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在许德安耳边嘀咕了一下,“你家举人儿子虽然说这些年为前头女人守孝,都守了十年了,这长情的就算是要另娶一户,那亲家母家都应该可以高兴的过来喝喜酒了。”
“还有你家大娘子也可以看人家了吧?你这个做阿爷的得把把关才行啊!”
“虽然咱们都不是女人,这事儿应是家里的女人操持的,可是你家又没有持家的女人,还不得劳烦许捕头你!”
许德安一听不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各种逼迫许仁兴赶紧娶个女人进门。
假如他稀罕的是寡妇的只要能生养的他都认了,只是那小倌观的甚么松竹柏竹的郎君就算了。
那就算他死了都是不会答应的……
“阿爹你到底说什么啊?”
许仁兴听得啼笑皆非,他怎么可能真的把松竹郎君娶回去。别说他想不想娶,有没有能力娶,那还得人家愿意嫁才可以啊!
也不说他对以前的女友有多么的坚贞,这来这里都十年了,只能模糊的记得是一个非常有个性有主张的业绩女强人之外,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只是许仁兴表示对于那些十五六岁的未成年女孩,就算是身体上看起来多么的成熟,他心理上总是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别扭感。
那啥男人玩乐的地方,来到古代,作为男人一时好奇,他也是踏足过的。
只是当那些涂着满脸苍白的粉,拔光了眉毛再画上啥柳叶的,还有那啥樱桃小唇,真的很像那个国家的艺妓。
顿时觉得胃口全无,许仁兴就像根木头一样喝完酒就跟同僚告辞了。
至于寡妇,许仁兴倒不是介意,只是他真的没有遇到过自己心动的。
他一直觉得人和猪的最大区别在于,人是有高级思想情感的,能控制住自己,所以在这方面将就这个词真的不适合许仁兴。
“你娶了,就算你天天研究尸体,阿爹都不说你。”
“以后小猴子的婚事你也可以做主。”
“那小倩娘的呢?”
“那还是我来,这个没得商量……”
所以无论许德安怎么的威逼利诱,许仁兴都不同意再娶。
当许德安看到在一旁看热闹的许倩娘和小猴子许宁强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小倩娘也长大到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接下来就是父女两人一起被逼婚了。
……
许倩娘吃饱喝足在月亮的照耀下回家了,留下程文斌一个人就着油灯发呆。
他时不时发出嘿嘿的怪异笑声,一旁的张义张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郎君这是干嘛了。
总觉得自从来了蔺县之后,郎君做的一些事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却又说出是甚么,完全没有在洛阳的时候的那个稳重。
十七八岁的少年能稳重到哪里去?还不是被环境所逼迫的。
“你还知道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看看这都甚么时辰了?那家的小娘子是这样的?”
许德安站在避光处,袖着手声音阴沉沉的责问自家这头放出去就不知道回来的野马。
许倩娘本来是顺着墙根,轻轻的翻进自己院子的,就是为了避开自家阿爷,结果还是没有避开。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干嘛还费那个劲去翻墙?
她又不是真的像酒肆里说书人说的那样练武人有的能凌波微步,身轻如燕子。只不过是长期锻炼下来,身子比旁人灵活一些罢了。
“嘿嘿,阿爷,我这不是衙里忙活吗?”
许倩娘见避不开只好找理由,“你也是知道的,李家阿叔家刚刚死了老母猪,新来的县长不熟悉业务,我就帮忙打打下手。这一来二去的,不就忘记时辰了嘛!”。
许德安冷笑了一声,“不就是死了一只老母猪,需要到你加班加点的时候吗?人家县长不熟悉业务,那他的幕僚,司农,捕头都是吃啥的,需要用到你这个刚刚入门没半年的小捕快?”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阿爷做捕头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
还不是因为你太恐怖了,否则谁爱半夜不回家的,我又不是阿爹那个浪荡子。
许倩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阿爷有没有听见。
“阿爷,你可不许人身攻击啊!”
“哪有甚么人参公鸡?你别学你阿爹那套。”
“阿爷你吃夕食了吗?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下个汤面。”
许倩娘见阿爷连人参公鸡都出来了,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连忙转移话题。
“哼!”,许德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许倩娘偷偷的翻了翻白眼,“阿爷,我是说真的,饿了的话,我给你下汤面。街头那的夜市还开着,我可以再去给你买二两羊盘肠,再来点椒盐鸭头、鸡爪子甚么的,最是下酒了。”。
“就你好吃,上次买的还不是大部分进了你的肚子了。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偷喝酒,我就让你脱了这身捕快的衣裳,那衙门你也别去了。”
许德安不是说娘子不能喝酒,只是怕小倩娘的酒力不好,以后在外面喝了酒了,一个小娘子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知道了,阿爷,我不是不在外面喝过吗?”
