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霍浮香自傲地说,少言一笑。林文伦见二人都不以为意,也就不再继续免得扫兴,私底下却是忧心忡忡,总觉得此事并非如表面看起来的单纯。他曾将手下传来的消息仔细研究,无论是白家三少病情加重,东风楼的死灰复燃,还是江湖上的一些异动,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似乎一股看不见的风暴正在形成,风暴的中心,正是少言。但对方究竟意欲何力,究竟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个头绪。掌柜捧着一个口小肚大的坛子,人还未走近,一阵醇香已经先飘过来,醺人欲醉。林文伦接过来打开了封口,笑道:“找到这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可真费了不小的力气!”荒村小店,没什么好酒器,粗糙的海碗衬着酒汁浓重的胭脂色,反显野趣。“大眼睛,来尝尝。”林文伦言下唏嘘,这两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与大眼睛重逢把酒言欢的情景,如今心愿得偿,见眼前人笑意盈盈,深觉此刻之难得。窑藏二十余年的女儿红,入口绵甜后劲极大,与林文伦久别重逢,少言心下欢愉,便贪嘴多喝了几杯,醺醺然略有醉意。林文伦又哄着他吃了些饭菜,估摸着他有八分饱了,伸手将他抱起。一手托于背后,一手托住在双膝向楼上走去。正要踏上楼梯,人影晃动,已经有人先一步站在他面前,面沈如水,正是霍浮香,手中长笛轻颤,有意无意间指住了林文伦的咽喉,“你要带他去哪里?”“当然是去休息,”林文伦斜睨着他,“不然还能做什么?啊,我知道了,莫非你在想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住嘴,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我们持之以礼,岂像你说的那般不堪。”不三不四的东西,他确实想过,此刻被人点破,霍浮香几乎要恼羞成怒了。“那就让开啊!”林文伦满是惫懒,脸上的表情一言以蔽之就是“欠揍之极”。霍浮香才智有余而痞气不足,又自持身份,对林文伦这种泼皮无赖的招数还真是无计可施,顾忌到少言又不能真的动手,只得黑着脸让过一旁。林文伦抱着少言到了房中,轻手轻脚为他除去外衣,拉过被子为他盖上。屋里光线黯淡,初升的月亮将树影投射在墙上,轻风过,那些树影也跟着张牙舞爪,林文伦就这样坐在半明半暗里,看着少言尖尖的下颔,看着他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眼窝处打出的重重阴影。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用力之大连关节也疼了,终于抵不过心中的渴望,伸出手悄悄覆在他的脸颊上,细细体味手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你曾说丁寻是你的劫数,你应劫而来,劫尽而去。你又是谁的劫数?没有了你,京都不过是一座空城,荒草丛生。我的心也是如此,空荡荡的,摸不着边落不了地。街上的车水马龙,是一副副的静止的图片,我梦魇似的全身无力站在一旁,无论如何也融不进去,那不是我的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