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第三刀,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道呼啸而至。
狂怒下的这一刀,已经是倾尽十成之力。
颜良没有选择被动的防守,一声暴喝,用尽生平之力,擎起手中的大刀迎击而上。
两股扇形的寒光,电光火石的一瞬相撞。
锵~~
火星四溅中,两刀相击。
千斤之力直撞而来,颜良的虎口迸裂,鲜血浸满刀枪,而由手臂灌入体内的巨力,再度搅动着他的五腑六脏翻涌是他年老体衰,前三板斧绝杀使不出来的缘故。
看破了关羽的命门所在,颜良的斗志暴涨如潮,手中钢刀挟着绵绵不绝的力道反击而出。
他二人交手虽然惊心动魄,但过程却极短,周围的河北军将士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惊乱之后,迅速的便从四面八方围上前来支援颜良。
先机已失,再缠斗下去,关羽必死于乱军丛中。
恼羞成怒的关羽,还是尚有一丝理智。
他眼见周围的敌骑越围越多,而眼前的颜良又久战不下,情知不可再拖下去,遂急攻几招,晃出一个破绽,勒马跳出战团望本阵便撤。
仗着刀锋凌裂,战马飞快,关羽几下冲破了围兵,拖着长刀向本阵飞奔而去。
众河北军将士见敌将败北,原本躁动的军心复振,士气一瞬间高涨起来。
而对面的曹军,眼见主将之一的关羽败退而归,士气自然是受到了打击,就连一向沉稳的张辽,此刻也流露出惊异之色。
“以云长的武艺,加上赤兔马的速度,竟然不能拿下那颜良,这个河北骁将果然是名不虚传。”
亲眼目睹了那一场知无法抗衡,只得下令全军向西撤退,与曹操率领的步军主力会合。
撤退的号令一下,原本就军心涣散的曹军,顿时如捅破的马蜂窝一般,轰然而散,向着西面策马狂奔。
颜良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引领着他的铁骑,如同出笼的野兽,一头扎进了败退的敌群。
手中的兵刃无情的斩向这些撤逃的曹军,铁骑辗过那些落马的敌人,将他们踏为肉泥。
惨嚎声,痛哭声遍传四野,颜良大杀四方,直追出二十余里方才收兵。
此时回望向后的战场,颜良才看清楚,从白马城至此,到处是血和尸体,鲜血浸透脚下每一寸土地,形成了大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泥沼。
血地延着东去的大道,向南北平铺扩展开来,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散散在上面,仿佛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得胜的河北军士气高昂,挥舞着浴血的兵器,在战场上欢笑大叫。
“颜将军先破曹贼声东击西之计,再败关羽,真乃神人也,主公若是闻知白马之胜,必定厚赏大将军。”
拨马而来的马延,毫不吝惜对颜良的推祟赞叹之词。
厚赏,哼,那倒未必。
袁绍外宽内忌,当年的鞠义也是屡立奇功,最终却落得个猜忌被杀,自己若再多立些功劳,只怕也会被袁绍视为功高盖主。
“还好今日一战,老子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这一仗打完之后,还得想个办法脱离袁绍才是,老子可没功夫给你袁家卖命,等着步鞠义的后尘……”
颜良心中打定了主意,嘴上却淡淡道:“今日得胜,全赖众将士用命也,我必为尔等向主公请功。”
颜良也不居功,将功劳推给了部属,马延等将士又是欣喜,又是对颜良深为折服,心想跟着这样的主将打仗,真是一件幸事。
此时日已西沉,得胜的颜良便下令撤白马之围,全军趁着得胜之势,向北岸黎阳靠近。
马延一听要撤,顿时一脸不解,“颜将军,咱们刚打了个胜仗,士气正盛,为何不趁胜拿下白马,却反倒要撤退呢?”
“白马城有兵数千,且领军敌将是于禁,此人颇有些用兵之能,以我们现有的兵力,非短时间内可以攻下。”
颜良遥望西向,又道:“再说敌军今日虽败,但曹操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上,敌众我寡,本将可不会吃这个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颜良轻描淡写的一番分析,把左右诸将听得佩服不已。
那马延心中也有惊奇,原先认识的那个颜良固然骁勇,却似乎缺乏谋略,今日种种,他却发现颜良竟深有韬略,这不禁让他更为侧目。
惊奇之下,马延忍不住拱手赞道:“颜将谋略过人,末将不及。”
左右诸般纷纷附合,把颜良盛赞一番。
面对着诸将的赞溢之词,颜良却只付之一笑。
白马以西三十里,绵延数里的一支步军正在急行。
这一支军队中看不到辎重车队,大部分的战士都轻装前进。
队伍的中央,一名身裹红袍,身形短小的男子,正策马急行,此人,便是当朝丞相曹操。
曹操的左右,跟随着亲军统领许褚,还有他的谋主荀攸。
疾行当中,曹操的目光始终不离白马方向,当十余里外那飞扬的漫天的尘土渐渐消散时,曹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笑。
“吁~~”
曹操勒住了坐骑,马鞭摇指东方,笑眯眯道:“前方尘土已降,想来是文远和云长的突袭战已经结束。公达啊,若是袁本初知道他中了你这招声东击西之计,损了颜良这员虎将和那万余精锐步骑,不知会怎么恨你呢。”
“颜良有勇无谋,杀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灭了袁绍一半精锐骑兵,多半会令他震怖,不敢分轻骑抄袭许都之南。”
荀攸手捋着几缕稀疏的胡须,但眉宇中却闪烁着几分自信与得意。
曹操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便在这时,一员斥候由东飞奔而来。
“报丞相,敌军早有防备,张关二将军被颜良击败,我军轻骑奇袭部队四散奔逃。”
曹操原本志在必得的表情,陡然间一变,眼眸中吐露着惊骇的神色,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