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这种没养料的废话。”她有点僵硬的说道,慢慢松开了绳子,轻轻用脚尖点了点,推了推小狐狸的额头,“去,去吧!”
小狐狸茫然地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水汪汪的眼睛之中倒映出少女美丽的影子。
“都不要你了还不走?”曲锦存,懒洋洋地喝道,忽而从腰间把那柄柴刀拔了下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做个皮毛领子比较好。”
他对这只狐狸如此不客气,莫莉心中念头一转,觉得又不可能是他将这个狐狸是先训练了来逗弄她的……
虽然疑虑,但却被打消,但是莫莉并不打算再养这只小动物,她缓缓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样东西,忽然伸到小狐狸鼻子底下。
是一包混杂着胡椒粉抹的辣椒粉。
小狐狸无法控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而站在莫莉旁边的少年,忽然转过身去,不知为何用手揉了揉鼻子——只是莫莉正蹲着身忙于观察小狐狸的反应,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表现。
小动物拼命地打起了喷嚏,眼泪呼噜呼噜的流了出来,莫莉在用手去推他的时候,它哀鸣了一声,缓缓地离开了少女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向着草丛之中慢慢走了去。
“去。”莫莉要嘘了一声,抓起一把土块,扔到小狐狸身边,吓得那只小动物跳了起来,加快速度,一转眼就不见了。
少女缓缓站起身,遥望那片密林和草丛,心中想着小狐狸出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但是很快的,她就将那点心思放下了,自己的攻略都还没有着落呢,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去照管别的生命……
“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打狐狸了。”莫莉视线依然停留在远方,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少年说,“那样美丽的生命,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原野上。”
身边没有人回答,她讶然地一转身却发现少年已经爬上了那株大树,而且奋力往上,很快便被树枝遮住了身形。
“你干嘛呢!”对于攻略目标这种时不时的孩子脾气,她有点哭笑不得。
树枝上面远远的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他回答道:“我发现了一窝……摸几颗鸟蛋回去煮着吃。”
真是个馋嘴的孩子,时时刻刻不忘吃。
茉莉摇了摇头,一时也怕他掉下来摔着了,没有人照看,因此并没有急于离去守在树下有的,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少年才带着一袋子鼓鼓囊囊的东西,留下树来。
莫莉和他并肩,往自己家门方向走,边走边说:“其实我想了想,如果真要在家里养什么东西的话,我想养点鸡。”
曲锦存刚刚已经在树上拼命的揉过自己的鼻子了,现在感觉鼻腔里面火辣辣的气息已经散去,琢磨着自己表情和脸色恢复正常了,他才带着那一窝鸟蛋溜下树来的。
“为什么突然要养鸡?”少年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敲打着路边的草丛和枯枝败叶,单手托着那一兜好几个鸟蛋,看着有点漫不经心,但耳朵却竖着呢。
莫莉看了看在白日朗朗之下,山清水秀的四周风光,想了想才回答:“算是入乡随俗吧,少爷不觉得,农家小院里面就边养几只鸡鸭,再有只看家护院的大狗才算得上是,田园生活吗?”
“看家护院的大狗”当场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快走到家门的时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明天山那边的村镇上有庙会,我们去赶个庙会。”他说着拉开篱笆门,让少女先走进去,“然后再抓几只鸡仔回来养一养。”
屋子里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虽然相处才只有一天,莫莉依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呆呆的瞪着窗棱下,曾经绑着小狐狸的地方,望了许久才转身去厨房里做饭。
翠花家里给了许多萝卜丝,村里种的萝卜都是青皮萝卜,比白皮的水萝卜味道更醇厚,用开水泡过之后,和出面搅和在一起,揉成饼,贴到大铁锅上,用铁锅的温度慢慢烘烤,这就是萝卜丝饼。
将曲锦存弄来的鸟蛋,打开来,家里沉着的老咸菜切成碎末,将大葱也同样切碎了之后,和咸菜末一起放入鸟蛋之中,用力搅打。
铁锅的上方是一个正在变成金黄色的萝卜丝饼,下面则是一大张,摊好的鸟蛋,蛋饼。
出锅前撒上切碎的辣椒和芝麻颗粒,顿时香气四溢。
萝卜丝饼两面烤成橙红色,脆脆的表面里面却是又软又嫩又香的内在,用菜刀劈开,把做好的蛋饼塞进去,看着热滚滚的放进口里一咬,又咸又香,香脆混合着绵软,带给口腔饱满,而充实的感觉。
