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麦冬站在黑暗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总是在他的梦里出现。
“请救我……”
不像是那个身影发出来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空灵而又清晰。
“你是什么人?”
麦冬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也不自觉地跑过去。
“请救我……”
“你在哪里?”
“请救我……”
似乎没有听到麦冬的说话,声音一直重复着“请救我”,麦冬一直奔跑但始终没有追上那个远去的身影,即使身上散发着淡光,但身影很快就遁入了黑暗。
“滴答……”
在何处传来了水滴的声音,在他脚下泛起一圈涟漪,是从他脚下传来,他蹲下了身子,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黑暗的地面,然而地面十分光滑平静,像是一面镜子,但他在上面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影子也没有,没有任何的水分,但刚刚泛起的涟漪又是从哪里来的。
“滴答……”
又是一声水滴的声音,这次更加清晰了,就在脚下的地方传来,白线一样的波纹从他的脚底向四周扩散。麦冬趴在了地上,将眼睛紧贴着地面,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滴答……”
第三次的水滴声响起,近乎贴着他的耳朵而来,他确定声音就在黑暗之下,但黑暗中空无一物,亦无任何不安的触感,它不是镜子,也不是冰层,只有在水滴声响起的时候,才能够看到脚下原来泛起过涟漪。
“滴答……”
第四次响声,四这个数字十分不吉,因为它和“死”同音,不止麦冬,其实很多人心中都会不自觉地都这个数字有所避忌。他们担心在这个数字到来这次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这是不安的预感全都应验在他们的噩梦中去。
在那空无,飘渺,幻假的黑暗中突然闪现出一抹令人不安的红光,红光越来越清晰,他马上意识到红光是冲着他来,连忙站起了身子,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腰后,但腰后早已空空如也,他低头望去,那抹红光离他越来越近了。而且,无论他怎么逃跑,那抹红光始终跟在他的脚下。
终于,那黑暗的地面慢慢破开了一道裂缝,随着红光的靠近,裂缝越发扩展,终于那一抹红光还是从地上破土而出,像已经安排好的一般,无论麦冬如何竭力逃跑,始终避不开那抹红光,红光贯穿他的胸膛,仿佛身受重力一般麦冬整个人被迫升起,然后,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体开始变得无力,就在他几乎要丧失知觉的时候,他终于望清楚那抹洞穿他身体的红光的真面目……
寒风席卷在他的脸上,刺骨的严寒将他吹醒,自己仍坐在车厢的座位上,他马上关上了窗户,将衣服罩在自己的脸上,周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疲倦的旅人还在熟睡,只是那个叫做瑛的精灵女孩已经不见了。
“你这小娃娃,终于睡醒了。”在旁边传来了慈祥的声音,麦冬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那个吸着烟的老人,老人看他醒来转过了身子,之前还没有太认真注意,这下麦冬倒是仔细地打量着老人,缝着补丁的衣服与不修边幅的发须,使他看着十分落魄,但他发现老人的左眼上有一条深长地刀疤,老人睁着的左眼也尽然只有一片浊白。
麦冬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有些可怕问道:“老爷爷,你是什么人?”
“哈哈,你这小娃娃挺有礼貌,南格老头我喜欢……”听到麦冬稚嫩的声音,自称南格的老人豪爽地笑了起来,可能到了他这种年纪,都喜欢像麦冬这样的小孩子,南格老头回答他到:“老头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旅客……”
“老爷爷,你也是要去贡州城吗?”
“是啊,老头我听说矮人城里有种神秘的烟草,老头我想去看看。”
“老爷爷,你真像我的一个朋友。”麦冬想起了在西洛城遇到的男人,他也是一样嗜烟如命,但碍于不方便在城中出现平时只能叼着根树枝以解烟瘾。
“是吗?那你把老头我当作你的朋友就是了。”尽管老人看上去有些古板,但行为语气却十分洒脱,有种经历过沧桑之后才有的大气。
“好啊,我叫麦冬……”
“哈哈哈,看来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十分喜欢喝酒吧……”
“算是吧……”
第二次提起的时候,麦冬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他又想起了瑛,心想或许南格老头知道些什么便急问道:
“老爷爷,你知道……”
“你是说那个坐你对面的小姑娘吗?她先走一步了。”
没等麦冬说完,老人先回答了他的问题,似乎已经料到了麦冬会这样提问。听到南格老头的回答,麦冬不禁觉得有些落寞,瑛脸上的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始终令他无法忘怀。
“小娃娃,你那包裹里放着把剑吧。”
老人指着麦冬的布袋包袱,包袱上突起了些剑柄的轮廓,麦冬惊怕地用手将剑柄压下,惊慌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麦冬的反应,南格老头忍俊不禁说道:“看你这小娃娃紧张的,老头我像你这个年纪也没少拿刀刀剑剑的……”
麦冬仍然感到不安,依然用手压着剑,脸上故装若无其事,表情着实看着有些可笑。老人笑嘻嘻地抖落了烟管上的烟灰,问道:
“小娃娃,你会使剑吗?”
还没等麦冬回答,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爆炸声,一阵沉闷的震动传遍了整列火车,剧烈的摇晃令车厢里还在熟睡的游人一下子清醒起来,与其他游人一样,麦冬急着打开了车窗,将身体钻出了窗户往前面望去,但猛风马上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好贴着车窗艰难地看到了前面的车厢上正冒着浓浓黑烟,而且在火车的周围渐渐出现了许多骑着马靠近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麦冬焦急地转头问老人。
“他们是专门抢劫列车的南匪。”老人边喊着边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一把抓住麦冬的衣服将他往下一扯,麦冬整个身体立即跌在座位上,然后,在麦冬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同时,他原来紧靠着的窗玻璃突然破碎,一个连着粗绳的铁钩突然从车窗破窗而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钩绳被射了进车厢,而且从两人的身后,也就是车厢后的车门,也传来了一阵粗暴的撞门声。
“小娃娃,快拿起你的剑,我们马上要大干一场了。”老人一手抽起了放在座位上的那根拐杖,然后转动着拐杖上的把手往外一抽,一柄锋利的剑刃连着把手被抽出。门后的撞门变得更加剧烈了。
麦冬匆忙地拔出了短剑,将一条插在车厢顶上的钩绳隔断,车外立即传来了一声哀嚎。
“呯!”
车门上的铁钉开始松开。
“呯!呯!”
铁车门被撞出了一个凹痕,能看到清晰的手臂形象印在上面。
“呯!”
铁门彻底被破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提着两把大刀大喊着冲了进来,身后是席卷而来的寒风。老人举手提刀做出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姿势,然后往下一劈,连招式都一模一样。
那个大汉也像那时候飘舞的落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