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她,牛飞的心便不由地疼痛。特别是当年她洒泪而去时孤单的身影,一直萦绕在脑海中,刻苦铭心,至死不忘。
尽管她已经伤心欲绝地走了,可牛飞知道,她并没有走远。她一定还在那触手可及的地方,回眸便可看见。
站在虚空之中,牛飞开始犹豫了——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想了许久,牛飞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罢,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吧!”
说着牛飞的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朝一个方向飞去。
“喂,这不是斜阳谷的方向,我们要去哪儿?”念飞不知牛飞为何更改方向,拽住牛飞的胳膊便大声嚷嚷起来。
牛飞的心情很沉重,并没有回答念飞的疑问。
见牛飞不搭理自己,念飞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再次开口质问时,牛飞却突然停下了。
两人依旧是站在天空中,脚下的大地却变幻了模样。
透过如棉絮一般的云层,可以看见,脚下是一片丘陵地带,而不远处有处空旷的地方,那里有座古旧的长亭,亭子旁还有间简陋的茅屋。
长亭是盼君亭,茅屋却不知何时兴起。
此时,一个俏丽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长亭中,目光紧盯着远方,神情哀婉,眼波流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她就静静地立于亭中,一动不动,不时还有几片枯黄的落叶翩翩而起,悄然落在她的裙边,仿佛那落叶便是她唯一的陪伴,孤独与凄凉,让人的心也不由跟着凄凉。
“别跟我说,这也是你的相好?”念飞虽然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却也从牛飞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同时他也确信,自己这个父亲跟下面那个女子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他很奇怪,为何父亲人都已经来了,却不下去打声招呼?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牛飞还是没有回答,他看了几眼后,便转身离去。任由那凄凉的身影继续凄凉,既然已经路过,那便路过好了,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念飞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惆怅过,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绪不由地忐忑,连忙埋头赶路也不再打扰。
这次牛飞没有停留,终于在这天傍晚时分,来到了斜阳谷门口。
凛冽的秋风无端而起,不时还夹杂着几片枯叶。在这凉凉的季节中,漫天红霞洒满斜阳谷,让谷中所有建筑披上一层绯红的衣裳,灿灿如人间仙境。
看着那坐落于晚霞之中的斜阳谷,牛飞犹自惆怅,不知今夜那明月是圆是缺。
“啊,终于到家了!”
念飞站在牛飞身旁,张开双臂拥抱着那熟悉的味道。对他来说,斜阳谷便是家,纵然外界再如何经常,也终比不上家的温暖。
牛飞侧目,看了念飞一眼,然后笑道:“走,我们回家。”
“哼,是不是你的家还不一定呢!”念飞还是鼻孔朝天的模样,在说完这句话后,也不顾牛飞,自顾地抬步走进了斜阳谷。
牛飞自嘲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念飞,与他并肩走了进去。
踏入山门,便是斜阳谷妖族的栖居之地了,此地,房屋林立,街道宽阔,虽无外界的繁华,却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此时,当牛飞和念飞并肩出现之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些目光几乎都落在牛飞身上,或惊惧,或好奇,千人有千面,表情也是各异。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念飞与他十分相似,毫无疑问,这是一对父子。当然,就算没有念飞,他们也能认出牛飞,因为人屠之名已传遍了天涯,早已达到天下无人不识君的地步,何况牛飞曾在此驻足过。
宽阔的街道上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屏息而立,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画面如同定格一般,周遭鸦雀无声,安静到只有牛飞父子二人沉重的脚步声。
这种情形与当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当年这些人是怨恨的目光,而现在多是害怕……这是情理之中事,当年的牛飞修为浅薄,人人都可轻易的杀了他,为了活着,牛飞每前行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现在就不同了,此时他的修为已达斗枢天,放眼整个斜阳谷乃至整个南洲再无一人可敌,又有赫赫凶名在外,别人看见他都得绕道走,区区斜阳谷妖族又如何不惧?
在众人的行注目礼中,牛飞漫步而行,缓缓地朝斜阳宫走去。而那宫门口的牛头人守卫看见牛飞的到来后,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宫中,看样子是禀报去了。
不多时,牛飞已不请自入地踏进了宫门,所有守卫皆不敢挡。当牛飞出现在文若殿前之时,却出现了变故。
文若殿门突然大开,从里冲出一个虬髯满面的彪形大汉。那大汉手提八环大刀,吹胡子瞪眼地气势汹汹,边跑还边大声喊道:“那个王八犊子在哪儿?我今日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若说南洲之地还有何人不惧人屠,那便只有斜阳谷谷主文天霸一人了。
面对这位动不动便要将人大卸八块的岳父大人,牛飞是满心无语,当即躬身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文天霸怒不可遏,提着八环大刀对准了牛飞的脖子便要一刀下去。
这危机关头,念飞一把冲了过去,抱住了文天霸的水桶腰,劝道;“爷爷休要动怒!”
文天霸虽在气头上,却不会对念飞动粗,喝道:“宝贝孙儿,你休要拦我,今日爷爷不将这厮大卸八块,如何对得起你的娘亲,你快些闪到一边去,刀剑无眼,切莫伤着了你。”
很奇怪,文天霸明明是念飞的外公,却一直自称爷爷。其实这也是牛飞的过错,自他离开斜阳谷后,文天霸便当做没有这个人,把念飞的姓氏改成了文,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念飞就是斜阳谷的人,跟牛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自然是认文天霸做爷爷。
此时,文若殿前上演了一出闹剧。岳父提着刀要斩女婿,而外孙却抱着外公死活不撒手。
“爷爷息怒,切莫莽撞啊,这人是人屠,你打不过他的。”
念飞说了句实话。其实他倒是不想拦着,可又怕父亲失手伤了爷爷,毕竟父亲的凶名在外,鬼知道他会不会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