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名片上不是应该有字的吗（4）
“啪。”一个年纪比那小和尚略大一些的和尚手中拿了卷书，敲在了小和尚的头上，“你干什么？一路上都是你在跟你说世道变了，凡事要小心谨慎。而且每次我说有妖气的时候，你不仅是不以为然，眉宇之间总透着一股嘲笑的意味。现在看人家小姑娘长得端正，马上拿我的话去贩卖啊。”
这两个和尚，自然是从金光寺下山来杭州捉妖的传信和法海。
“哪里只是长得端正。应该可以算是漂亮了吧。”传信这一路和法海混得熟了，说话做事一直没大没小。“对啦，太太太师傅，跟你的老熟人相比，她们俩谁长得漂亮啊。”
“什么老熟人？”法海一头雾水。
“当然是白娘子白素贞啊。你还认识多少美女啊？”传信说。
“这个，不能比，不可比，差得太远啦。”法海说。
“啊，比这小姑娘还漂亮很多？我不信。”传信说，“反正也是死无对证。你就天花乱坠去好啦。”
“什么死无对证？出家人，不可妄言。”法海正色：“白素贞一生凄苦，却不可对她如此不敬。”
“她不是千年蛇妖吗？我说的死，不是烟消云散的死，是活不过来的死。”传信说。
“什么千年蛇妖，你是戏看多了。”法海说。
“不是千年蛇妖，太太太师傅你为啥要把她压在雷峰塔下面去？”传信说，“我还一直想问呢，那雷峰塔也倒了，怎么蛇妖还现身。”
“小说家之言也能相信啊。”法海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跟你说了，别叫我太太太师傅，叫师傅就行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带了个了结巴出来云游天下。”
“嗳，你们。你们。”于零儿莫名其妙，见两个和尚居然在人群中顾自己聊上了天，还什么法海白素贞的，便大叫了两声，却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好。
“女施主，小徒刚从山上下来，不懂世事，让你受惊了。”法海朝于零儿合掌施礼，拉着传信匆匆挤出了人群。
“散了散了。”闲人们见没啥热闹可瞧的，纷纷散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于零儿好像梦魇了一样，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才不通世故呢。”被法海拉出人群的传信老大不愿意：“说有妖气的也是你，现在急着走的也是你。”
“刚才是有妖气。但现在妖气没了，不走做啥，等着挨打啊？”法海笑了起来。
“到底什么是妖气啊？”传信仍然有些不相信，觉得法海是在装神弄鬼。
“这个怎么解释，你才七年修行。还是加上了你在大学的那四年。那个什么佛学院，设立在花花世界里，能修行到啥，还真是阿弥陀佛。”法海大笑说，“你凭这点道行就想知道妖气，还让不让我们老人家混了。”
传信受命去佛学院学习，再到金光寺出家，军人的履历自然修改得天衣无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确实是像法海说的那样过来的。
“切，不要看不起我。我这回就要打破你的陈腐观念。”传信见法海这一路跟自己学了不少现代的用词，虽然经常张冠李戴，跟老外学中文的感觉很像，但也挺佩服这个太太太师傅确实聪明。不过待他弄些官场术语，基本上便能叫法海无语。
“我看那女孩秀外慧中。师傅可能是看错了。是把娇气看成妖气了。”传信说。
“胡说八道。”法海气笑了。“从俗人角度看，那女孩秀外是有的，但张嘴便是一串骂人的话，慧中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本来就是我们先吓到她的。”传信还要争辩，却见法海神情严肃地朝着墙根儿一指，便不敢再多言语，顺着看了过去。
“在那儿呢。”法海边说边朝一条小巷走过去。
小巷的墙根处，慕容问的名片在那儿微微闪着光。
传信走过去拾起了名片，哈哈大笑着说：“师傅，果然有些名堂。如此一张白纸，却裁得方方正正，大小和名片一样。哈哈哈哈。”
法海也笑了，却是充满了嘲笑的意味，还拿起手的经卷，又朝传信头上打去：“你虽然上山也有三年，怎么还是如此肉身凡胎。外定这个老笨蛋，什么真法都不教你们，一天到晚念念经撞撞钟收收香火钱，也算是出家人？庙修得再富丽，香火再是鼎盛，也不过是误人子弟。如此修行，一辈子也不可能参悟。”
传信听法海说得认真，还顺便把主持好好地骂了一顿，虽然平时也不耐烦师傅们的管教，但对主持外定还是有一定的崇敬之心，不由得气道：“照太太太师傅看来，这白纸上还有花啦？”
“我也看不到。”法海这些天已经摸到传信的脾气，知道传信对自己有了什么不恭敬的想法，便把自己叫做太太太师傅。如若有求于自己，便师傅长师傅短的，又亲近又亲热。
“噢，说了半天，还是白纸啊。”传信说。
“错。”法海摇头。
“********？”
“错在这根本不是纸。”
传信刚才捡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这不是纸质的，倒是有点像绢绸一类，只是如此质地的绢绸，传信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纸也只是很多东西的统称，在传信看来，法海这是要捡点面子回来才这么说，像是个脑筋急转弯而已。
“好吧好吧，不是白纸。反正里面躲了只妖，我也看不到，师傅，你去降了它吧。”传信把名片往法海身上一丢，不料法海却十分郑重地伸双手接过。
“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人留着它。”法海摸着名片，感慨说：“唐明皇当年便是用这样的九天绢给杨贵妃写情书的。”
传信张大了嘴：“九天绢？这不是人间的东西？唐玄宗写的情书的纸，那他写的情书杨玉环看得到吗？”
法海说：“当然看得到，这张纸是九天绢留下的边角。九天绢却是天下最有灵性的东西，要有情人写的字，有情人才能看到。”
传信的胃口被大大地吊了起来：“师傅，这上面到底写了啥。”
法海说：“刚才我不是说了，我也看不到。”
传信说：“我不信，师傅法力无边，用你的天眼通什么的看看嘛。”
法海摇头：“天眼通不是拿来做这个的。我且试试吧。你离我远点。”
传信依言退后几步，却见法海手中的纸片却突然烧了起来，一瞬间就成了灰。
法海脸色难看，喃喃自语，命中有时当须有，命中没有莫强求。
传信却没这么悲观，对法海说：“纸虽然没了，但藏着纸的人肯定还在啊。而且看那女施主着急的样子，肯定和纸的主人有莫大的关系。”
法海说：“这么大一个杭州，上哪里找一个脸都没看清楚的女施主去。”
传信神秘兮兮地一笑：“师傅，好找，我在她身上放了风信子。”说着嗅了嗅鼻子，一指不远处的河坊街：“她往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