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残红似火,万缕霞光照耀在斜阳谷,让谷中的亭台楼榭披上了一层火红宫纱,格外美艳动人。
牛飞被安排在一座幽静的小院,这里墙不高院不深,枯黄的篱笆爬满了木竹围墙,倒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微风袭来,带着些许凉意,已是秋末了。
牛飞倚靠在的石墩上,犹自望着院里残败的枫树,沉默不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昨日文若殿后,他便与若蓁分开。此时,他如同旧社会待字深闺的小姐,终日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人来为他披上红盖头,做一场一生仅有一次的春梦。
他便如一个供人欢笑的优伶,束缚在高楼之上,等待着那个即将取悦的人。牛飞不喜欢这样,他向往的是碧海蓝天的自由,这狭小的天空又如何能装下他放荡不羁的心。
牛飞的心中一片混乱,他有许多话想要找若蓁问清楚。可是依照这里的规矩,他只能在洞房花烛之夜才能见到若蓁,这意味成亲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牛飞轻掩上了屋门,向外走去。他想出门走走,散散心。
沿着落满枯叶的青石板路,路过红瓦靑墙的小巷,便如同走在荒凉中的烟雨江南,心也跟着荒凉。
“叮咚!”
不知何处传来悠悠琴声,回绕在巷中院外。牛飞搁下了脚步,细心聆听。
那琴声婉转悠扬,节奏不快不慢,雅致中带着一丝热烈,柔和中有着一分火辣。以牛飞的想法,古代的音乐节奏缓慢,音调之间又臭又长,以现代人的感官,根本就不会觉得好听。
可是这琴声犹然不同,它既有古典的婉转美,又有现代的轻快。
牛飞忍不住迈开脚步,他迫切地想看看这个奏琴之人是何模样。
走过青石小巷,牛飞来到一片人工湖前,这里杨柳依依垂岸,微风轻柔含香。
湖心有个湖心亭,一个穿着火红宫纱的女子正端坐在亭中,青葱玉指摆弄着琴弦,天音由此而发。
牛飞站在岸边,一时踌躇,不知是否该冒昧打扰。毕竟他现在算是有妇之夫,冒然接触别的女子终归有些不妥,何况这里又是妖族之地,难保不被人看见,说些风凉话。
“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入亭一叙。”红衣女子出言邀请,虽然两人相隔很远,但她的声音犹在耳边。。
牛飞低头苦笑,却还是缓步走进了湖心亭。
湖水清澈,偶有鱼儿在水面透气,激起涟漪层层。当牛飞走到红衣女子身前,看清她的容貌时,有片刻的失神。
这个女子容貌与若蓁七分相像,峨眉凤眼,点绛朱唇,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只是她与若蓁不同,若蓁常年一席雪白,清冷而素雅。眼前这女子一身鲜红似火的宫纱,就连朱唇也鲜红欲滴,妖艳而妩媚。
她是若蓁一母同胞的妹妹若琳,很难想象,她们姐妹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区别。
若琳邀请牛飞入座。
铜炉中正煮着一杯热茶,香气四溢,若琳拿出一个白玉茶杯,并满上一杯清茶。笑着道;“三日后你便要与我姐姐成亲,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姐夫了。”
她烈焰红唇,浅笑嫣然,举手投足间媚态横生,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一颦一簇皆撩人心魂。
牛飞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浅闻,一缕清香入鼻,再尝一口醇而苦涩,是难得的好茶。他亦笑着道;“浮世万千,造化弄人。我也想不到我命中会有这一刻。”牛飞的话很笼统,即便承认也不否认。
若琳素手拭擦着琴弦,道;“我很好奇,似姐姐那般清冷的人,你究竟是如何打动她的芳心?”
