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梦魇(1 / 1)

白,这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无边无际的白,连那霍斯嘉高峰的皑皑白雪都自愧不如。

白色的树木,白色的山丘,连那潺潺的流水都变成洁白的乳汁。

然而,这片茫茫的白色,竟属于一个被淹没在其中的小黑点。凑近那个黑点,却是发现它竟是一个孤独的旅者身后的影子。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横七竖八的皱纹如刻在墙上的龙文般烙印在他的干瘪的面孔上,记录着他曲折辗转的一生。远远的望去,与这片白色完全不搭的他却是在白色的衬托下更显沧桑与老成,像经验丰富的猎人,又如看破世俗的长者。

“又是这里吗?”旅者一边观望着这片即熟悉有陌生的白色世界,一边情不自禁的喃喃道。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悦与悲哀交错的纠结表情。

不过,旅者却是没有因此而停下步伐。看似无目的的不断前行直至没有了力气,这个年迈的旅者才停下脚步,找了一块路边的白色岩石坐了下来。

“呼!”一口气喝完了一整袋的水,旅者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了满足的笑脸。同时,目光也转向了他要去的方向。

“快到了吧!”旅者感叹道,语气中夹杂着复杂的感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是高兴还是失落。

旅者走的很慢,毕竟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而且背后还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

但从天空俯瞰那代表着旅者的黑点,却又是另一般景象,尽管黑点几乎不怎么移动,但它身旁的各种景物却是都在迅速的后退,让人不禁产生黑点在迅速移动的错觉。

不过旅者本人却并不在意,依旧在专注的用他那疲惫的双腿支撑着向前走,仿佛已经对这种怪异的现象习以为常了。

很快……或许是很快吧,旅者便‘走’到了这片白色的尽头——一个向外喷涌着金色流光的深渊。

巨大的深渊喷涌的金色的光芒直插云天,将它之上的白色的天空染成了神圣的金色。

“九圣灵在上。”看到这副场景,旅者依旧没有显出有一丝一毫的惊讶。默默的跪在地上,旅者十指相扣贴在鼻尖,闭上双眼缓缓的默念道。仿佛一个每天到教堂礼拜的信徒一般。

与此同时,天空的圣光开始蔓延,并向地上洒下金色的光辉。在它的眷顾下,一切都开始重新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颜色,翠绿的树木、清澈的溪水、灰色的石路,一切都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自由自在毫无约束的散发着生命的活力。

仿佛嗅到了这生机盎然的味道,旅者也带着微笑缓缓的站了起来。

“真希望能永远呆在这里……”旅者依旧淡然,连对这神圣而美丽场景的感叹都显得有气无力。

说完,旅者便转过身,朝着他来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没有景物的移动,只有旅者自己的步伐。或许是被这片充满活力的景致所感染,旅者的步伐也快了起来。不过,俯瞰之下,那个已经几乎融入这片五彩斑斓世界的黑点,却是变得行动缓慢。

与此同时,旅者道路的终点,那片白色的森林已是变成了一片升腾着七彩光雾的平原。随着旅者的缓缓接近,它也开始悄然的产生细微的变化。

平原的中央,一块尖顶的石块正悄悄的如发芽的种子般破土而出,而平原的边缘,则随之缓缓下陷。

许久,待旅者已是行进了一半的路程时,那块小石头已是变成了一座耸立在孤岛上的高耸尖塔。与此同时,经历了这么久,那缓缓塌陷的边缘已是围绕着尖塔扩散成了一条弥漫着七彩光雾的河流。

“舒尔保佑我!”待旅者气喘吁吁的来到那里时,那座尖塔已成为了一座更加高耸宏伟的宫殿上的一个渺小的塔尖。光雾环绕的小岛中,升起的竟是一座神圣的宫殿。

即使已经看到过无数次这一场景了,旅者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叹起来。

不过,这里的变化却还没有结束,旅者自己也知道。怀着虔诚的心,旅者缓缓的走到了光雾所形成的河流边。这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夹带着光雾,将旅者与那宫殿隔离。

“呜~~”忽然,无尽的沟壑中,突然发出了一阵空灵的响声。如婴儿的啼哭般断断续续,又如剑砥相擦般刺耳。久久的回荡在这充满光雾的深谷中。

那声音便是来自于旅者口中的舒尔,诺德神话中的创世神之一。在诺德神话中,舒尔的形象被描述成一只巨大的鲸鱼。不过那都是古代诺德人的东西了,现在的人们更喜欢称其为洛可汗。

