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火红的夕阳下,为了死去的人们唱首摇篮曲,唱首摇篮曲。有人正哀叹不知尽头何在,不知名的异国蝉儿,蝉儿鸣叫着”
“流浪的人儿被风四处追赶,但在赴死之时只有只身一人。”
——《座头市》
在战争年代,人们为了生存总会想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吧。更不用说要明哲保身了。毕竟在那个混乱的时代,谁会在意那么多。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吗?”那妇女带着他年仅六岁的孩子,孩子蓬头垢面,刚从冒着火光的天叶城离开,逃到了附近的一个森林中去,而他们从前的家园因为一卷潮歌残卷而被摧毁。
“孩子,我们要去一个永远和平的地方”妇女抚摸着那孩子的头慈祥地跟她说道。
“但是那个地方在哪里呢?”
“……”
那妇女一声不语,宛如突然间失声一般,冲着那孩子笑了笑只为了让那孩子不用过分担心。
“士兵们,搜索这附近……”不远处传来了男人粗壮的叫声。
“孩子快蹲下。”那妇女一手捂着那孩子的嘴巴一边和他一起躲进了丛林的杂草队中。透过杂草间的缝隙能看到一队身穿黑铜铠甲的士兵正从他们面前经过,领头的男人拿着一柄长剑,盔甲上的肩膀有飞翔的鹰的图案,这是西方通天城的图案。那是西方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从队伍中缓缓而走过的一个身影,被用长绳绑住了双手,消瘦而落寞,那孩子认得这个人是天叶城看管书籍的大族长。士兵一脚踹向他的膝后,他比自觉的跪了在地。
“快说,你们把潮歌残卷藏在哪里了。”
“我不知道”男人神情恳切,眼睛里的泪光将他数十年的真诚全部奉送给那士兵。他的双手被束缚在腰后,只能用他几乎光秃的头颅不停地敲着土地,发出“咯咯”的声响,希望用他那一身弱骨取博取到他们的同情。
但结果显然易见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那个领队的士兵高举起长剑朝着男人的脖颈劈去,鲜血喷溅连他们漆黑的铠甲都能够染红,大族长的身躯依然往前倾倒,保持着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领队一脚将他风烛残年的弱躯踹倒,拎起了大族长死不瞑目的头颅然后放入了挂在腰间的麻布袋,麻布袋瞬间被染红了,并且滴着血,那士兵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些血斑。
那是他对死亡的第一个记忆。
后来他们用长矛刺穿了大族长的头颅,将头颅挂在天叶城的废墟中间。
后来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迫切。
“那么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妇女一脸迫切地将那孩子推给了红鼻子老头,并且从红鼻子老头身上接过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
“妈妈,你要去哪里!”那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用力地扯着那妇女的衣袖,嘶声裂肺地叫喊着。
那妇女转过身厌恶地推开了孩子的手臂说道“你这瘟神,不要再拖累我了。”紧接着举起了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孩子的脸上。火辣的疼痛使他的哭声变得更加凄厉,他摸着脸上那个赤红的印记,呼喊着风中永远回不来的身影。
那是她对母亲的最后一个记忆。
后来,那个红鼻子老头给他取名叫做麦冬,源于他常喝的麦冬酒。红鼻子老头还有两个比麦冬大些的儿子,大儿子叫安尼尔,二儿子叫安尔尼。但红鼻子老头的这两个儿子绝不比他们那个只会酗酒的地主老爹温良得哪去。
“喂,狗杂种,过来!”安尼尔和安尔尼交换道他,麦冬被安排到和他们一间房间,当然他只有睡地板的权利,睡在他们家的狗以前睡的位置。或许他们自此至终也没有将他当人看待过。才至于让麦冬走上了一条阴暗的道路,那时候的麦冬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麦冬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他们比他要高也比他要强壮得多,尤其是安尼尔更是西洛城少年军的一员,听说他还受到了西洛远征军副军长雷蒙的称赞,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要和他们作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这个想法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仍根植在麦冬的脑海里。
“狗杂种,你想和我们做朋友吗?”安尼尔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但手上偷偷使着力,使到麦冬的肩膀有些酸痛。他这种行为分明是在露骨地像麦冬表示“你要是敢不不答应我的要求就等着挨揍吧”的意思。
麦冬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纵使他想要拒绝,但他不能拒绝。安尼尔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搂着麦冬走到房间面前,静悄悄地打开了房间门,门外,他们的父亲,那个酗酒的红鼻子老头已经喝得伶仃大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安尼尔指着沙发底下的酒瓶子对他说道:“如果你能通过我们的考验,将那个酒瓶子带回来,我们就承认你是我们的朋友和弟弟。”
不管他们会不会和他交好,他都不想这么做,他连跨出去房间门的想法也没有,尽管他每天为他们一家处理着许多家务,但他仍被红鼻子老头虐打过许多次,他也意料到他一旦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更加不想要答应,他是被迫着走出去,就像海贼们背对着尖刀被迫着脚绑巨石跳下海。
那只满身杂毛的狗就睡在了房间外面,稍有不慎就会将他吵醒,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它摇摆的尾巴,压低着身子像只猫一样往沙发爬着过去,为了不发出其他的杂声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也变得缓慢。
他爬到了沙发前,红鼻子老头还拎着个酒瓶将手拍在了自己挺涨的大肚子上,打鼾的声音如同雷鸣滚动一般,睡得死沉不像会马上醒来,他小心翼翼地趴下伸长手臂摸到沙发底下的酒瓶拿出来,动作行云流水,就像事先演练过一样。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准备拿着酒瓶往回走的时候,噩梦才正式开始。
安尼尔站在门后邪笑着望着他,然后伸出了脚用力踏在门前的狗尾巴上,狗狼狈地叫吠着,红鼻子老头也随之被吓醒。望着拿着空酒瓶的麦冬,二话不说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染着干涸血迹的皮带。
“你这王八犊子,不睡觉还来偷老子的酒喝。”他的说话也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仿佛麦芽就在他的口腔里发酵,他粗鄙的说话就像是天然的酵母,听入耳朵的就是那廉价,低俗以及浑浊的劣酒。
……
那一夜,比起抽打在皮肤上的疼痛,比起门后的嘲笑,比起内心的憋屈,更令他绝望的是那种摧毁人心的孤独。
那种孤独可怕得无以言表。
就像个雨夜独自走在路上的孩童。
没有为他挡雨的雨伞、没有为他拭干头上雨水的毛巾,没有让他温暖的火炉,没有欢声笑语的家。
在那条漆黑冰冷的街道两边,万家灯火却没有属于他的幸福。
他就像个流浪者。
在他被抛弃的刹那
这个世界就扯下了画皮。
那个被掩盖的世界
唯独向他忽然展现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