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南鬼的叫停而有所改观。
付月嗤笑:“我是要替弁星捉拿你,她拦着我,她还有理了?”
南鬼笑得特别仗势欺人的欠:“她是没理,但她身为景圣国皇室的公主,有权啊!”
付月色厉内荏:“这些话去全部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信?”
南鬼拉着凌真大摇大摆地从破旧的正门出去:“你信不信那是你的判断,拦了试试不就知道咯。”
“欺软怕硬。”凌真点评的声音绝对不低。
“……”南鬼似乎都能听见付月磨牙的声音了,但总归没有再阻拦。
出了阳夹道,凌真问南鬼要去哪儿,南鬼特无辜地盯着她一边眨巴小眼神儿:”我不知道啊。我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避免和她打架所以逃跑的啊……”
凌真哎有一个问题,见南鬼死活也没有要提的意向,自己憋在心中又着实难受,所以还是问了出来:“你刚才借用我的名义吓唬她,你……现在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比如所“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借用了你的名讳抱歉啊谢谢啊”之类的。
“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啊!”凌真不假思索道,要知道她有那么强大的一个母妃,身边的人不是怕冒犯她的就是要利用她的,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的,生怕得罪她。像南鬼这种"仗势欺人”还仗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还真没见过。
“那不就结了。”南鬼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凌真一脸“我很好欺负的”表情将她一身痞子劲儿又勾上来了,伸手挑了挑美人儿下巴,“嗯——以后也允许你用我的名讳了,像我这儿英俊不凡的人,一看就是有大作为的,以后小爷我出名了,你就跟他们说,‘我是某某家的正房’,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是不是心动了?”
“……”凌真将她爪子扒拉下来,沉思道,“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我想去极道沼边去看看。”
南鬼很乐意陪着她,路途是远了点儿,但是反正现在两人都无事一身轻。
天虞城往北,边境就是浩荡的丹水河,河对面,也就是与其说连接不如说是隔离中土与南境的极道沼。南鬼见凌真利落地祭剑打算飞渡丹水,嘴唇无声动了动,看口型好像是武技场中那些糙汉骂人的话。凌真潇洒地俏立在剑上,疑惑地望向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的南鬼:“……”
“这么好的江水,这么好的风景,不泛舟好好欣赏欣赏多对不起自己啊!”南鬼负手而立感叹。
“可是南沽前辈说这个时节,基本上没有渔家渡河。”
“……”南鬼眨巴了两下眼睛,最后遗憾地摇头,“那就劳烦你载我一程吧,我好欣赏欣赏美景。”
凌真将人载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好像天虞城崇尚武修,并不是特别擅长灵力的修为。”
“……你知道地太多了。”南鬼坐在剑上晃荡着双腿,立马转移话题,“其实我今天约了云深的……”
凌真等许久都没等到下文,正要开口问,就听她长叹一声:“结果来的是付月,妈的!”
凌真觉得这时候应该安慰安慰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想了想,将话题拉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远方:“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比如?”
“不知道,但是以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木讷。不管是和谁在一起,也不管是在做什么事。”凌真认真想了想,“但是现在鲜活多了,哪怕是呆呆的什么也不做,感觉是活的……恩,就是现在很多时候你会和哥哥一样,有点儿小坏,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我并不赞同,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答案。就是……就是……”
凌真词穷,少有的想表达却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出口。那是一种隐晦的感觉,并不好描述,真要说的话,估计就是人与人之间经历不同、见地不同,所坚持的自然也不同,尽管凌宸所做的许多事,在她看来并不赞同,但是那是经过凌宸深思熟虑所得出的结果,其中就是一个人鲜活的思想,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区别。但是南鬼曾经给她的感觉就是,在按照一个特定的剧本,上演着那个剧本中所书写的个性和思想。
“他那叫小坏?”南鬼嗤之以鼻,直接忘了什么才是重点,“我都恨不得弄死他,破坏我姻缘,间接杀死了我的便宜师父,马上就将快将景圣国翻番了。那是小坏,你告诉我什么叫大坏!”
凌真不理她,微皱着眉头,还沉浸在怎样跟她描述自己感觉的漩涡中不可自拔。其结果就是过了丹水河,按下剑后落地就直接往里面走。
南鬼赶紧跟上她,从南沽那不靠谱的老头那里了解道,这里设下了阵术,阵眼中安葬的,就是凌宸和凌真母……
“不对啊!”南鬼一脸五雷轰顶的神色,“这里是你母亲,那你母妃又是谁啊?”自己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说法能说得通,不由惊恐道:“难道说,其实你母亲和母妃才是一对儿的,她们一起给你父亲带了绿?”
凌真饶是再冷淡的性格,都快架不住她了:“……我觉得,你说话和流离也越来越像了。”
两人七绕八拐往里面走,时间久得南鬼都几次怀疑人生了,凌真终于停在下脚步。南鬼探头望了望,是一片范畴不小的碑林,整齐划一的石碑有新有旧,像一位位慈祥的故人,祥和地望着前来祭奠的后辈们。南谷的人凡是出嫁的,都会在出嫁那天,出了恒阳山这座白天隐没夜晚出现的雪山时,与南谷断绝关系。哪怕今后会有交集,也仅仅是交易或者陌生的熟人这个身份,断不会更加亲近一步,死后也不能入葬南谷中。所以有些念旧的人,就用南谷的机关术联合阵术,在极道沼边缘的这里,圈出了这片空间,与南谷遥遥相望,留做死后下葬之所。经过经年累月的层层时光堆积,这里倒是形成了不小的墓林。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凌真低低地问南鬼,“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光明磊落,坦荡无愧于天地?”
南鬼觉得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暴躁地抓了几爪子头发:“这也要看是谁吧,像老头子那样的,他哪能希望我这个弟子光明磊落呢。当初在阳夹道坑蒙拐骗他还手把手教我怎么骗钱来着……”唔唔……
她瞪着眼睛望凌真,无声控诉:我就说了几句老头子坏话你犯得着捂着我不让说么!
凌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碑林边缘移动。南鬼相当配合,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踮脚跟在她身后。
“诶跖衡,你说那城主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啊?如果真有好那么多的处,又怎会想起我们兄妹来?”开始的时候声音隔得远,只能听出隐隐约约的大概,不过南鬼凭借着推测,大致意思就是如此了。
“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个传言,空穴不来风,要真等到那帮老不死的都来了,还有咱们什么好处,我们离天虞城近,这是咱唯一的优势。现在也只能暗中帮助城主尽快拿下南谷,然后早日躲起来,否则连咱们兄妹命都保不了!”这次的声音越来越近,南鬼已经能看见两个上半身是人的生物拖着一条肥厚的尾巴,在满是淤泥腐尸的沼泽中飞速滑行。
“妖修?!”和凌真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小心地隐藏住自身气息。幸好这片碑林被重重机关术和阵术保护着,那两名妖修没有发现两人,脚步不停地朝天虞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