这一天,他们就吃了这一顿饭。
因为头天晚上睡的不安生,天一黑,莫莉的上下眼皮就直打架,早早的上炕休息了。
曲锦存也没有点灯,摸黑坐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给自己的弓箭擦油保养,时不时会若有所思看着黑乎乎的墙角,再瞅一瞅睡得香甜的少女,露出一两下神秘的微笑。
半夜时分。
莫莉在睡梦之中听到了沙沙声。
就像是沙子撒在白纸上那种声音。
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侧耳静听,那沙沙声十分微弱,比起雨滴落下的声音更轻微,但是连绵不绝,到处都有。
她穿了衣服下床,走到窗边,透过窗棱的缝隙往外望去,外面白刷刷的一片,却原来是下雪了。
屋子里有些冷,应该是厨房里面的火种熄灭了,炕上不热乎。
莫莉呼出的白烟,慢慢的趟在床铃之上,又渐渐散了开来,朝着外面朦胧而美丽的雪景,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在这样的天气里,甚至群山之中,一到晚上就叫个不停的野狼,也无声无息。
村子里面的狗都不叫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白雪之下陷入沉睡。
外面只有深深浅浅的白色,远处的房舍之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
还有草丛之上,篱笆墙内外,都有薄薄的一层白色的雪粒。
就在这一大片深的浅的无穷无尽的白色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慢慢的跳上了他们家的篱笆墙,有无声无息地跳进了院子,一步一步踩着小小的脚印,走到了家门口。
莫莉心头一跳,只见那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发觉了她的存在,又或者是一直在寻找她的气息,忽而一抬腿碰到了窗棂之上。
属于狐狸一族特有的大尾巴,扫到了窗台,倒映出一抹黑乎乎,毛茸茸的身影。
这个时候,本来正在被窝里的少年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少女身边,他十分自然地搂住她:“看什么呢?”
莫莉急忙一把将他推开,又打开窗了,把那只小小的狐狸带了进来。
“什么?又是这只小崽子啊!”少年叫道,“你不是都把他赶走了吗?怎么又把它找回来了。”
莫莉没有抬头,把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放到,火炕边上。
她有点发愁。
“不是我把着东西找回来的,是它自己回来的。”莫莉小声的说着,“赶都赶不走,怎么办。”
曲锦存,紧贴着她坐下,发现她正在出神,没有注意到之后,又不易察觉的把自己往她身边靠了靠。
“实在不行也只能留下他了。”莫莉叹了口气,“但是我一定要把他训练成一个合格的猎狗,不能让他吃闲饭!”
曲锦存:……
小狐狸:……
只听少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那小东西喝道:“听见没有,以后记得好好表现,咱家不养闲人!”
小狐狸蜷缩着睡着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寒冷,耳朵微微动了动,对两个人的话,只是有一点轻微的反应,完全就是个刚刚驯化成为家养宠物的野生小动物的表现。
因为少年的话,莫莉嘴角漾出微笑,也加了一句:“对,好好表现,不然姐姐不给你饭吃。”
曲锦存低笑起来:“你算哪门子姐姐,狐狸精姐姐吗?”
他距离相当的近,已经远远越过了她的底线,莫莉不由自主就伸出手去推他。
他反而得寸进尺,一把搂住她的双肩,顺势将人按在墙上。
“今天我那么伤心,你都没有管我。”少年低沉而暗哑的嗓音,带着滚烫的热气,扑打在她的耳边,“人家都笑话我没种,连个娃娃也不能让你生出来。”
莫莉顿时脸上一烫,两只小手狠狠地捏住他的脖子,说道:“哪那么多废话,兄妹怎么可以生——”
曲锦存没有用强,只是用自己的声音蛊惑着她,略带委屈的嗓音犹如掺杂了蜂蜜的美酒,香醇醉人:“这世上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了,为什么你不能心疼心疼我。”
莫莉无话可说,见少年只是单纯的撒娇,没有其他带颜色的意图,她也不好一味地充恶人。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莫莉双手改为,拍打他的肩头,“少爷你是个好人,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佳人温言软语,又是黑暗之中孤男寡女的,曲锦存难免心生冲动,但是他知道,不能一味的激进,激进只会遭到反抗。
因此他只是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嗅着她的味道,只让彼此依偎的时刻延续,希望能用这种借用的宁静和温柔,融化她心中的那一层硬壳。
但是曲锦存完全没想到,自己如此体贴,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却被他的体温烘烤的睡了过去,等他抬起头来,人家已经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睡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其实她对他是依赖又放心的吧!
