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原本就是个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季节。我在这样的时候又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来到皇后娘娘捡到我的那个普济寺。以前,这样的事情总是璟天和婉情陪着我。而这一次,我的身边却换成了即将成为我夫婿的苏锦夜。
他一身墨色衣衫静静的立于我的身侧,许是卞夏向来极敬畏神明,他的表情严肃至极,全没了平日的稚气。我跪在蒲团上添香,他也随着我跪了下来。
“这便是你被捡到的地方吗?”他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佛祖,我嗯了一声。
他郑重其事的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香,“感谢佛祖将阿音赐给大琼皇宫,让我有幸遇到她,锦夜在此拜过,它朝若能再来大琼,锦夜必带着妻儿再来谢过。”说完一头磕在地上。
我看着着实好笑,进完香站起来:“你想的挺远的,还妻儿?”
“那是!”他随着我站了起来。“我的哥哥们在我这个年纪都有好几个妃子,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
我听完脸上的笑意凝结,有一瞬间的怔楞。想来我嫁到卞夏,苏锦夜断不会只娶我一人。可能他也有一大堆的侧妃,即便我不喜欢他,不在乎他的宠爱,怕是也不得消停。我不知道人的一生究竟有多长,只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每天面对着他一大推的小老婆,然后孤苦一生。大琼皇宫的尔虞我诈我见得太多,难道还指望卞夏比大琼干净一些吗?
我再不做逗留,转身走出大殿。他追了出来:“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下脸色怎么这样差?”
“没事,许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吧。”我搪塞道,却在抬头时看到了门口抽签的桌子。
刚认识天遥的那一年,我和婉情闲着无聊抽签,依稀记得那个签名叫做“帝王顾”吧?那时让老和尚解签,他却只是皱眉。如今想来,所谓帝王不过说的就是日后的苏锦夜,而‘顾’便是我回眸的一瞬间,他抽了风似的眷顾与我,无法自拔。
原来我的一生早有定论,只是当时的自己太天真,以为不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想要,努力去做就能得到。我冷冷笑了一声,这生活,真是可笑。
“你想抽签吗?”苏锦夜见我盯着签筒,好奇的问。
“若是我从前知道那签文的意思,就该死在当年那一箭之下,反倒没什么遗憾。”我狠狠的说,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最起码我是死在能肆无忌惮的爱着天遥的时候,而不是如今这般生不如死。
“这里有你和他的回忆?”苏锦夜轻声的问,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那一年,我来上香,抽到了一支据说是千年不遇的签,解签之时蜀王的侧妃以弓箭偷袭与我,是他救了我。”我眨了一下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衣服上。
他走过来,试探性的靠近我,在我身边左右晃晃,不知所措,最终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我。我将脸埋在他怀里,任着自己哭得毫无形象。
他抚着我的后背,试图帮我顺气。“别哭了,哭得我都有些动摇了。”
听他这样说,我哭得更甚。
自那一日天遥悲愤离去之后,我便再没得到过他的消息,婉情和璟天也都刻意回避着。是了,我如今的身份如何有资格打听他的下落?想来时间会让他淡忘一切,像我这般背信弃义的人还指望着他能记我多久?
倒是许久不入皇宫的璟钰趁着苏锦夜在我宫里的时候来了一次。彼时,苏锦夜和莹玉的棋局正下得火热,我和婉情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璟钰伴着李璟暄在我不经意抬头的时候走了进来。
我讶异的看着他,像是做梦一般。脑中嗡嗡作响,像是被谁迎头闷了一棍。我有多久没有见他了?那一日阁楼之上他散尽酒杯,摔碎琴具,我以为此生他再不愿见我。我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手紧紧的抓住桌角,手指由于过于用力都有些泛白了。他是来看我的吗?是来同我告别的吧?当初我背叛他,如今闹得这样是不是也算是报应的一种?
苏锦夜发现了我的变化,回身观望,在看到璟钰的时候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窜到我身前,像是有谁要伤害我一般。
“这一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卞夏七皇子?”璟钰扯了扯嘴角,一如当初的傲慢。
“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宁天遥?”苏锦夜显然是误会了。
“看来你很惧怕天遥来啊,抢了别人的女人有这么心虚吗?”璟钰嗤之以鼻。
“你不是宁天遥?”苏锦夜终于搞清状况了。
“四哥,蜀王!”莹玉在此时开口:“我宫里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带着宫女就走了。这样的场面,她向来是能躲则躲。
“蜀王?”苏锦夜皱眉看着璟钰:“你是蜀王李璟钰?”