然而,循着那声音,它的主人,却是一副巨大的鲸鱼骨架,大的几乎无法被那深渊容纳。森白的脊骨一块块相互拼搭交接,组成了它粗壮的脊柱。每一块脊骨的背面都向上挑出了一段厚重而坚固的骨帆,随着脊柱的弯曲,时而紧凑时而分离。

“呜~”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它依旧是来自与无尽的深谷。随着那声音的时起时落,骨鲸的根根肋骨,也如翅膀般上下起伏。

翱翔在这片光雾中,这本该十分诡异的一幕却如鸟儿在天空翱翔般和谐,让人找不出有任何一丝不妥的地方。很快,那骨鲸便“飞”近了旅者所在的位置。

骨鲸挥动着它的鳍状的前肢,拍打着光雾发出呼呼的声音,同时,它的身体也渐渐开始“飞”出彩色光雾的海洋,飞向旅者。巨鲸的强大压迫感让旅者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不过,巨鲸最后却是在旅者的身前停了下来。缓缓的低下那巨大的头骨,长长的脊柱带着厚重的肋骨,铺展在了深渊之上,形成了一座跨越深渊的骨桥。

随着骨鲸行动的停止,深渊中的光雾便迅速将其包围并开始对它进行精心的“雕琢”:森白的骨头被涂上了沧桑的枯黄,几根肋骨被丢入了深渊,头骨也被敲下了几块。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这条骨鲸却是如经历了沧桑的千百万年一般。待旅者绕过那头骨,走上这由条条肋骨组成的桥上时,它已是摇摇欲坠。

走向鲸骨桥的尽头,分明已是面朝那神圣而宏伟的宫殿,但旅者的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惧色,仿佛会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会从宫殿中跑出来一般。

不过尽管如此,旅者还是定了定神,继续向宫殿走去。

“呜~”果不其然,旅者刚走下鲸骨桥,一阵凄厉的狼嚎便从宫殿中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头身形巨大,面目可憎的灰狼。

“呵……”看着迎面冲来的巨狼,旅者仅仅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展开双臂,昂首挺胸的迎接巨狼的攻击。而那巨狼也没有迟疑,径直扑向了它的猎物。

旅者垂老的身躯显然不可能承受下巨狼的这次攻击,更何况他还花了大把的体力来赶路。

如猎杀疲惫的野兔般,巨狼一口咬住了旅者的喉咙并拖着他继续向前狂奔。

与此同时,宫殿中,另一个身影也缓缓的现身。一个身材结实的诺德青年。看到他,脖颈已满是鲜血的旅者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尽管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知道,那个青年将会把他从这巨狼的口中救出,并将他带去那神圣的宫殿。

不过,下一秒,旅者便发现了异样。青年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更诡异的是,在他的腹部,一小段尖锐的薄片夹带着鲜红的液体,缓缓的长了出来。

巨狼叼着旅者越行越远,旅者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直到看到青年跪倒在地上,另一个身影从背后的黑暗中走出,旅者才失望而恐惧的失去了意识。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月瓦斯卡的居住区,一阵焦急而忧虑的声音突然想起。

声音来自于居住区的最深处,战友团的预言家——克拉克的房间。此时,房间的主人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而月瓦斯卡的管家——提尔玛,则不断的用她那沙哑却令人舒心的声音安抚着这位一向冷静睿智的贤者。

“我没事……谢谢……”一边说着,克拉克一边如释重负般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许久才从梦魇带给他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魇让他这般恐惧,但提尔玛还是在尽力的安抚着他,就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一般,纵使对方与她年纪相当。

“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拉克总算是克服了梦魇留下的恐惧。冷静下来的他不禁开始回想起这场梦的寓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那个梦了,不过这一次,结局却是完全不同。原本该帮他摆脱狼口的那个身影被另一个神秘人杀死,而他也被那匹狼带到了海尔辛的无尽狩猎场。

“该死!”克拉克努力的回想着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寄希望于通过梦中自己行动的差异找到避免梦中那中情况发生的方法。不过最终却是以失败告终。而提尔玛此时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她能看出克拉克在思索,而且想的事情十分重要。

