这样在欢呼声中坠落被踢入阴沟。而且不仅仅只有这些,随着国师的命令下达,那些越来越多武装起来的信徒在汴梁外城展开大规模搜捕,所有那些之前加入诛妖后来逃跑但没逃进皇城的文官统统拖出来以这种方式砍头。
国师说了……
要让他们的血染红汴河。
不过,刘锜却看得无比快乐。
毕竟大宋文武之间的矛盾早就根深蒂固,只不过武将一直受欺压,像他这样军方世家的,早就想着有这样一天了。
“刘锜,尔等忠义何在?”
被按在断头台里,正要行刑的张浚高喊。
“呃,在这里。”
刘锜笑着向赵谌拱手说道。
就在同时那刽子手的绳索松开,巨大的铡刀猛然滑落,伴随喷射的鲜血,张浚的头颅立刻滚落在地,一名刽子手随意向旁边一踢正好踢到刘锜脚下,他也很随意地踢了一脚,然后紧走几步追上赵谌。在两旁那些调动的民兵队行礼声中,他们很快就登上了城墙,紧接着就是城墙上御营司士兵的行礼声,同时四匹战马牵过来,杨丰,朱琏,赵谌和刘锜四人上马,开始在这些行礼声中走过夹道迎接的士兵,直接向东城墙走去。
而就在这时候,朱雀门正在熊熊燃烧,很显然这座内城的正门已经被攻克了。
但城外的敌人也到了。
就在黎明的背景上,无数金军骑兵组成的黑色潮水,正汹涌而过城外空旷的原野,汴梁城即将迎来一场内忧外患中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