“正是在下。”
“倒是听说过。”苏锦夜低下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将手中剩余的棋子一枚一枚的扔进棋罐里。
我从他身后走出来,走向璟钰,想要同他打招呼。谁知刚迈出两步,苏锦夜猛的伸手将我拽回他身边,这样突兀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踉跄的差点摔倒,抬头看他,他却依旧紧紧的盯着璟钰。
婉情站起来怒吼:“苏锦夜你疯了吧?”
璟钰紧张的向前进了一步。
“这么在乎她?”苏锦夜邪邪的笑看着璟钰,“我听说过的大琼鼎鼎有名的蜀王殿下,是这天下少有的天之骄子,也是这天下最为痴情的男子,为了心爱的女子可以舍掉一切。而这个让蜀王殿下如此痴迷的女子刚好如今就是我苏锦夜将要过门的妻子。当初她没有选择你,如今你以为你来了就能将她带走吗?即便今日是宁天遥亲自来了,也没办法将她从我身边抢走!”
“你这样紧张是不是太没有自信了?”璟钰轻笑出声。“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就胡乱推测岂不是过于草木皆兵?看来阿音是不喜欢你的。”他又侧过身看向李璟暄,用手抚了抚胸脯:“这下我放心多了,哈哈。”
“你......”苏锦夜攥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我疼的直皱眉。
“听说你们过几日就要走了,蜀王是来给阿音送行的。”李璟暄实在看不下去,走上来抓住苏锦夜的胳膊,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数,苏锦夜突然松手了。
“李璟暄!你别以为在你们大琼的皇宫你就能欺负我。”苏锦夜委屈的看着璟暄,看来他不是他的对手。
“咱俩可是老朋友了,总打也不见你赢得过我,又何必跟我计较这么多呢?”
“那是你总使阴招!”苏锦夜不服。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三十六计中除了走为上计外,哪一个不是阴招?要不咱进屋,我教教你?”李璟暄说着将苏锦夜拉到里面去了,苏锦夜挣扎了半天,最终拗不过他。
看来在西北的时候,两个人没少交战。不过这一幕,倒像是情侣之间打情骂俏。别说,他们俩这长相要是断袖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们长久未见,我也不打扰了。”婉情说着也走了。
“你刚刚又想什么不着边的东西了?”璟钰好笑的看着我。
“没有,没有......”我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的想法若是被那二位知道了,指不定死得多惨呢。
璟钰走到桌旁坐下,看着未下完的棋局,执起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我坐在他的对面,看了他落子的地方,执起手边的白子同他斗在一处。
“纯儿还好吗?”
“很好,性子很像凤芜,喜欢看雨。”璟钰低着头看着棋局。
“凤芜在雨天遇见你才会这般喜欢。”我抬头看向他。
“如果我当初不执着于你,也许凤芜就不会死,我会不会比现在要好过?”他眼圈有些泛红,经历过这样多的变故,他才幡然悔悟,似乎太晚了一些。
“人生的事,没有如果。”我怅然的落棋。
“是啊,没有如果,有些事后悔都来不及。”说着他抬头看向我:“我不想让你后悔。”
我不解的看着他。
“要不你和天遥逃了吧,天涯海角自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不是说你师父很厉害吗?他的住所到现在都是个迷,你们去那里也好。”他说的极为认真,我却摇摇头。
“我若走了,卞夏恼羞成怒定会讨伐大琼,如今本就四面楚歌,大琼再经不起折腾了。”
“你总为着大琼着想,大琼可有为你想过?大琼的皇上把你推出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犹疑,你又何必这般固执?”他突然很大声的为我鸣不平,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不管我曾经如何伤害他,到如今他还是如此护着我,我很感激。
“不是我固执,只是我一念之间就可能生灵涂炭,我能安安心心躲在角落里过自己的日子吗?我此后的日日夜夜该活在怎样的愧疚之中?”
“若是宁天遥他死了呢?”璟钰挑眉看着我,“在百姓和天遥之间你想让谁死?”
“你胡说什么?”我皱起眉疑惑的问。他从进了这院子开始,回忆凤芜,劝我逃走,没有一处是话别的意思。
“啊!”他轻笑,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我赢了!”他背着手站起身来,“有件事情,对我来讲是件好事,对你来讲可能就是坏事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几乎要站起来打他,没有这么卖关子的。
“宁天遥如今躺在我蜀王府中,怕是活不久了。”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的话。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一把拉住他的袖袍。
他低头看看我的手,又表情凝重的抬眼直视我。“他从南疆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本就没好利索,那天从你这儿走后受了太多的刺激,又被大雨淋湿,昏倒了,至今还没醒来。他混沌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纵然你选择大琼的百姓而放弃了他,也请你去见一见他,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天遥...天遥......”我甩开他的胳膊,奋不顾身的奔了出去。
身后的璟钰怅然若失的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自嘲的苦笑。“宁天遥出事的时候,你要不要每次都抛弃我抛弃的这么彻底?”