“这个。”牛飞不知如何回答。这一路走来,他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从矮山的初识,到河畔的凉月。他从未刻意去掠夺若蓁的芳心,一切只是顺意而为。况且,牛飞认为若蓁只是为了救他,对她并没有那许多情愫。最后牛飞还是说道;“我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见牛飞又是这般回答,若琳掩口而笑,说道:“姐夫可真会说话,既不回避又不深刻,让人听了便如没听似的。”她浅笑,让那清风垂柳暗暗失色。她穿着轻薄宫纱,白玉香肩轻掩在薄纱之中,就连那胸口撩人的沟壑都清晰可见。
看着这一刻的若琳,牛飞心有微触,感觉鼻翼间一片火辣。牛飞知道自己又快留鼻血了,心中十分尴尬,连忙伸手捂住了鼻子。“额,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顾不得其他,牛飞落荒而逃。
这个妖艳似玫瑰的女人太过厉害,她即便就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偶然的嫣然一笑,便能勾魂摄魄。这是一个将女人的风情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女人,牛飞生怕再多呆一会儿,便会严重失态。
看着牛飞落荒而逃的身影,若琳脸上浮出自信的笑容,又喃喃低语了一声;“有趣。”
当牛飞回到小院的时候,发现院落中来了客人。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他伫立在枫树下,端站着身姿,折扇轻要,似凡尘中儒雅书生。
他见牛飞回来了,便笑道;“牛兄别来无恙,梁臣冒然打扰,还望恕罪。”
“哦,不知梁兄此来有何见教。”牛飞不认识他,更不知他此来有何意。
“见教谈不上,自是来拜访一番,顺便和牛兄交个朋友。”他儒雅翩翩地笑道。
牛飞很讶异,按说妖族自古厌恶人类,怎会有人自己找上门来,要和人类做朋友。这事一定有蹊跷。心虽如此想,但牛飞依然面不改色道;“梁兄客气了,在下初来乍到,能有梁兄这个朋友十分荣幸。”
“牛兄切勿如此说话,不然你我二人难免要落入俗套。牛兄初来我斜阳谷,不知牛飞以为我斜阳谷比之人类之地如何?”他收起折扇,看着牛飞笑问道。
“斜阳谷美不胜收,人类诸多地界不如。但不知梁兄为何有此问。”牛飞亦笑问道。
那梁臣察觉到牛飞有警惕之心,当下也不掖着藏着了,他说道;“我昨日在文若殿中,见牛兄有思归之心。如若不弃,梁臣倒是可以帮牛兄你回到人类之地。”
牛飞有些惊愕,他昨日的表现有那么明显么?还是这人在故意下套。他究竟想干什么。
见牛飞在沉思,梁臣还以为他动心了,于是又说道;“不满牛兄,我与若蓁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想等若蓁这次回来后便向谷主提亲,不曾想出了变故。牛兄,我知你并非想娶若蓁,不如你就此放弃,留给在下一个可能。”他说完眼神热烈地盯着牛飞,迫切地想得到回答。
牛飞看着这个儒雅翩翩地妖族贵公子,终于弄明白了他的来意。原来是自己要娶他的心上人,便来挽留。倒也是个有情的男子。
可是换一种想法又让人很不爽,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你喜欢我的未婚妻,你当我是什么了。
“梁兄此言差矣,我与若蓁一见钟情,情深义重,并非如梁兄所想,所以梁兄还是到此为止吧。”
梁臣此人城府极深,哪知道他说的那句真那句假,万一要是文天霸派来的探子,那牛飞可惨了。
见牛飞一口回绝,梁臣的脸变成了酱紫色。他很想一掌将牛飞给毙了,但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不会获得若蓁的好感,兴许会弄巧成拙,让若蓁永远憎恨。
“牛兄不再考虑考虑吗?只要你能离开若蓁,我可以给你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梁臣还是不死心地说道。
“梁兄,不用考虑了。我心如磐石,非若蓁不娶。梁兄还是请便吧。”牛飞实在不想理会这人,便下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那梁臣就告辞了。”他阴沉着脸,拱手而去,只是走到院子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道;“牛兄,我还是那句话。若是牛兄想回去,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完后,便转头离去,消失于将暮未暮的月色中。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牛飞心中一凛,看来这个情敌很难缠啊。
三日后。斜阳谷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火红的灯笼,贴满了鲜红的双喜纸贴。今日是斜阳谷少主的大婚之日,无数高朋自远方来,让这个山谷尤为热闹。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自文若殿向外,数百张桌子摆满了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无数宾客入座,互相交谈嬉戏,侍女穿梭于其中,礼乐交相盛鸣,好不热闹。
牛飞身着鲜红地郎官服,伫立在高朋满座地宾客群中,十分显眼,也十分陌生。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无所事事,如果不是身上的新郎服证明着他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公,别人还以为他是个局外人。
婚礼的一应事物皆由文天霸安排,牛飞只等着拜堂洞房就可以了。文天霸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女婿,但是女儿的婚礼,不敢马虎。他穿梭于人群中招待宾客,忙得不亦乐乎。
眼下还没到拜堂的时候,牛飞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喝着妖族珍酿,吃着可口小点心,倒也清闲自在。
正喝着小酒,牛飞自川流不息地人群中看到了若琳,她一如既往地火红宫纱,烈焰红唇,便像是这场婚礼的新娘子。
察觉到了牛飞的目光,若琳冲他嫣然一笑,这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牛飞慌忙转过头,不敢对视。这个女人有毒,多看一眼都会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