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亦寒从烟雨楼出来,卫一禀告道:“卫三传信,郡主平安归府。”
从洛千行掳人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殷亦寒不得其解。
微言躺在*上,辗转反侧。早知如此,应该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郡主。离京的借口纵然许多,完美无缺的找不出一个。无论怎么想,都需要有人帮忙遮掩,可是应该让谁来遮掩呢?微言不由自主想到殷亦寒。回想起自己从进京到现在,许多事情都依靠殷亦寒的照拂,说起来,殷亦寒也算是自己的贵人。可是这一次,不同以往,殷亦寒应该不会轻易答应。
五日后,是两人约好的去兵营的日子,马车悠悠行驶在郊外的路上。
“要多久时间才到?”微言探出窗口问。
“半个时辰。”殷亦寒答。
两天前微言才知道,原来殷亦寒所谓训练侍卫的地方并不在内城,而是在附近的山里。与天元寺的方向相反,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马车行进到一个小山坡前,“咻!”一支箭从山坡上的树林中破空袭来。
“备战!”殷亦寒高喊。
随行的侍卫立刻呈防守姿态,组成阵型。一阵乱箭过后,山坡上方突然冒出十几个人影,飞啸而至,同马车周围的侍卫缠斗起来。
殷亦寒守在马车旁,抵挡来人的进攻。就在一个格挡之间,静止的马车突然启动,“驾!”马匹在车上人的驱使下,飞速前进,转过山坡前的大弯,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马车一走,突袭的人明显呈撤退态势,不一会,就退到树林中,消弭无踪。
微言驾着行驶的快马,手中握着的皮鞭都在抖。对不起,殷亦寒。等我找到杀害爹爹的凶手,报了杀父之仇,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的。
不远处,洛千行在等她,还有不得不带上的疏影、溪雪。马车行驶到跟前,微言一跃下车。
疏影和溪雪一大早就被不知名的人绑到这儿,说是一会儿就能见到郡主。现在虽然见到了郡主,但是脑子还是懵的。
“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疏影拉着哭音道。
洛千行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三皇子很快会追上来。你们主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微言安抚二人:“快走吧,再磨蹭就晚了,路上我再详说。”
殷亦寒看着微言的马车远走,却并没有命人追上去。你真的相信我会为你遮掩吗?甚至不提前打一声招呼。是了,现在这种状况,如果父皇知晓她在我手上失踪,我的确难以交待。即便知道内情,也不得不为她遮掩。
洛千行选择的路线是水路。水路交错纵横,顺行的话一日千里,任凭谁神通广大,也是追不上的。
“刺客是来自一个叫‘血煞’的杀手组织,蜀地的烟雨楼管事数日前上报,血煞的杀手经过蜀地,他们身上的标记与之前你提供的杀手标记如出一辙。我已经吩咐下去,密切监视这群人的动向,此番就是要查探清楚,买通血煞的幕后黑手。”洛千行说道。
“那我们下一站去哪儿?”微言问。
洛千行拿出一卷锦帛,上面标注的是地图,“你看这里,是水陆交汇的枢纽,我们从水路直到这里,然后转从陆路到蜀地。”
微言看那锦帛上,“临若”二字映入眼帘,这是又回来了。
疏影、溪雪一路上听二人的对话,大致状况已经清楚,知道郡主是要去找杀害国公爷的刺客。两人都是在国公府长大,镇国公在心中的地位比亲生父母还重,当下心血激昂,恨不得此刻跨过千山万水站到凶手面前,手刃凶手。
为了掩人耳目,洛千行用的船是一般的客船,船上有男有女,正好可以扮作富贵人家出游的小夫妻,身旁带着侍卫、婢女,再正常不过。
“从今天起,不能再叫郡主,要叫我夫人,听到了吗?”
溪雪冷冷道:“一定要扮作夫妻吗?我觉得兄妹也很合理。”
疏影反驳她道:“这你就不懂了。郡主正当青春,若是未出阁的姑娘,一路上难免招来狂蜂浪蝶,平添许多麻烦。若是扮作小妇人,身旁有健壮的夫君,那就不一样了。”
“疏影说得在理,我们一行不宜招人耳目,能少些麻烦是好的。而且这也是晴岚公子的意思,他能把烟雨楼开遍天朝,自然有自己的本事,我们听他的总是没错。”
御书房里,皇帝看了殷亦寒的奏折,说道:“兵部兵员名册混乱、克扣死伤兵士抚恤、军备器械库存与账目记载严重不符……好一个曹爽,兵部在他手里竟然乱成这个样子!”
“父皇息怒!”殷亦寒拱手道。
“老三,朕把兵部全权交给你整治,你可有什么打算?”