许倩娘见阿爷又提她喝醉酒的事,心里就有点不耐烦了。可是也知道阿爷是为了她好的,倒是愿意听进去。
“那你还要不要吃酒呢?我去买回来,让阿爹陪你吃。”
“不喝了,气都气饱了。”
“你阿爹已经把这个家当旅舍的了,三更半夜还不回来,今晚肯定又不知道宿在哪里了。”
许德安舔了舔嘴唇道,“倒是你这么晚归家,可有进夕食了?王嫂有给你留了杂馅兜子。”
这杂馅兜子是用羊脂、羊尾子膘、羊肚、连根羊舌还有羊肉做的。
这是一道非常难得的吃食,倒是不知道为嘛今天家里会做这个,要知道这可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做的。
许倩娘挑了挑眉毛,“阿爷捡到大钱了?”,摸摸有点吃涨了的肚子,觉得还是可以吃下一碗杂馅兜子的。
许德安得意的道,“今天在街尾跟邓疾医走六博,略胜一筹,倒是赢了半吊子铜子。”。
见阿爷这个得意的劲儿,许倩娘就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
“哟,阿爷今天发力了,我就知道阿爷是最棒的,其他人怎么可能比得过许捕头。”
“那可是,赶紧去吃杂馅兜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喏!就在堂前的第三个灶眼那,我让王嫂给温着呢!吃完了就睡觉,别熬夜。”,许德安吩咐了许倩娘,就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许倩娘就是这点好,很轻易的就能把她阿爷给逗好了,这点功力可不是许仁兴和许宁强可以做到的。
许倩娘抱着大碗站在灶眼前就开吃,许宁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鼻子嗅了嗅,“阿姐还有吗?”。
半大的小子,容易肚子饿。经常半夜起来找吃的,没找到的话,就只能饿到天亮了。
至于为嘛不去外面的夜市买吃的,就许宁强这儿性子就是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独自出去的,当然如果阿姐愿意一块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倩娘看了看自个的大碗,“我分你一半,我吃了夕食才回来的,不饿!”。
许倩娘说完就拿起一只空碗扒拉扒拉的给许宁强倒了一半。
许宁强也不客气,接过来姐弟俩就开吃了。
“你打算甚么时候去考举人?”
许倩娘虽然没都多少书,但是该读的都读了,倒是也知道自家阿弟的水平早在三年前就超过自己的了。
许宁强咽下一只兜子,才斯条慢理的开口道,“不急。”。
许倩娘觉得自家阿弟甚么都好,听话,懂事,从不无理取闹,很多时候都愿意让着她这个做阿姐的,只是他也不是完人。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就是慢性子。做甚么事,都是慢慢的来,不急。
让许倩娘和阿爷那个急性子都要火冒三丈了,阿爹也不是这样的性子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学的。
至于会不会是因为阿娘是这样的?经阿舅和姥娘的作证,都表示那真的是他天生的。
人家十几岁才去考秀才的,阿爹当年是十七岁,可是书院的先生在阿弟十岁的时候就说他的水平已经可以下场考童生了。
他倒好,硬是拖了两年。之后还好是按照常序考了秀才。
等先生说他的水平可以下场考举人了,他却不去考了。
“那你打算甚么时候去考?”
许倩娘觉得自家阿弟这点很奇怪,既然有了那个水平了,早点考早点不用去书院进学不是很好吗?
还能给家里省不少钱银呢,要知道这蔺县书院的收费可不低。
“现在的县长不是十六岁才考了了举人、十七岁中了进士吗?我大抵也是那个年岁去考吧……”,许宁强把碗里的杂馅兜子连汤带汁都津津有味的喝完了,忍住想舔大碗的念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许倩娘扒拉扒拉自己碗里的杂馅兜子,很可能是因为在呆头县长那吃了不少好吃的,这半碗杂馅兜子她都有点难吃下了,“阿弟,你把这个吃了吧!我不要了。”,说完,直接把大碗推给许宁强。
许宁强也不嫌弃是她吃过的,接过来就开吃。
许倩娘看他吃得香,仍不住道,“咱也不必要学那县长的,如果你觉得可以早点考就早点考。”。
许宁强倒是不大愿意对阿姐说里面的杂杂道道,虽然阿姐现在是在县衙里做捕快,其实大家都没把她当一回事,不过是看在阿爷的面子上给阿姐好气罢了。
毕竟现在县衙里的捕头还有下面的一些老资历的都是阿爷带出来的,新来的很多也是以前的老人的儿子孙子之类的。否则阿姐哪里能在里面混得开。
这是许宁强的想法,他不觉得自己阿姐在里面是靠自己的本事站稳脚步的。尽管自家阿姐和很多的小娘子都不一样,他也常常会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有的不是一个阿姐,而是一个阿兄。
当然不是说许宁强看不起自家阿姐,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阿姐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娘子罢了。
因为这是许仁兴从小给他灌输的观念,小娘子是娇娇滴滴的,你是汉子,你得让着她甚么的。
既然阿姐想做捕快,稀罕做捕快,那就让她做个快乐的小捕快吧!就算以后县衙里没有人罩着她了,自己也会做县长,让她在自己的手下再做捕快。
“嗯,阿姐,我知道的了,会处理好的。”,许宁强认真的道,“倒是刀枪无眼,阿姐得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做了县长了,就让你来我治下做捕快,那样你就轻松了。”。
许倩娘不以为意的笑了,开玩笑的道,“行啊,以后有你看着,阿姐在县衙就能横着走了。哈哈哈哈……说得你阿姐像那八爪虫一样。”。
许宁强也不做解释,“到时候阿姐你想怎么走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