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国王宫,栖凤殿秀阁,一位妙龄女子正依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即将残败的梅花犹自出神。她发如流泉,衣如彩蝶,不到二十芳华,正是纯真灿烂的花季,但俏脸上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忧愁,便如同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妇人似的,
换做谁也想不到,曾经温婉贤淑的洁曦公主如今竟像是变了个人,郁郁寡言,忧郁哀伤。
洁曦公主坐在窗前,手里拽着一件男人的大氅。黑色的大氅厚重又柔软,只是眼下已是初春回暖之际,大氅早已用不上了,而洁曦公主依然拽在手里不断抚摸着它,似乎在感受着这件大氅曾经的主人的气味与体温。
几个丫鬟静立在一旁,见公主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小声低估了起来:“公主又在想那个薄情寡义之人了。”
“可不是吗,现在公主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捂着那件大氅,看着让人揪心死了。”
几位丫鬟都是乖巧伶俐之人,岂能看不出公主的心思,暗自思忖着能有什么办法让公主开心起来,于是走到公主面前小声说道:“公主殿下,眼下御花园中百花争艳,漂亮极了,不如我们就一起去瞧瞧吧。”
公主没有回应,仍然呆坐看着窗外的残景。
其实洁曦公主才十八九岁,虽然平日里懂事贤惠,但对于男女之事一概懵懂。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人,只知道,自那个人走后,心便如被掏空了一般,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只要心思闲下来总会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知何时开始,洁曦公主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底除了他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梦里都是他的影子,挥之不去的尽是过往的倒影,尤其是奋不顾身挡下那一剑的一刻,鲜血染红了衣襟,他是否知道自己这颗心也在流血。
无数个寂寞的夜,思念如潮水袭来,挡也挡不住,只能任由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想,这番心思应该便是喜欢了吧。
可他可他,还是毅然而然的离开了,只留下只言片语,和这件教人忧愁得大氅。
她很想飞身到他身旁,扯住他的耳朵,大声喊道,我在想你。可这也只能是想想,她做不到,也难以启齿。她是公主,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即便再思念也只能藏在心底。
“公主殿下,陛下召唤。”
直到屋中沉静了许久许久,一个小侍从禀报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静。
洁曦公主回过神来,将大氅折叠整齐,又找了口干净的匣子装起,最后将匣子放在自己的秀床边。做好这些,才出了栖凤殿。
穿过壁瓦红墙,走过亭台水榭,洁曦公主最终在朝华宫前停下了脚步。
“公主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您快些进去吧。”禀告的小厮说完后便独自离开了。
洁曦公主站在朝华宫前蹙眉,美眸打量着冷清地四周,感觉到奇怪。朝华宫是父王的寝宫,戒备森严之地,而今天却出奇地连个人影都没有,再说,父王也从来不会在寝宫召见,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父王生病了?
想到此处,洁曦公主不由迈开了莲步,快步走进了朝华宫。
朝华宫内金碧辉煌,琉璃玉璧光彩夺目,这般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此时却空空荡荡,甚至连个侍女都没有。这奇怪的一幕不由让洁曦公主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喊了句:“父王,你在吗?曦儿来了!”