“禀父皇,兵部人员冗杂,尸位素餐者众多。儿臣原本是想罢黜无德无能者,提拔有能之士,使兵部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焕然一新。不过……”
“说清楚,什么时候养成磨磨蹭蹭的毛病!”
“最近,儿臣发现,兵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恐怕内里水还深,待儿臣摸清以后,再请父皇定夺。”
老三稳重的样子一向让人放心,皇帝对这个儿子甚是满意。忽然想起什么,皇帝问道:“最近不见阿言进宫,她怎么样?”
殷亦寒面色如常答道:“表妹刚到京城的新鲜劲似乎是过了,近几日一直在家修身养性。儿臣寻思,先前四弟在时,二人玩得甚好,不若将四弟接回来,两人也能相互作伴。”
“老四?”皇帝整日忙于政事,差点忘了自己的儿子还被关在遥远的西山大营里受苦。“朕记得老四被你送走,有两个月了?”
“回父皇,差一天就满两月了。”
皇帝思索,两个月够久了。老四那小子身条细弱,能在西山大营待两个月顶算是不错的了。儿女都是债,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样,老三你明天就派人去西山大营把他接回来。贤妃两个月不见儿子,恐怕思念得紧,让他回来先去给自个儿母妃请安,再来见朕。”
早先偷偷溜进殿里的九皇子突然蹦出来,跳到皇帝面前,“父皇父皇,我去接四哥吧!”
皇帝被眼前滚进来的少年唬了一跳,训斥道:“十几岁的人了,像什么样子,没看到你三哥吗?”
九皇子抱住皇帝的手喏喏缩回去,面对殷亦寒道:“三哥,小九也没去过西山大营,三哥就让我去吧!”撒娇的语气拖得老长老长。
殷亦寒笑了笑,“我在兵部事忙,可调不出那么多人护送咱们矜贵的小九啊!”
“不用麻烦三哥,”九皇子一看有戏,马上顺杆爬道:“我带自己的侍卫去!”
殷亦寒故作沉吟,半晌才说道:“那好吧。”
殷亦宁人生中最灰暗的两个月,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凌晨,殷亦宁同平时一样晨起准备出早操时,被统领叫出去,让他整装洗漱、收拾收拾,说正午会有人来接他回京。殷亦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三哥终于改变主意了?
早饭也没用,火急火燎的把自己整的干干净净,心里焦急的等在营地门口。到正午,山路上果然出现一队人马,只是瞧着有些不对啊!三哥什么时候走山路坐马车了?
等到马车里的人露出脸庞,殷亦宁目光乍变,大喊:“殷亦宸,怎么是你!”
九皇子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冲上去抱住殷亦宁,“四哥,我来接你了!”
殷亦宁狠命嫌弃的扒拉殷亦宸的手,恶声恶气道:“放开你的脏爪子!我这可是新衣服,不是穿来给你糟蹋的。”
殷亦宸放开殷亦宁,上下打量,疑问道:“四哥,你怎么变成一个黑炭头了!你穿的这是什么破烂衣服?”
殷亦宁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磕碜,被自己最讨厌的人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偏偏他的眼神如此单纯,殷亦宁恼羞成怒道:“天天在太阳下晒,能不黑吗!说了是新衣服,兵营里能有什么华贵的!”
殷亦宸看眼色道:“四哥,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稍许,殷亦宁瓮声瓮气问道:“怎么是你来,三哥呢?”
“哦,三哥最近在兵部特别忙,所以我就主动请缨来接四哥了。”
“哦,”殷亦宁胡乱应道,“那我们走吧。”
“不急不急,”殷亦宸兴味盎然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兵营,“这是我第一次来西山大营,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而且我带的人舟车劳顿,好歹要稍事歇息,吃饱喝足以后再出发吧。”
西山大营的统领出来迎接九皇子,殷亦宸正好借着统领的名号,大摇大摆的走进兵营。
一个时辰以后,九皇子重新回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气色明显发白,引得他的侍卫长都打算停驻一晚,明日再回了。
回京的路上,殷亦宸一脸惊悚的表情盯着殷亦宁,看的殷亦宁浑身毛骨悚然。
“有话直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殷亦宸缓缓凑近殷亦宁,崇拜道:“四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快把秘诀告诉我。将来,要是三哥一个看我不顺眼,把我扔进去,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殷亦宁看着殷亦宸满脸真挚请教的表情,嫌弃的别过头。哼,你不就是靠这个让父皇*爱你的嘛!我才不上你的当!况且,就算是三哥真的看你不顺眼,谁敢不经过父皇的同意,随便把你扔进兵营,这一点你真的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