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楞”
青石大门被那武者推开。
这是一处十丈方圆的院子,两侧建有厢房。就一般人家来说,已算是比较大的院子了,正房三级青石台阶,房门向外敞开着。
西侧厢房内正有几人饮酒,看到那武者牵着一匹马,带着一个少年走进院子,抬手招呼道:“赖香主,回来这么早,看来手气够壮啊!弄回一个嫩票,还饶了一匹马。老大这回肯定会赏你了。你请客啊!”
武者咧嘴笑了笑,心说嫩票!嫩尼玛屁的票!弄回一个恶魔还差不多。
但嘴里却说着,“好说,好说。我先见见老大。”
说着用手指了指正房,轻声问道:“老大在吗?”
一个虬髯汉子竖起食指在嘴唇之上,“嘘!小声点,老大刚忙完活儿,在读经呢!这会儿你还是先别见了,过来喝两杯,一个时辰之后再进去吧!”
赖姓武者咧嘴摇了摇头,心道:不见能行吗!这位祖宗一恼,我就玩儿完。
“老大在就好,我有急事必须见他老人家,回头再跟兄弟们干两杯。”
说着,将小红鬃马拴在一株蓝枣树上,引领着陈放向正房之内走去。
······
踏入正房,迎面的墙壁之上挂着的是一幅“割肉喂亲”,至孝感天的工笔画,下方是条几、八仙桌、太师椅,条几之上香炉内燃着朵兰香,烟缕袅袅,香气幽幽,使人心静。
陈放这猛一看,仿佛自己走进的是一位文人雅士的厅堂,而不是进了大盗贼窝。
陈放待往四处看,寻找那位盗贼老大,忽然听到一阵嘤嘤的女人啜泣声。
陈放循着声音看去,不禁立刻面红耳赤,只见正堂东侧墙边安有一张软榻,软榻之上躺倒着一个被捆绑着手脚的半果女子,鬓发散乱,眼泪纵横。
陈放浑身一僵,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嗓子顿时有些发干。
“砰!”
猛地一声掌拍木案的声音响起,一个嗓音朗声叫道:“妙譬呀!妙譬!绝妙好譬!”
陈放猛然一惊,将他从呆怔中唤醒,立时出了一头冷汗。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竟然一时失神。
不过,那声音也让他好生奇怪,“妙屁?”没听见啊?
不禁直接回应道:“谁?谁放屁?”
赖姓武者听了这话,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诶?非也非也!不是放屁,是妙譬,绝妙的譬喻是也!”
陈放已经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在东间内,靠墙有一张书案,书案后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宽袍大袖,长发披肩,正捧着一本发黄的古书,摇头晃脑的品味着。
陈放心中一惊,那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根本不是什么武者三重,而是个修士,并且是个化气境的四级修士。
他心里顿时明白上当了,冷厉的目光看向一边的赖姓武者,武者脸色一白,但他知道,陈放一旦发现了真相,并不敢立刻发作,而是会尽量拖延筹划对策。
只要自己不立刻叫破,就能暂时保住小命。
此时对于自己的上上策就是默不作声,伺机开溜。
陈放知道,现在自己需要的也是冷静,伺机而动。四级化气,也并不一定能完全压制自己,起码跑路还是有优势的。
于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什么样的绝妙譬喻?先生如此赞叹!”
那文士打扮的人似乎对先生这样的称呼非常享受,一脸红光地道:“羊羔跪乳呀!羊羔跪乳!多妙的譬喻,马三乳先生的妙譬精妙至极,你说是不是?羊羔食乳,知母之艰辛,故跪而食之,羊尚如此,况人乎?”
说着,一边双掌击节赞叹。
陈放歪头蹙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小羊吃奶是因为它不跪下来,就吃不到奶,跟感恩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文士听了大摇其手,道:“三乳先生之喻譬,非实情,取其形似尔!故,譬也!”
陈放淡淡一笑,道:“要是三只乳先生御屁的精髓,只是取其形便能说明问题,那先生小时候吃你娘的奶,让你娘抱着,那又说明什么?禽兽不如?”
这句话说出来,赖姓修士听后,止不住地尿了。
文士听了一怔,勃然变色,眼中光芒一厉,直视陈放。
陈放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对方,不卑不亢。
文士身上气息暴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辱斯文!”
陈放则认真地说:“我也只是在和先生探讨文章大义而已,先生勿躁,不知先生举这个说法的大义来自何处?”
文士眼中厉芒一闪,按耐住动手的冲动,似乎不从言辞上先压倒对方,就不过瘾。
他冲天抱了抱拳道:“大义来自先圣的圣典‘孝经’是也!古往今来,无数先贤推崇注释、诂训,也曾有凡间帝国君王亲手注释,此大义,难道不是天之经,地之仪也?”
陈放又认真想了想,道:“人间亲情自然而然而来,就是妖族之间也是一样,跟什么剩人经没有一点关系,倒是他们多此一举,没事找事。我来的路上,闲来无聊,正好看了一本别人送我的书,书中正好有说,那位注释孝经的君王,搬弄手段,倒是强占了自己的儿媳为妃,那这孝义又从何说起?”
文士连提三口气,想要驳倒陈放,终于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把那几口气吞进肚子里。
但终归是不甘心。
“啪!”
一拍书案,“圣人的说话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你一个后生小子,乳臭味干,竟敢菲薄先圣,真乃大逆不道。”
“说不过,就扣帽子这也是圣人的习惯吗?”
陈放淡笑道。
“你、、、、、、”
文士气得脸色发紫,手中法力光芒吞吐,杀意一触即发。
陈放直视着文士的脸,“再说不过,就动手封口,也是先圣的教诲?”
“啊!”
文士大叫一声。
陈放不依不饶,“你满口先圣,闭口孝经,那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回手指了指软榻上的女子。
“嗡!”
文士全身的气息鼓胀,淡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一股浓酸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厅堂。
陈放被这气味一熏,神识一阵迷茫。
那文士趁此时机,像一只大鸟一般腾身而起,一道剑光之上泛起蒙蒙黑气,直刺陈放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