微风吹拂,朝华宫内的帷布飘舞,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应答。
“父王!”洁曦公主一步一步地往宫殿深处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呼唤。
“曦儿,快走!”突然,一声嘶吼自宫殿深处传来,吓得洁曦公主心头一颤。
“父王,你怎么了?”洁曦公主迷惑地喊道,刚才那是父王的声音无疑,可他为什么要自己走?还是那般撕心裂肺的模样。
“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洁曦公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出云国边界,牛飞一行人历时一月,终于来到了出云国地界。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总算是到了。
这一路上,牛飞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体内的真气也已经恢复了。自六尘山饮血群尸之后,修为一举突破到太虚天后期,实力突飞猛进,以牛飞现在的自我感觉,现在即便是对上施化天后期也能有一战之力了。只是达到太虚天后期后,意味着第一卷九劫天书的内容全部学完,接下来要为其余八卷天书发愁了,好在逍遥有其他几卷天书。牛飞打算,等治好了子衿的病,就拖家带口地去东海之滨找逍遥,先把他身上的九劫天书混到手再说。
丁鹏依旧在马车外赶车,而牛飞则在车里陪着苏柚和子衿。苏柚是小孩子心性,虽然上次受了不小的心灵创伤,但在牛飞的细心呵护下,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比以前更加粘人了,就连牛飞小便都要跟着去,生怕这个叔叔再一走又是许久不见。
“咳咳!”子衿用手帕捂着嘴唇咳嗽,这一路颠簸,她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此时消瘦憔悴,早已不是当初水灵的模样。
牛飞轻手在她背上抚摸,安慰道;“我们已经到了出云国地界,再不出一天便能见到华老先生,到时候你的病就有救了。”
子衿轻柔地看了牛飞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牛飞没有看到她的手帕上已有了几点殷红。
“吁!”又行许久,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
牛飞不解,忙大声问道:“丁鹏,外面什么情况。”
“老大,前面好多出云国的士兵,像是在搜查什么。”马车外传来丁鹏的声音。
“出云国士兵?”牛飞连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只见前方有道关隘,上百名士兵正拿着一张画像四处搜查。
由于这路行人较少,不到片刻便查到了牛飞这辆马车前。
“喂,里面人都给我出来。”一名身着鲜明盔甲的将官站在马车前喝道。
“这位军爷,马车里是内子,她因为染了些风寒不便露面,还望军爷海涵。”牛飞拱手笑道,说着便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既是出云国士兵,牛飞也犯不着强横,随便糊弄一下就算了,毕竟还着急着赶路呢。
那将官收了银子,看了牛飞一眼后眉毛就皱了下来。连忙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士兵拿着画像走了过来。
见将官这般模样,牛飞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那老国王还想抓他回去做驸马爷不成。。出云国地界,牛飞也没想过有什么危险事,当下也没有在意那许多。
将官拿着画像与牛飞对照了一番,然后问道;“你叫卓无尘?”
“正是在下。”牛飞直接承认,但心中已经肯定是怀景那个老匹夫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确定是画中人,将官对着牛飞拱了拱手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几日前陛下曾吩咐我等在各路设立关卡,查访一个叫卓无尘的人,若见到此人便将锦盒奉上。”
将官说着已经将一个一尺来宽的锦盒递到牛飞手里。
牛飞端着锦盒,满头疑问,这个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就只是为了送个锦盒?“这位大哥,你可知陛下为何要送这个锦盒给我?”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当日也只是宫里的言官拿着陛下的符印传令,只道将锦盒送到你手上,也无其他只言片语。公子如要只道用意还是亲自去问陛下吧。好了,锦盒已经送到,我们也要撤掉关卡回去复命了,卓公子请便。”将官说完后拱手告辞。
牛飞在原地纳闷了许久,直到马车驶过关隘,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牛飞这才准备打开锦盒。
锦盒呈四方体,圆尖方座,沿边还镶了一圈白玉配饰,配饰下开合的部位被一把铜锁锁住,显然不想让外人看到里面的东西,但这却难不倒牛飞。
牛飞拔出澜修剑对准铜锁轻轻一切,那铜锁便断成两截。这时牛飞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由于牛飞和丁鹏都坐在马车外面,所以丁鹏也忍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锦盒里瞧,都想知道这位陛下大费周章送来的锦盒里面到底有什么。
可就在牛飞看清锦盒里的东西后,吓得差点脱手而出。就连丁鹏都惊起一身冷汗。
只见锦盒里放着的是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是的,是人头。那人头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显然死之前受过极大的惊吓和虐待。
“哇靠,这位出云国国王口味真够重的,千里迢迢就为了送个人头,老大,这人头是谁啊,出云国王送这颗人头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丁鹏由于跟着牛飞久了,也学着爆了句粗口。
牛飞没有回答他,而是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眉头越皱越紧。
“老大,你怎么啦?”见牛飞一脸愁绪,丁鹏忍不住问道。
“丁鹏,你带着子衿和苏柚先去西流城,我要去出云王宫一趟。”牛飞皱眉说道。
“不是老大,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出云国王宫出事了,这颗人头便是出云国国王的人头。”
“老大,怎么你越说我就越不明白了。出云国国王千里迢迢的将自己的人头送给你?”