“你肯定知道我奈何不得你,对吧?”少年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小心地把怀里的人儿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默默度过剩下的黑暗。
下雪的天气,就算是天亮了外面依然是暗的。
莫莉早早起来做了饭,又给小狐狸喂了点水和稀粥,两人随便吃了一口,就出发了。
说是庙会,那个村镇其实也不过算是大一点的集市而已,人来人往的倒是很热闹,就算是下雪,买卖双方也没有减少,顶风冒雪的吆喝声声声入耳,完全一副乡土原野生活的画卷。
因为入了冬,所以卖小鸡仔和卖乳猪的,并不像是秋天那么多,但是也有。
除此之外,还有卖小羊羔和小兔子的,也有卖竹鼠和小土狗的。
穿过喧闹而拥挤的庙会,牲口买卖区在角落里。
莫莉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小猪小牛小羊小马,煞是觉得有趣。
小牛小马价格不菲,而且集市上的马不是真正的马,大部分是骡子,但是小鸡小鸭的价格还都算是便宜。
母鸡喜欢在秋天的时候抱窝,到冬天来临就能孵出毛茸茸的,小鸡仔。
若有想要养鸡仔,鸭仔的,就得先在屋子里养一段时间,到出了正月天气暖和之后,在放到屋子外面,因此,有的农家是人和牲口住一个屋子的,一点也不奇怪。
莫莉挑了3只小芦花的母鸡,因为自己不会鉴别公鸡母鸡,只能听任卖小鸡苗的商贩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买了两只公鸡,并几只鸭子,虽然没几个钱,但是想要把这些小东西养大,需要花费的心力和财力,并不会少。
小竹筐里面已经垫上了厚厚的稻草,因为了一圈粗布,好为这些小东西遮蔽风寒。
达到这次赶庙的目的之后,两个人就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来逛一逛。
庙会的最大的特色就是唱戏,而且庄户人家爱热闹,武戏永远比文戏看得人多,台上的武旦,一个跟头能跳到三丈来高,煞是威猛。
扮演美猴王的武生,甚至接连翻上30来个跟头都不带停歇的。
莫莉看得目不暇接,几乎挪不开眼睛。
“他跳起来那脚能碰上戏台的顶梁柱!”一边看着,她一边忍不住跟少年低声交谈,“快看戏台上钟馗身边的几个小鬼,跳起来简直像是安了弹簧一样!”
“什么是弹簧?”少年反问。
莫莉顿时语塞。
曲锦存见她只顾着看戏,甚至连身边的自己都顾不上理会了,那嘴角就有点下啦,满脸不高兴。
又耐着性子陪她看了片刻,他忽而搂住她的肩,掉头就走。
“怎么啦?怎么啦!”莫莉不明所以,这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戏台。
只听少年冷冷的说道:“这出戏马上就演完了,接下来演的是西厢记,你不会乐意看的,再说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莫莉的视线还流连在那戏台上,这时候戏台上有个英俊的武生正在翻枪花,那枪有如一轮轮的明月转个不停,煞是好看。
“哦,”她脚下走得很慢,嘴里还说,“那这就去,这就去。”视线却跟粘在戏台上一样,拔不回来。
突然,莫莉感到自己的后臀上被人重重地擦了一把。
她吓得轻轻叫了一声,却发现,曲锦存板着脸收回了手。
“你掐我做什么?”莫莉又羞又恼的问道。
少年虎着脸,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望一个卖缸炉烧饼和羊杂汤的小摊走去。
“你可别跟隔壁村子的杏花一样,看上一个臭唱戏的,跟人跑了被弄大了肚子才会又回来。”少年恶行恶气地说着,脚步很快,拉着她的手力道也很大,几步就走到了小摊跟前。
莫莉有点哭笑不得。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她小声地反驳道,“不过就是看着表演十分娴熟,想想人家怪不容易的嘛。。”
曲建成一屁股在长条凳上坐下来,先要了两碗羊杂汤4个缸炉烧饼,这才转头批评莫莉:“是呀,先是看着人家不容易,再来就得跟人家跑了。”
莫莉:……
真是,真是无可理喻!
瞪了他一眼,少女别过头去,把视线投向了热火朝天的小吃摊。
将做好的烧饼逐一用手背托贴在钢炉壁上。因炉壁有一定热度,烧饼即粘贴上面,上煎下烤,使烧饼熟透。
上面沾着芝麻,因此熟了之后色焦黄、味鲜美,吃时香酥脆软,慢慢都是谷物和芝麻的清香。
赶庙会的大都是三里八乡的庄户人,那种带馅的烧饼销路不好,所以这种没有馅料仅仅只略发咸口的烧饼,却极受欢迎。
羊杂汤是将羊下水煮好,切碎;在原汤中,配以姜为主的佐料粉,汤呈乳白色但并不浑浊,再把退肉的羊头骨入锅,切好后的羊杂碎肉装碗浇汤淤热即食。
汤极滚烫,肉极烂嫩,若把煮熟的小麦粒或大麦粒投入汤中,舀碗与肉同烩,其香味更浓。
味道体现在鲜美清淡的汤底躺着一两片鲜咸的羊杂,还搭配了爽口的红薯粉条,吸一口粉条,满满都是汤汁鲜咸的口感。
咬着酥脆的烧饼大口喝热汤,外面小雪飒飒而落,但摊子里面却热气滚滚,好一股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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