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容惊得说不出话来，“臣妾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人非要冲着莫美人来？她在芬熙宫一向深居简出，就连臣妾也很少见到她，更别说出去惹祸了。”
向淑妃此时淡淡地说：“这件事情，让本宫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与莫皇后一事如出一辙。”
沈贤妃与温德妃都默认了这一点，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向了卧在床上的莫倾衣。
魏昭容赶忙看了一眼四周，见屋内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她压低了声音，“淑妃姐姐也觉得是这样？当年莫皇后去世的时候臣妾也在现场，那个张太医臣妾可记得清清楚楚。猪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上一次给臣妾开药他还顺走了臣妾的小砚台，不过他死不承认就是了。”
这魏昭容平时与莫倾衣来往得很少，所以莫倾衣不知道她说起话来竟有些有趣。此时虽然气氛非常严肃，但是莫倾衣还是笑了起来，“昭容姐姐消消气，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的好，”魏昭容愤愤不平地说，“这种害人的人也不配出现在宫中了。”
“陛下下令带走了他的尸首，让仵作去检验了，”沈贤妃淡淡地看向了莫倾衣，“我们都觉得这件事情是冲着已故的莫皇后来的，你这些日子像往常一样待在屋中就好。”
“娘娘，当时莫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倾衣看向了沈贤妃，终究是问出了口，“臣妾小时候问过祖母，祖母说莫皇后是难产而死，别的事情祖母不肯多说了。”
温德妃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莫倾衣那张还很稚嫩的脸，“那一日，跟今天不太一样，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里，烟雨朦胧的，宫中就算是灯火通明也照不清前方的路，看着就让人打怵。本宫的承若夜里发起了高烧，所以本宫就没有凑这个热闹。”
向淑妃接过温德妃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本宫当时与沈贤妃，还有魏昭容都在。莫皇后本来好好的，当时承荏已经出来一个头了，眼看着生产即将顺利结束，可就在这时莫皇后出现了血崩的迹象，整个人也疲软了起来。这方面最擅长的何太医那一天恰好回家省亲了，当时正是张太医当值，所以他去了景耀宫，为莫皇后保驾护航。
那真是危难的时刻啊，乐承荏再不出来就要死在莫皇后的腹中了，而且莫皇后也快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了。就在这个时候，莫皇后突然朝着稳婆喊了一句话，‘把孩子拽出去，别管本宫，本宫是死是活不要紧，如果孩子出事本宫就要了你们的命。’那个时候陛下也在屋外，听见这句话他马上冲了进来，我们这些人也跟着走了进来，莫皇后的声音小了很多，但是吐字依旧非常清晰，‘陛下，这个孩子，取名为荏吧，光阴荏苒，希望他可以平安度过。向氏无子，臣妾希望承荏由她抚养。承芾请托付给沈氏，这孩子很喜欢她……臣妾要走了，陛下不要留下臣妾了，红墙之内太小了，臣妾想出去看看。’
陛下非常愤怒地吼了一声，‘皇后，你给朕挺住，朕已经喊了何太医来了。’但是莫皇后瞧着陛下露出了满足的微笑，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们还来不及喊一声皇后，还来不及给她答复……”
向淑妃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看向了神情肃穆却一言不发的沈贤妃。
沈贤妃知道向淑妃这是说不下去了，就接过了话头，淡淡地继续说：“稳婆这个时候有了胆子，直接将乐承荏从死去的皇后腹中拽了出来。他的哭声很微弱，一看就是有些窒息。陛下很是愤怒，对着他吼了起来，指责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有脸生没脸哭。然后他就急匆匆地走出了产房，甚至提都没提莫皇后的后事。我们都跪倒在地，给莫皇后磕了一个头。向妹妹知道孩子要紧，率先站起来，带着奶娘抱走了乐承荏，回到了她的禧襄宫。一直被人忽视的承芾这个时候从景耀宫的偏殿蹦蹦跳跳地走到了正门，看着我们一脸悲戚，他很好奇，也猜到了屋中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莫皇后失血过多而死，这场面实在是不堪入目，本宫竭力地阻拦他不让他进去，但是他从本宫的怀里挣脱出去，看见了那张满是鲜血的床。他吓了一跳，趴在了莫皇后身边哭了起来。他一哭，本宫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承芾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抽抽答答地看着本宫说，‘沈娘娘，儿臣以后可以跟你走吗？儿臣没有母后了。’本宫不知说什么哄他，直接把他抱了起来，一路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回到了潍仁宫。
当时的苏贵妃跟谦淑妃留在景耀宫主持了大局，也代替陛下决定了莫皇后的下葬礼制。国丧结束，太后就下旨让苏贵妃当上了苏皇后。陛下自那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乐承荏。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的名字都是一种禁忌。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本宫觉得最可疑的事情就是，承荏是个早产儿，他还未足月，莫皇后就出现了胎动。其次，莫皇后身体康健，生产初期格外顺利，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血崩的症状？”
“臣妾明白贤妃娘娘的意思了。”莫倾衣听完整个故事后，心情变得格外沉重。怪不得祖母不想多说这里面的事情，如果陛下当年想查清原因，也不至于直到今天这些疑点也根本无人解答。
时间已经这么久了，那些起初可以成为证据的东西，还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向淑妃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与此有关的事情，压低声音与她们讲了起来，“最蹊跷的，还有当年承荏的乳母无缘无故失踪的事情，今年临近除夕的时候，湖底打捞上来了一具女尸，根据她的首饰，承荏判断出来了那就是他的乳母。本宫想，也许那个乳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故意戴上承荏送给她的首饰作为标记，好让承荏在未来有能力搜寻自己时，找到自己的葬身之地吧。”
承荏能否活到成年还是个未知数，能否有所作为也并不明晰。知道自己将死，标记自己的葬身之地，这是多么绝望的事情。
温德妃看了一眼简澈阁的窗外，那里站着三三两两的下人守着门口，此时此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真相无论是什么，到底与谁有关，我们都必须三缄其口，以免让那个幕后之人有所行动。”
“是。”莫倾衣与魏昭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
温德妃回过头，面色严肃地看向了屋中几人，“好了，莫美人你安心休养，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又彻夜未眠，是时候回宫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