无奈,克拉克只得将目标转到了那个神秘人身上。不过,由于在看到那个神秘人时,他自己已是神志不清,所以仅仅看到了那神秘人模糊的身影。

“是他!”突然,克拉克仿佛想到了什么,原本失落的双眼一下子瞪了起来。

“提尔玛!去把那个……那个女孩叫过来!还有,给我准备一匹马。”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人影,但它身上的蛛丝马迹却依旧逃不过克拉克敏锐的感官。

提尔玛自然是知道克拉克口中的那个女孩是谁,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但她还是赶紧站起身,小跑着离开了克拉克的房间。

随着提尔玛的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了克拉克一人。此时的他正烦躁的抓挠着自己的脑袋。他读懂了这梦魇的寓意,但这却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宽慰,反而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他早已知道能用那个拯救自己的年轻人便是凯瑟,而杀死他的那个人影……那人影左腿的右侧,有一段如象牙般的突起,它的上面还有一些锯齿尖刺,显然那是一个蜥蜴人的尾巴。而凯瑟今天刚刚好与一个蜥蜴人一起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不过,克拉克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死局,他还有一线希望:艾米娅知道通往那座遗迹的捷径,利用她救下凯瑟,再利用凯瑟帮助自己摆脱狼人诅咒。

利用……‘我们都是混蛋!自私的小人!’

突然,一阵尖锐的怒骂声划过了克拉克的脑海中。

克拉克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艾米娅的话仍然如毒箭般留在他的身上,并继续摧残着这位年迈的老者,令其无法冷静的思考。

“抱歉……”克拉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随后便侧过身子,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了一面圆形的镜子。

镜子显得十分古老:它的钢质镶边早已因时间的侵蚀而变成了灰黑色。但镜面却依然洁净如新,仿佛是后来换上去的一般。不过,那钢质镶边与镜面边缘的相互融合却是生生的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是长时间放置而产生的相互渗透。

克拉克拿出镜子,却没有照,而仅仅是轻轻抚摸它的镶边。

那是上一任预言家就给他的物品中的一件,与它们同时送给克拉克的,还有一个谜题。这个饱含寓意的谜题直到前几天才因机缘巧合被克拉克解开。不过,不得不说那个巧合与克拉克现在的境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克拉克不禁佩服起上一代预言家的远见。

“看来,我依旧无法拥有他那般睿智……”克拉克苦笑着说道,言语中透露着说不出的无奈。

“呵!杀人凶手做噩梦了?”天使般的声音承载着戏谑的恶语,艾米娅冷冷的推开房门,毫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用那高高的翘起纤细的小腿来表达对克拉克的厌恶。

显然,提尔玛已经将克拉克刚刚的状态告诉了艾米娅。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出于对战友团成员的关心举动会给了艾米娅一个讽刺克拉克的机会,从早上的事以后,艾米娅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对克拉克的好感一下子便消失殆尽。

不过现在,她的恶语对于克拉克来说却是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克拉克需要这样的惩罚来缓解他内心的负罪感。

“对之前的决定我很抱歉,但我们还可以补救!”克拉克低下头,真诚的说道。

没有那饱经沧桑的长者般的从容,也没有那睿智的预言家那般自信,克拉克表现就像在赎罪一般。尽管知道自己在利用艾米娅,但为了自己,他也必须要这样做,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一丝心境的慰藉。

“恩?他们已经走了半天了,我们不可能追上他们的。”艾米娅自然是知道克拉克在说什么,她也看出了克拉克的诚肯。不过,虽然惊讶与克拉克态度的改观,但她还是非常想要去报复克拉克,或者说报复凯瑟?

其实,她那句‘我们都是混蛋’并不只影响到了克拉克,还有她自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愧疚感,对凯瑟的愧疚。

要知道长久一来,她一直认为是凯瑟抢走了自己龙裔的身份,这才让她落得现在这般地步。所以她对于利用凯瑟,一直都是毫无顾忌。

她讨厌这种愧疚感,虽然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抑制自己的感情,但艾米娅还是受不了这种愧疚感所给她带来的莫名的心痛。

“时间不多了!那小子的命危在旦夕!”说着,克拉克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麻利的穿上靴子与外套,克拉克再次真诚的对艾米娅说道:“走吧,我们……我需要他!”

“恩。”这一次,艾米娅没有拒绝,她还没有想要报复凯瑟到不顾自己复仇大计的地步,更何况克拉克现在都做出了这般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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