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培郡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而信城的情况也才稍有好转,于是就让卢太医留下,施太医同张毅他们一同返回信城。临走前,还特意托张毅给林凯带了封书信,以备万一。
吃过午饭,才见着泥洹的身影,他看上去精神不错,我都怀疑他昨晚有没有完成我交代的事儿。许是注意到我的疑虑,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微微挑头,出声道:“放心,你交代的事儿,一件都没落下。”“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心中疑虑顿时消散。如果他真的全都办好了,那么接下来就只等好戏开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置备了一些个补品之类的物件儿。说好听点儿,是专程上门道谢,实际上却是,该是时候下套收网了。
“程老弟,来了。”梁熊语气低落,见着我的到来,也只是客套寒暄。而我却语气微扬,一副兴致极好的模样。“梁兄,小弟今天是专程前来道谢的。募捐一事儿能够圆满解决,还多得梁兄仗义出手。你看,小弟今天……”我话到一半,只见他叹气连连,脑袋也不停的晃动,只好暂且停止滔滔不绝,换上疑惑的声音:“梁兄,看你如此愁眉不展,莫不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哎!”听我开口相询,他重重叹了口气,脑袋较之前摇晃得更加厉害。“梁兄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弟不问便罢。但若梁兄真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儿,倒不妨说出来。小弟虽不才,但也定会拼尽犬马之力。”我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诚恳,他若不动心才怪了。
果然下一秒,他坐直身体,抬头看着我。虽然眼睛眉毛都凑到了一块儿,但那张大嘴却张合个不停。“程老弟,你不知道,你昨晚给我的银子被人偷了?”“什么?被偷了?”我惊呼出声,“蹭”的一声站起来,看着他一脸的不信。
见此,他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啪啪”的声响,继续愁容满面道:“就是啊!三万两银子就这样没了!我的心肝啊!哎哟!我的心好痛喔!”作势他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似里面的心脏此时真在发出刺痛一般。
急忙上前,虚阻一把,摇摇头,叹气道:“哎!既已如此,梁兄先不必自责,或许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听我一说,他眼睛一亮,立马询问道:“程老弟有何法子?”立即摆手示意他冷静,随即坐回自己的位置,微微思忖了一下,缓缓开口:“梁兄,除了银子,府中可还有其它物品失窃?”
“没有,就这三万两银子不翼而飞,其余都还好好的,库房里的其它宝贝和银子都在……”说着说着,梁熊才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本能用手捂嘴,而后又笑嘻嘻的看着我,心虚道:“没有了,就丢了三万两银子。”
对于他的举动,我也权当不知,继续深思熟虑道:“这么说来,那个贼怕是对梁兄有所不满,所以才借此机会报复。梁兄,不知你最近可有与什么人结怨?”“这个,为兄平时待人宽厚,也不曾与什么人结怨。程老弟为何会有此一说?”
“梁兄,你想,如果你是贼,见着屋子里的宝贝,银子,你会选择拿什么?”“当然全都拿了。”对于我的提问,梁熊不假思索,张口就来。随即又意识到有失体面,便清了清嗓子,再次重申道:“一般贼人进了屋,当然是有什么宝贝就拿什么宝贝了,只要值钱的,哪还管其他的。”
“不错,就如梁兄所说,贼要是进了屋,只要值钱的肯定都会想法设法的弄走。可是梁兄府上,除了那三万两银子,并没有丢失其它物品。所以,小弟断定,此乃某人对梁兄心生怨恨或者不满,才故意做此事来报复或者警示梁兄。”听闻“警示”二字,梁兄微眯起他的狐狸眼睛,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一旁的茶桌,若有所思。
他会有此反应倒真是合乎我的心意。对于他此刻所想,我也早已料到。如果结合前面的种种,不难猜测到他现在怀疑的人选。这些天,与他频频接触,为了更好的同他周旋,察言观色可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果然,他表面上对那个师爷是言听计从,但私底下却是早就对此人的嚣张气焰不满。长此以往,两人也就貌合神离,心生隔阂。如果梁熊真的不再对他言听计从,他这个上头派来的督军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击他的气焰,好让他再次沦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这就是人性,人都是自私的。无论是谁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是人都会反扑。师爷和梁熊都不例外。只是这个师爷目前还没能张狂到在钱财上打压与他,而我不过就稍稍替他多走了一步。
片刻,梁熊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是谁了!只有他才有胆量动本官的银子,哼!”故作吃惊,轻声开口:“梁兄知道是谁?那梁兄打算如何处置?”只见他刚刚渐涨的气焰瞬间泄去,有气无力道:“为兄还没想到法子。”
看来梁熊平日里被这个师爷压迫得蛮惨的,都动了他最心爱的银子了,还能忍气吞声。这个挂名的官职恐怕当起来也并不那么如人意吧!不过这正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虽然他表现得懦弱,但我知道,这种人骨子里对金钱权力的欲望,那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没事儿,但只要稍稍利用一下,扇扇风,点点火,最是容易爆发的。且往往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对手致命一击,打到对方再也爬不起来。
“还有人能难倒梁兄?梁兄可是培郡之首,谁敢不敬你三分,还敢在你头上动土?依小弟看来,这种给脸不要脸之人,梁兄也不必宽待与他,就该给他点儿教训,让他吃吃苦头,让他知道这里到底还是梁兄你说了算。”
一说到当家做主之事儿,对于梁熊这个死要面子,却又偏偏在家怕老婆,在外惧师爷的人来说,无疑是他痛处所在。只见他右手握拳,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怒火中烧,决心已尽显其面。
只听他中气十足道:“程老弟说得对,本官才是培郡之首,任何人都休得对本官指手画脚。来人,去把师爷给我叫来!”“慢着!”急忙拦住欲离开的奴仆。微微上前,故作小心,低声道:“梁兄怀疑的是师爷?”“除了他,本官想不到其他人。”他已经气得不轻,说话完全没了顾虑。
“梁兄,小弟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说!”“既然梁兄认定是师爷所为,那派人将师爷找来又怎样?梁兄是当面质问?如果他抵死不认又当如何?”听我一说,他才收敛起怒气,迟疑开口:“那又该怎么办是好?”
“梁兄,俗话说,‘捉贼拿赃’。小弟认为,梁兄先不要派人去通知师爷,免得打草惊蛇。梁兄大可直接派人前去师爷的住所搜查,到时人赃俱获,也由不得他不承认了。当然,梁兄可以用其它的理由去搜,比如说成是为了防止瘟疫再起,需要对所有屋子消毒处理。到时你的人再假装不经意搜出银子,如此不万无一失吗?”“程老弟不愧是当今状元,果然是智勇双全,就照你说的办。”
接下来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进行着,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梁熊带去防疫之人,无意间发现了师爷的钱库,里面正摆放着梁熊昨晚刚到手还未捂热的三万两。师爷当然是打死不认。但事已至此,梁熊断然不信,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命人当场处理了,还领会到我的好心提示:培郡死于瘟疫的人那么多,有谁在乎多一个或是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