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刘备此举实在恶毒,我等决不能准许!”陈群拿着快马从河北送来的书籍,脸色铁青地说道,眼中更是寒芒闪烁,“刘备此举,无异于要治我世家于死地,此书籍绝不能推广!当查封一切销售、私藏此类书籍者,并且与刘备彻底划清界限。”
对于陈群这位世家中的世家出身的人来说,刘备搞的这些,简直就是在挖他的祖坟。
这位可是世家政治的坚定支持者,未来九品正中制创立者,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推动者,什么朝廷法制,什么中央集权,什么有教无类,统统都是狗屁。
人妻曹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这是一本专门讲如何统计田产和计算赋税的书,若是能大规模推广,对人妻曹来说,真的很有用,事实上,别看他现在地盘不少,手里人才众多,可大部分依旧是出于世家大族之中。
各地的赋税交多少,怎么交,完全控制在当地士族手中,他曹操对地方的控制力度真的不大,这对有远大志向的曹操来说,异常痛苦,每每晚上失眠的时候,他未尝不想也搞个招贤令,也像刘备一样大量启用底层人员,打破世家对政治的垄断。
屁股决定脑袋,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与当年的所思所想完全背道而驰,他理解灵帝为什么要搞党锢,也理解刘备为什么要针对世家,可……
若是真的能推广这些书籍,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荀彧和程昱,“文若、仲德,你二人怎么看。”
荀彧当然明白曹操为什么会这么问,也明白曹操心里的想法,可,这不代表他会认同,哪怕他根子上支持大汉的,深吸一口气,荀彧一脸严肃地看着曹操,“主公,若是在之下推广此物,怕是三州之地的世家会彻底离心离德。”
曹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转向程昱。
程昱能感觉到曹操的渴望,他也对此认同,可,他不认为曹操治下有实现这些的可能,整个势力与世家纠缠的太深了,稍有反复就是全盘崩溃之势,扭头朝着北方看了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臣……也觉得此事不妥,刘备把这一套东西毫无保留的推广开来,显然没安好心,这是要把火烧到天下诸侯这边,主公若是推广,则之下世家离心,怕是有倾覆之祸,可若是不推广且加以阻挠,那……”
后面的话,程昱没说,但在场的那个不是聪明人,后面的意思心里也十分清楚,怕是寒门会心灰意冷,觉得在曹操这里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如此一来,怕是会有大量人才朝着北方而去。
现在的天下大事基本明朗,刘备雄踞黄河以北,靠着强大的军事实力,颇有当年的强秦之势,强硬的推广这一套东西的话,治下是会激起强烈反抗,可若是度过这一关,未来前景广阔。
而曹操依托于世家,面对北方强敌,必然形成同仇敌忾之心,出工出力之下,几乎可以肯定会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至于这个局面什么时候打破,谁胜谁败,恐怕,短时间内难见分晓。
看看汉以前便知道,春秋战国,各方诸侯割据几百年之久,世家制度能存在如此之久,自有其优越之处,反正,在天下人有识之士看来,两种制度孰优孰劣一时看不出高下之分。
程昱说完,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陈群等世家派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操,程昱等少数派也低头不语,等待曹操做出决定。
‘妈的,该死的刘备,该死的世家’,曹操一边用手揉着眉心,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咒骂,他感觉头更疼了。
这个该死的烂摊子,实在是坑人,这不是要把他朝着绝路上逼么!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道单选题,他不可能看着治下陷入混乱,那是给刘备以机会,一个搞不好怕是要彻底玩完。
想起这个,他脑子更疼了,前几天接到一封信,是特么的那个该死的王轩写给他的,信中言辞恳切,满是蛊惑之语,把世家制度说的恶毒无比,言若是曹操不做改变,三代之后,治下就未必还姓曹了,为了给坚定曹操的信心,王轩还保证三年之内绝对不会跟曹操开战,可以放心大胆地处理治下世家的问题。
想象这其中诱惑,曹操就脑阔疼……
“有教无类,乃是圣人之言,若贸然拒绝,那岂不是寒了天下人之心?”曹操犹豫一下,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主公此言差矣,有教无类乃是说在教导学生的时候,不应该给学生分三六九等,应该一视同仁,同时,也不应该只针对一种学问进行教导,应该多学多看,学百家之长,以期触类旁通,而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习。”
“若是品德高洁之人,学识渊博乃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于国于民皆有好处,若是心性奸邪之人,学的越多,则对国家对天下危害越大,就拿草原人举例,若是让草原人学会如何冶炼钢铁,如何制造更好的刀剑弓弩,再加之草原人有战马之利,则天下危已。”
荀彧说的没错,但,这在曹操看来就是诡辩之术,难道他们真的看不明白推广书籍的好处?
曹操不信!
看着一脸正气侃侃而谈歪曲事实的荀彧,曹操忽然感觉十分陌生,这还是那个一心想着复兴汉室的荀彧荀文若么?
又看看在座的其他人,不是程昱那种低头不语者,剩下的全都是一脸认同之色。
“此事,事关重大,明日再议,孤累了!”曹操一脸阴沉地起身就走,不顾众人挽留径直走开,真的当自己的意愿与臣下相佐的时候,曹操想到的确是王轩那狗贼的信。
“主公,忠言逆耳利于行啊!”陈群神情中满是愤慨,冲着曹操离去的身形喊道。
曹操脚步微微一顿之后走的更加坚决了。
荀彧赶紧拉了一下女婿,把他后面的话憋了回去,他太了解曹操的性情了,这是个真正的枭雄,不是个能受手下人逼迫的人,若是任由陈群如此,怕是适得其反。
(孤,除了是帝王的自我称呼之外,也用于一方之长称谓,如袁绍任冀州牧曾给公孙瓒写信道:“孤与足下,既有前盟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