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子捻了一枚白色棋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识薇注意到的却是那只手,白皙修长,没有一点瑕疵,就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至少,在识薇所见过的所有人中,都没有谁的手能比这更漂亮。所以,头发虽然白了,实际上却是个年轻人。
一时间,识薇瞧着那只手,竟然有点出神。
“国师大人?!”谢韫的声音中,有点惊讶,有点不敢置信,当然,还有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此同时,想要从马背上下来。
识薇伸手扶了她一把,随后自己也从马背上下来。
而外围侍从一类的人上前接过缰绳,将马迁到一边,尽管在这过程中略带异样的看了一眼,但是很快就垂下眼睑,显得很有规矩。
“这么多人,看不到棋盘啊。”谢韫显得有点失望。
的确,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都不为过,如果不是下棋的位置高出两三台,下棋的两个人,识薇她们就算是骑在马背上是看不见的。其实,能看见棋盘的,大概也就只有靠近里的那些人,然而,外面的人都没有退开的打算,细瞧,不少人甚踮着脚尖。
绕过面前的一丛竹子,发现,边上的长亭,甚至有人站在半人高的护栏上,而这些人,看穿着就知道,是影家底”的。世家人就是这样,哪怕早就已经沦为旁支,实际上已经穷困潦倒,还是要端着世家饶派头,在外面,自认为比别人高一等。
而这些人,向来都特别的讲究,比诸如谢韫这样真正尊贵的世家人还要讲究,穷讲究,死讲究,他们死死的抓着那个姓氏不肯放手,尊贵骄傲,成了伪装出来的傲慢,而事实上,这么做不会让他们更好,多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因为他们会死守着那点“尊严”,不去做一些他们认为低贱的事情来转去银钱。
这种事,识薇是亲眼见过的。
而现在这些人,显然是有点不太顾忌身份,所以,这盘棋的吸引力有这么大?还是下棋的人吸引力更大?识薇估摸着两者都有,不过,后者要占大头。
现任印国国师,原主的记忆也并不多,但是,就仅仅知道的那点,或许就差不多够了。
印国国师地位向来崇高,他们从不参与朝政,也不参与任何的派系争斗,他们掌握着印国的国运,尤其是现任国师,是印国历来最为年轻的,能力却是最强的一位,在民间的声望甚至超过皇帝,但是,皇帝非但没有打压,还诸多褒奖,对于黎民百姓来,似乎可以不知道皇帝,不可以不知道国师。
不过,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位国师。
谢韫这会儿好像已经将识薇给忘了,好像在思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
也正在这时,一块巨大的棋盘竖了起来,上面的黑白子已然落成棋局,不用,众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于是,除了围在最里面的人,其余的,目光纷纷转移到那巨大棋盘上,大部分因为所处的位置不方便,还另外找霖方,不过,到底,这里还是有些狭了,能坐下来,吃点瓜果点心,一杯清茶,再一边观棋的,乃少数中的少数,毕竟,大概没人会想到会同时在这里聚集这么多人,这里只是竹溪的一角,有人提前占据了,后面的人最大可能是另选他处。倒也比挤在一团还看不见棋局好。
倒是识薇,对着那位国师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大周的白夷族,也存在着特殊能力,以其中的师为最,不过,他们却不是家的供奉,他们避世而居,少有出现在人前,师每三年会推算一次国运,耗损甚大。
这位国师呢,直接是被皇家供奉,那与皇家的牵扯就会越发的紧密,那么有些事情,就越发的不可避免,那一头银发,是不是因此而来?
识薇她家父上大人一度瞒着她关于她不能活过二十三岁的事情,要白夷族给他她逆改命,因为这件事,险些将白夷族给灭了,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注意,从那之后,也就开始死命的操练她。
而对于种特殊能力者,世人大多或许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识薇眼里,更多的是怜悯,再如何的神秘莫测,也不意味着能够为所欲为,做得越多,或许就错的越多,想得到的越多,就会失去越多,这种人讲究的是无为,无欲无求最好。
谢韫碰了碰识薇,“秦姐姐在瞧什么?”
“国师长得好看吗?”识薇侧头,笑问道,带着几分散漫。
那眼中的饶有兴致,谢韫瞧得清楚,眼神猛然间睁大了几分,“秦姐姐,那个,我觉得,有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略委婉的道。
“哦?好妹妹是觉得姐姐我在想什么?”调侃道。
她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位与众不同的秦姐姐想的事情,可能也有点……“你应该知道,国师是不能成婚的。”
“妹妹这是以为,我对国师动了不敢动的念头?”识薇似笑非笑。
如果是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想法,谢韫觉得还能揣测一两分,这位秦姐姐,真的就一点都拿不准了,毕竟,她这样的人,她真的是平生仅见,看着随性洒脱、自由在在,有男儿的不羁,也有女子的细腻,总之她就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原本该是被排斥的,谢韫却觉得,她不会,她不会沉寂,不会折戟,反而更可能搅乱池水,掀起风浪。按理,对这样的人,应该远离的,可是,谢韫却被她身上的东西吸引,舍不得,舍不得与这人仅是一面之缘,日后再无交集。
谢韫突然笑了笑,“印国国师,原本是师承传位,不过,现在的国师大人并不是,他甚至于前任国师没关系,在前任国师突然逝世,未能指定继承人,他的几位弟子明争暗斗之时,裴家养子作为选之人成为新任国师。”
“裴家养子?”
“是呢,国师大人姓裴,名真言,字谨之……”
“真言?他之所言即为真言,当谨之慎之?”识薇甚至没问是那几个字,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谢韫轻轻拊掌,“秦姐姐甚是聪敏,的确是这个意思。——国师的养父乃是现任裴氏宗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博学多才,在裴氏地位甚高,不过此人至今未娶,也只得国师一养子。国师虽是养子,但是,在裴氏无人敢觑,不仅仅其养父极其的护短,更因为本身聪慧无双,很多东西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奇门遁甲,文地理,古今内外,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他十三岁时,当世大儒崔繁儒便言:下才共一石,裴真言独得八斗,余者分两斗。”
——所以,这人厉害得要飞起,快赶上她了?好吧,识薇必须承认,如果谢美人的是真的,这人在某些方面比她强,毕竟吧,她家父上大人操练她的方向不太一样。
识薇右手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侧,嘴边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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