“喂,那个蜀王?”苏锦夜见院中只剩璟钰一人,惊慌的跑出来,“阿音怎么跑了?”
“你问我啊?”璟钰笑着指着自己,然后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去找宁天遥了,跟我没关系。”
“呀!真是的,你们这些人,明知道她喜欢宁天遥还让她去见他?你们是怎么想的?”说着也追了出去。
“说的好像我们和他是一伙儿的似的。”璟钰看着跟出来的李璟暄玩笑道。
李璟暄走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哎呀!”璟钰像想起什么似的,他如今倒惯会一惊一乍的。“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你看我又忘了吧,哎呀,真是后悔。”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李璟暄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蜀王府
我立在天遥床头的时候,他就那样虚弱的躺在那里,眼睛闭的紧紧的,原本是那样英俊的一张脸如今看起来苍白的吓人,嘴唇许是许久未进水的缘故,有些发干。
这样的他我在蜀中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一次我许过他,若是他死了,我便随他而去。如今他又一次躺在这里,却是因着我的缘故。若是没有我,他何苦伤还没好就急着赶回来?若是没有我,他又怎会旧伤复发?有时候我真觉得若是伤人心犯法的话,我应该早被碎尸万段了。
我轻轻的跪坐在他的床前,慢慢的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捂着,希望能传递一点温暖给他。眼泪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来。
“天遥,对不起,我来晚了。天遥,醒醒好不好?你不能抛下我,我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若是那样,我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白过了。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存在,你若是不在了,我的心就没了。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你说即便你不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也不是这天下最有财富的人,但是你会倾你一生之力护我周全。如今你躺在这里是做给谁看,是要违约了吗?天遥......”我抱住他的手痛哭不已。
在此时闯进来的苏锦夜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哭成泪人的我和床上昏迷不醒的天遥,突然不知该不该上前。
“这画面多感人啊!”璟钰在苏锦夜身后感叹:“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谁忍心去破坏一段感情呢?”
苏锦夜抿着唇未置一词,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和天遥。
突然,天遥表情变得极其痛苦,他的手不安的挣脱我的手,并开始呓语。
“阿音,阿音,别走,阿音,别走,阿音......”
我慌乱的抓住他的手,安抚他。“天遥,天遥,我不走,我在这儿呢,你别害怕,我不会走的,我在你身边呢。”
他反握住我的手,眼角有泪落下。
“阿音,阿音,我从见你第一眼便喜欢你,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阿音,我要带你走,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可怕的皇宫,再也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阿音,我多么不希望师兄将你带走,我多希望你能为了我留下来。”
“阿音,我被贬到蜀中了,只是不知你身在何方,天地之大,我想要见你是这般难。”
“阿音,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身上背负着重任,我不能害得你为我担惊受怕。”
“阿音,我实在没用,又受了重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阿音,别离开我好吗?不要去卞夏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的幻境全是我和他长久以来的记忆。他的表情或无奈或决绝或不舍或欣喜或痛苦,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表情起伏不定。这样的话,即便是他和我在一起后,也从未对我讲过。
他像是害怕了般,像床边蹭过来,碰到我的胳膊后,用鼻子蹭了蹭,像个脆弱的孩子一般,窝在我的臂弯里不肯出去。他向来都是儒雅的不可方物,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软弱,如今因为我也变成了这样。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让他不至于害怕。“天遥不怕,天遥不怕,我在这里呢,阿音在这里呢。阿音没有要离开你,别害怕了好吗?我答应你不离开,你也答应我快点醒来好不好?不要吓唬我,醒过来好不好?”我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肩上,任泪水肆意流在他的颈项。天遥最受不得我伤心,他要是感应到我眼泪,一定会醒过来看看我的,一定会的。
就在我伤心得不能自已的时候,身后璟钰和李璟暄却是看的津津有味,还没心没肺的评论上了。
“他在南疆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也太搞笑了点儿吧?”璟钰抄着手,看着热闹。
“完全没有,那个时候可坚强了,我原以为他是个硬汉,怎么一到女人身边变成了这幅德行?”李璟暄很是不可思议。
“我如今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宁天遥了,做个梦都这么可爱。”
“他要是个女的我应该愿意娶了他,还会撒娇的。”
“这一幕应该让说书的先生们看见,大琼右翼将军宁天遥受伤之时的怪癖盘点,指定卖座。”