“不,我想下这个命令的必然另有其人,他是想以这种方式让我自投罗网。”
“老大,既然这么危险,那就不要去了,眼下还是去西流城为嫂子治病要紧。”
“我不能不去,出云国王的人头在此,说明那人已经挟持了洁曦公主,我曾有愧与公主殿下,现在不能见死不救。”
“既然如此,那老大你也带我一起去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牛飞很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潜入王宫暗自勘察,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发现,你就不用去了,你只需带着子衿和苏柚在西流城等我便可,待我忙完后便在西流城与你们会合。还有,帮我跟她们两说一声,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牛飞说完脚步一点便跳下了马车,往相反的方向飞身而去。不到片刻便再次来到关隘处,牛飞趁守卫不注意,偷了一匹马连忙往王城方向狂奔。
虽然怀景老国王曾打过骂过牛飞,但是在牛飞心底,他是一位好国王好父亲。如今这么一个老人却已经死了,牛飞又岂能坐视不理。眼下即便那是刀山火海,怒海狂澜,牛飞也必须要去看看,不然良心难安。若真遇到危险的话,牛飞也浑然不惧,他有血遁术可以保命,一般的人实难留得住。
夜已深,一个矫健地身影翻过王宫高墙,悄然落在了一颗树上。而树下有一队侍卫正在巡逻。
牛飞屏气凝神,藏在树枝叶中,待侍卫们即将过去之时,双脚勾住树干,一记倒挂金钩而下,直接将那走在最后的侍卫捂住嘴巴抓了上来。
那侍卫被这突然的一抓吓得魂飞魄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架在了树上,而且还有一把明晃晃地匕首抵在了脖子上。
“不要出声,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能答上来,我就饶你一命。”牛飞小声说道。
那侍卫眼中惊恐,想都没想就连连点头。
“最近王宫之中可有什么异动?”
“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只有国王陛下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将自己闷在朝华宫,满朝文武大臣一概不见,便是身边的侍女侍卫都给遣了出来。”
“洁曦公主呢?”牛飞皱了皱眉又问道。
“洁曦公主几天前去了朝华宫,然后一直都没出来过。”
牛飞心中一寒,这王宫之中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设下的圈套,要和他过不去。
“难道是杨彦?”把脑海中的仇人都过滤了一遍,发现除了杨彦国师以外,也没人会这么做。如果是杨彦的话,牛飞倒是不惧。因为他现在已经达到太虚天后期,距离那施化天也不远了。牛飞相信此时的自己完全可以将杨彦秒杀。但俗语说的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古往今来,因为轻敌而殒命的豪杰也不在少数,牛飞深谙此道,也知在未探明虚实之前,万不可鲁莽行事。
片刻后,牛飞穿着侍卫的衣服从树上跳了下来,光明正大地往朝华宫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朝华宫中却只点了几跟蜡烛,偌大的宫殿中灰蒙蒙一片。一缕寒风吹来,殿中帷布随风飘荡,烛光在风中摇曳,那氛围便如牛鬼蛇神即将出没,格外死寂与可怖。
此时,一团妖异地红雾自宫殿外飘来,顷刻间便渗透了整个大殿。
诡异的烛火,飘荡的帷布,再配上妖异的红雾,让这个大殿成了修罗坟场。
“既然来了,又何必缩头缩尾。”大殿内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牛飞藏身于血雾中,茫然四顾,那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来的,像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可四周别说是人影了,就连个鬼影都没有,。牛飞相信,此时血雾已经覆盖了整座宫殿,居然探查不到那人的踪迹,这是从未遇见过得奇怪事。
等等,还有一个地方没有被覆盖。牛飞忽然想到,血雾虽然范围很广,但是高度不够,这大殿的房梁上肯定顾及不到。
想到此处,牛飞豁然抬头。头顶一片漆黑,如冰冷黑暗的宇宙深处。
突然,自黑暗中闪出一道寒光直射牛飞门面,那寒光快似闪电,顷刻间便射进了血雾中。
寒光在血雾中穿梭,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直袭牛飞而来。
“我靠!”牛飞大骂一声,连忙侧身闪躲。可那寒光的速度太快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虽然躲过了紧要部位,但手臂上依然被寒光削去一块皮肉,顿时便是鲜血淋漓。
“嘶!”牛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