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大宴后,嘤鸣直接去了九州清晏歇息。
晚膳后,孩子们也被弘历打发走了。
日暮时分,九州清晏殿中难免有些昏暗,宫人掌灯,透过琉璃灯盏,光线异常柔和,映得嘤鸣的脸颊也是柔和温婉的。
弘历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鸣儿,和卓部亲贵尚在京中,容贵人的过错,朕也只能既往不咎。”
对于这样的结果,嘤鸣并不意外,何况她的目的也并非是想处置容贵人,只不过是要让弘历厌恶她罢了。便点头道:“大局为重,我懂得。”
弘历轻声道:“你暂容她几日,等过些日子,和卓部亲贵们走了,随你如何都成!”
嘤鸣“嗤”地笑了,“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容贵人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放在心上!”旋即,嘤鸣眉眼一跳,“我就是怕你难敌美色!”
弘历灿然一笑,“那和卓氏的确姿容过人,若没有你,或许朕会宠她些日子。可既有了鸣儿,朕还宠她做甚?”
嘤鸣扬着嘴角笑了,说得倒是好听,但愿他能做到吧。
相视含笑,便熄灯歇下了。
八月的紫薇花开得极好,翌日一大清早,推开九州清晏后殿的支摘窗,便能看到千万条紫红的长练,随风舞动。而这个时节,蓬莱福海上的莲花则已经几乎凋零大半了。
润玉忙拿了明黄贡缎斗篷披在嘤鸣肩上,“晨起风露重,主子娘娘可仔细着凉了。”
“皇上还没下朝吗?”嘤鸣从袖中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着实不早了。
润玉道:“估摸着是为了扩建海军的事儿,前朝正争论不休呢。”
嘤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不必等了,回海晏堂吧。”——凡是涉及到这些新事物,前朝总要唇枪舌战些日子,只怕一时半会儿下不了朝,折腾到晌午也未必没有可能。
海晏堂。
秋日渐凉,嘤鸣想着前些日子去天津府采买的羊毛呢料子,应允要给弘历裁的斗篷还没动手呢。便执趣÷阁开始画图样,斗篷的样式并不复杂,长身、短身,圆领、立领,有袖、无袖,款式上也不外乎如此,镶接上一圈玄狐毛也就是了。哦,还得叫绣娘绣上写纹样,双龙戏珠,盘龙祥云,或是团龙纹样,都是极好。
如此想着,一件斗篷图纸便画好了。
正打算交给底下依样裁制,小文子忽的进来禀报说:“主子娘娘,容贵人求见。”
嘤鸣抬了抬眼皮,“她?她来做什么?”
小文子道:“容贵人带了礼物,说是来赔罪的。”
嘤鸣搁下手里的玉管狼毫,道:“叫她进来吧。”
“嗻!”
容贵人今日穿了一身品红色云缎华衣,衬得脸庞娇艳无比,身带香风,便朝着嘤鸣俯身下来,“婢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如意!”
嘤鸣没料到容贵人今日回来,所以也不曾精心描摹妆容,脸蛋只淡扫了一层珍珠粉,薄薄一层,透出肌肤底下红润。因妆容淡,所以更显得肌肤嫩得如剥了壳的鸡蛋,反倒是比接受嫔妃觐见时候的浓妆艳抹更显得年轻了许多!
隆装盛容的嘤鸣看上去像二三十岁的****,风韵犹然。而家常妆容的嘤鸣,却恰似妙龄少女,雪肌玉肤,水润盈盈,明亮的书房内,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脸蛋上,那肌肤仿佛透明的一般。直叫容贵人看得有些错愕了,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今天皇后看上去更年轻了些?
海晏堂书房的光线是最明亮的,阳光直直照射进来,也正照在了容贵人的脸上。
嘤鸣眯着眼睛细细一看,突然笑了,阳光才是最厉害的照妖镜,哪怕是一丁点的瑕疵,在阳光底下都无所遁形!容贵人已经二十八岁了,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哪怕不变老,肌肤也会一年年不那么水润剔透。
容贵人正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妆容修饰得再精美,那皮肤,也终究不是小姑娘的皮肤了。不够细腻,也不够水润,更没有了剔透之感。
嘤鸣真得感谢自己修仙的天赋,寿命大大延长,自然年轻的岁月也会特别漫长。加之时常服用雪肌花容丹,一身肌肤便能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细腻、水润、明亮、剔透……
容贵人忍不住去抚摸自己的脸颊,她隐隐觉得自己皮肤有些粗糙干燥了……远不及皇后脸蛋细腻水润。
“平身吧。”嘤鸣慵懒地道。
容贵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了一声“是”,她起身灿然一笑道:“得见皇后娘娘安好,婢妾就放心了。”——容贵人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昨日万寿宴上,皇后明明脖子上生了疹子,怎么会这么快就消了,竟一个疤痕都没留下?!若皇后脖颈、脸蛋上留下瑕疵,就好了。
嘤鸣淡淡道:“幸而青稞酒本宫只饮了一杯,所以并不严重。不知者不罪,容贵人不必介怀。”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也透着冷淡疏离。
容贵人含着笑靥道:“皇后娘娘宽仁为怀,婢妾感激不尽。”又指了指身后宫女手中捧着的礼物,道:“这是婢妾从和卓部带来的两张滩羊皮,还望皇后娘娘笑纳。”
那宫女忙几步近前,跪着呈了上来。
嘤鸣抬眼瞥了一眼,那是两张毛色雪白无暇的羊皮,触手一摸,十分柔软细腻,再抖开一看,才察觉,这羊皮还不到三尺长,连件短斗篷都做不出来,只怕要两张羊皮拼接才能做个小斗篷。
“怎么这么小?”嘤鸣脱口问道。
容贵人笑盈盈道:“回皇后娘娘,这滩羊皮是滩羊羔出生一个半月宰杀取的毛皮,否则滩羊长大了,羊毛便粗糙了。只有尚未断奶的小羊羔的皮才是最细最软,穿着也是最舒服的。”
嘤鸣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尚未断奶的羊羔,便被宰杀剥皮……
人呐,为了奢侈享受,的确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罢了罢了,她也资格说旁人,这辈子她享用过的狐皮貂皮不计其数,也没仁慈到哪儿去。
便淡淡一笑,叫薛嬷嬷收了羊羔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