璟钰和李璟暄正打着哈哈。苏锦夜突然转过身,眼神中愤怒的火苗像是要把他们烧成灰烬。原本笑呵呵的两个人在看到他这杀人的目光后,吓得赶紧闭嘴。苏锦夜气愤的看了他们一会儿,直直的撞开他们,愤然离去。
“看来是受刺激了。”李璟暄判定。
“刺激的不轻啊。”璟钰下了结论。
天遥安静下来后,璟钰和李璟暄走了过来。璟钰哀伤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我,顺手抻过一个矮凳,他将我拉起来,安置在凳子上。
“怎么那么喜欢跪着?你的膝盖受得了吗?”他温柔的询问。
“璟钰,你说天遥会醒过来吧?”我流着泪看着天遥憔悴的样子。
“会的,阿音,你放心吧,御医都看过了,说是烧退了就没事了。”
“当年在蜀中,百草师父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让他退的烧吗?我在他床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我伸出双手,不住的颤抖着,激动的几欲昏厥。“我抱着他滚烫的身子,感觉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我手中流逝。我无数次的在心中祈祷,希望上天见怜,天公开眼。若是非要一个人的性命的话,那就让他们锁索了我的命,我愿意替他,我什么都愿意替他做!”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音......”璟钰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是我一生最大的噩梦,我多希望那是最后一次,那样的心痛,那样的无助,我真的经受不起了。可是如今他又躺在这里,一如当年那般!”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秤砣在缀着,将它拉到谷底。我回头看向李璟暄,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又一次跪在地上,他错愕的看着我。
“四皇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去求求皇上,放过天遥,放过天遥吧!我离开之后,求求你们不要再让他去战场了。若是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求你们成全他,别再让他伤心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是求你看在天遥为了大琼浴血奋战的情分上,求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哭得有些虚脱,手慢慢的滑落到地上,我无力的将头埋在臂弯里,想起都起不来。
李璟暄见我如此,不知如何是好,他蹲下来,抓着我的双肩用力的抬起我的头,我迷蒙的看着他。“阿音,你别这样好吗?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我无力的摇着头:“我走之前就只求你这一件事,答应我行吗?”
“别哭了,别哭了,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他将我的头放在他宽大的臂弯中,我就这么没形象没出息的将大把的鼻涕眼泪抹在他不知要多少贵重的衣服上。
璟钰也蹲下来,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防止我一个哽咽就哭死过去。
窗外的桃花不知谢了几多,只知我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美丽的花雨落下。璟钰给天遥住的这所院落种满了桃树。桃花应该是我喜欢的,因为在桃花漫天的日子里,我和天遥经历了太多。
无意间夸赞他这院中的景致别致,他面无表情的喝着茶,眼都没抬一下:“是吗?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一处原本就是早年间我为你准备的。”
我听完心里冷不丁疼了一下,看了他许久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里的景致倒让我想起在蜀中时,那时也是天遥重伤,我整夜整夜的望着院中飘飞的花瓣发呆。想起那时,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力量,我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样致命的伤天遥都能熬过来,这一点伤怕什么?只要我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照顾他,他必然会好起来。
给天遥看病的御医都被我这一脸的视死如归弄得莫名,他们说:“姑娘也不必如此的,将军的伤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我细细想了下,天遥最致命的不是箭伤,而是箭上罕见的毒。在南疆时,百草师父貌似都给他解了毒了,想来只是伤口愈合的慢些,又因淋了雨的缘故,有些发炎了。想想我这几日,又是哭的死去活来,又是跪地哭求的,弄得跟个泼妇一般,这面子上还真是有些过不去。因而每次见到李璟暄,我都尴尬的要命。
“宁天遥,宁天遥,我看见你睁开眼睛了,你是不是醒了?”璟钰轻轻摇晃着迷蒙中的天遥。
李璟暄凑过来,看了一眼。
天遥慢慢的睁开眼睛,又闭上了,然后又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璟钰终于受不了了,“你玩什么呢?我们都被你吓死了,你赶紧给我醒过来,在我府上赖了这些日子了,起来说句谢谢。”
天遥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睁开眼,他四下看看,脸上的失望之色不言而喻。
“你找什么呢?是不是渴了?”李璟暄关切的问。
“是我的梦吧?她果真是不在这里的。”天遥哽咽的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听了这话,璟钰和李璟暄都陷入了沉默。李璟暄回望院中,那个女人像是从未来过这里,她来的突兀,走的匆忙,只有桌上那杯用来熬夜的极浓的茶还尚有几分余热。
这世间最可惜之事便是错过,天遥的一场大梦错过了他想见之人,待醒来,佳人已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