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室里很滑,还氤氲着白色的雾气,将室内蒸的闷热,那几个人从桶旁架着的一列长梯子爬上高高的木制大桶,站在半人宽的桶边上。
“噗——”
桶中突然掀起三层巨浪,将桶边的躲避不及的工作人员浇了个通透,一股股水流从塑料的防水衣上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黑瓷的地板上,从那桶中却探出一个巨型的洋娃娃来。
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她一头人造金发软软的泡在水里,不合比例设计的大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转,幽蓝的瞳孔闪着光,漂亮的瓷脸上凝固着微笑,在现在看来却是十分诡异。
她扫视了一眼工作人员。
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始理好防水衣按个跳下水,一片平静的水池又开始溅起水花。
一个在下边接应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的将一堆香皂和工具拿来运上桶沿,下了水的工作人员就各自拿起搓澡用的工具配上一块香皂在她的身上搓起来。
苏阙边忙着手上的活,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搓澡用的工具很多,但大多是刷子诸如此类的,它们配着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香皂,不一会就在她的身上搓出了一大片皂花,蓬蓬松松的浮在水面,如同一片洁白的云,苏阙几乎能闻见那甜腻的香气配着潮湿的水汽。
那皂花越涨越高,刚开始还只是像棉絮一样矮矮的堆着,甚至可以看见盆中工作人员黑黑的后脑勺和洋娃娃不断转动的蓝眼睛,到最后竟是如同雪山一样堆在盆面上,彻底遮住了桶中的情形,只看见那一堆不断膨胀的泡沫像开了瓶的雪碧似的慢慢溢出桶外。
苏阙慢慢移开眼神,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工作上来。
亮的过分的灯愣是照得香皂鲜亮的包装一片雪白,那上面没什么商标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画,似乎只是用颜料随随便便印染了一下便草草出了厂。
苏阙第一次感觉到了这工作的无聊。
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舒适公司是一家专门为副本生物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公司,以前在梦世界自由自在的浪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想却觉得毛骨悚然。
后厨捉外界的异能者,将他们剁碎做成食物供“客人”食用,光是这一点便足已让人望而却步了。
但她现在也不能离开这里,梦世界不是好生存的地方,她在外边也不一定活的比这里好,再说舒适公司是大集团,它们也容不得员工逃出这里。
苏阙皱了皱眉,这倒也是个大事情。
墙壁上烂掉的壁纸晃来晃去,廊道上全是奔忙的人,他们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歇口气,刚从这个屋干完工作就匆匆奔向下一个屋。
和苏阙她们一起干活的人已撤去大半,因为又有新客上门,房间也是极度缺人。
不一会,水晶帘又被“哗啦”一声掀起,一个紫色衣服的中年胖女人从门口推着车子跑进来,又气喘吁吁的送来一车东西:
“沐浴厅——制造部送来的刷子!”
那风雅女人闻声连忙走过来,招呼工作人员将东西卸下,同时向运东西来的人客套的感谢着,那胖女人也笑着冲她寒暄了两句,就在她忙着赶下一个任务要离开这里时,却一抬眼看见了缩在角落里专心拆香皂盒的男孩。
她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探头冲他喊道:
“姜和——我正找你呢!”
她的声音又粗又犷,偏偏咬字还颇为尖细,这就使她的话压过了喧嚣,清晰的传进了男孩的耳中。
那风雅女人听见这声音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到了是什么也没说。
姜和抬起头看向门口,见是胖女人,便连忙抛下工作跑上前去。
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只看见姜和羞愧的涨红了脸,不断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一会,胖女人转身走了,姜和跑到风姿女人的面前,犹犹豫豫又满含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前辈,我前天接了制造部的任务,要帮他们送产品,现在制造部的前辈来找我了,我得去帮制造部了,这边……”
风雅女人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的,好孩子,去制造部吧,这边有我们的人呢!”
姜和点了点头,又冲苏阙道了别,这才一路小跑从后门离开。
这下来这帮忙的就剩了苏阙一个。
“哗啦——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滔天的水声唤起了苏阙的全部注意。
只见刚才还和平的对门浴室,木盆中突然翻起白浪,高高的水波将耸起的泡沫打散,水泼到地面上撒了一片,有些甚至溅到了这边的玻璃壁上,将透明的墙壁弄的水淋淋。
廊道上猛的响起惊呼,苏阙看见那桶中的水开始有血色弥漫。
——那边的工作人员不知怎么惹怒了客人,那洋娃娃怪物发怒了。
风雅女人猛的推开玻璃门跑出去,其他的工作人员也纷纷丢下手里没拆完的香皂盒,随她奔向壁外。
苏阙犹豫了一下还是呆回了原位,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别给他们添乱的好。
廊道这回是真正的乱起来了,风雅女人开始不顾风姿的大声嚷嚷着指挥工作人员进入房间平定客人情绪,一边又调来通信员通知守卫部援助。
一**水花从桶中泼出,劈头盖脸的朝桶旁的工作人员浇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客人这回是真怒起来了。
苏阙看见她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眯成一条线,蓝色的光从她的瞳孔诡异的溢出,瓷脑袋靠在桶沿上,两只绵花充的手吸满了水,此时正朝人群打着,又湿又沉,宛如锤子一般。
苏阙眼尖的看见,她瓷脑袋与脖子的地方像被什么东西挂破,一大片棉花溢出来,使她沉重的瓷脑袋愈加无力,如果不是四肢灌了沉甸甸的水,都有可能头朝地的摔下来。
苏阙打量了一下那破口。
据她这么多年末世经验所见,那破口可不是意外刮破那么简单,更像是被谁用锐器故意划破的,连那切口都平滑而整齐。
——这不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