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一身武艺,自问用兵之能荆襄无双,十余年间,却只能坐守荆南这偏僻之地。
天下大乱,英雄竞相登场,一展风采之时,自己却籍籍无名,只能眼看着别人表演。
如今垂垂老矣,却名不出荆南,官不过一中郎将,用英雄落寞来形容自己,一点都不为过。
“难道,我黄忠当真要籍籍无名,了此残生吗?”
脑海中,一个惊雷般的声音,正愤怒的质问着自己。
黄忠陷入了沉默,深深的沉默。
蒋琬看得出来,对刘氏忠诚度本就不是很高黄忠,内心已经开始在动摇。
大帐中的气氛,由原本的肃杀,渐渐变得黯然起来。
这时,蒋琬的表情也缓和下来,却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递与了黄忠。
“这是令公子给老将军的家书,老将军不妨先看看吧。”
听得儿子的书信,黄忠神色陡然一震,急是将那信一把夺过,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细看。
黄忠只这一独子,临湘沦陷后,黄忠一直在担心着儿子的安危,这也是他困守衡阳,不进也不退的重要原因。
当黄忠看完这封信时,所有的担心都烟销云散,苍老的脸庞间,竟还流露出了些许感豪爽洒脱,且对他如此礼敬,自也是心中欣慰。
大帐之中,早已备下酒宴,黄忠欣然落坐,便也不拘泥,与颜良豪饮了一番。
几巡酒过,主臣间的气氛愈加融洽,春风满面的颜良,遂是回忆起当初二人交手时的情形,对黄忠的武艺是大为赞扬。
而黄忠也对颜良的武艺敬佩不已,饮酒之际,又谈论起刀法武学来,更是滔滔不绝,兴致大盛。
酒喝到尽兴处,黄忠忽然想起什么,便放酒杯放了下来,神情郑重起来。
“末将归顺主公,身无寸功,实为汗颜,末将愿引一军南下,为主公平定了桂阳郡,以报主公厚待之恩。”
黄忠在主动请缨,以为颜良开疆拓土。
黄忠的请战,正中颜良的下怀。
桂阳一郡地接岭南,其地多山,既不利于骑兵展开,也不利于水战。
现如今颜良麾下的将领,似文丑、张郃等多善于骑战,吕蒙、甘宁等又善于水战,而魏延、文聘等将又善于平地步战。
放眼看去,颜良唯独缺一员精于山地作战的宿将。
荆南四郡本就多山,黄忠久居于荆南,于山地作战自有其独到之处。
而且历史上的黄忠,正是在随刘备平定蜀中之战中,才渐显声名,而他最辉煌的斩杀夏侯渊的一战,也是发生在汉中定军山这等山峦密布之处。
由此可见,黄忠必是极善于山地作战。
颜良便欣然道:“老将军既有此勇念,本将自求之不得,不知老将军打算以多少兵马平定桂阳。”
“只消一千步军足矣。”黄忠傲然道。
桂阳郡虽仍偏僻之郡,但太守赵范麾下也有五千兵马,这五千人虽乃郡兵,但也多少有些战斗力,黄忠想以一千人平定桂阳,倒也是真的很狂。
不过,黄忠这股子狂劲,却反而正对他的胃口。
颜良便哈哈一笑,豪然道:“老将军当真乃豪气之辈,好,本将就给老将军一千精锐步军前去平定桂阳,本将自将大军随后而发,只等听老将军的捷报。”
“多谢主公任信,末将不数日内,必斩下那赵范的人头献于主公,主公就等着好消息吧。”
黄忠欣喜,豪然立下了军令状。
当天的一场酒宴之后,颜良遂以黄忠为先锋,率其所部一千精锐的长沙军,由衡阳南下直取桂阳治所郴县而去。
而颜良则进驻衡阳,命胡车儿将那数千降军带往长沙,交由徐庶整编,自己则率万余兵马,尾随黄忠之后继续南下。
刘琦已死,桂阳赵范之流,又岂在颜良的眼中。
颜良之所以亲自率军南下,并非不信任黄忠,也不是怕黄忠拿不下桂阳,而是颜良还有更深远的眼光。
桂阳郡之南,正是交州。
交州一地,原本不过是大汉王朝的南陲边州而已,天下未乱之时,在中原人士眼里,不过是悬远于朝廷的化外之地、远山僻壤罢了。
然天下大乱之后,中原人口锐减,而交州却未遭战乱,再加上大量中原移民的迁往,使得交州人口剧增至两百万左右。
两百万人口,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个数字。
颜良对交州这块偏僻之地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自然是该州的大量人口,他之所以想亲往桂阳,就是想就近观察交州的形势,看看有没有可能引交州之民北还荆州,以此来充实自己的实力。
颜良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方才不辞辛苦,亲率大军南下。
桂阳郡,郴县。
太守府中,一片慌张。
大堂中,太守赵范踱步不休,脸上尽是焦虑之色。
刘琦覆没,颜良亲统大军南征桂阳的消息传来,整个郴县士民早已陷入了恐慌之中。
“这个颜良,难道就不能像刘表一样么,唉~~”
赵范摇头一叹,脸上流露出惆怅与费解。
当年刘表虽然号称坐拥荆襄七郡,但对荆南四郡的统治力实际上并不强,各郡太守多也名义上归附刘表。
刘表乃坐守之徒,对于荆南四郡的阳奉阴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是赵范等太守们,名为刘表属下,实际上都是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
而今颜良灭了刘氏,赵范原以为颜良会像刘表那样对待南四郡,却没想到,这个颜良“贪心”如此之重,竟不惜亲自率兵来征讨,非要把四郡纳入他的实际统治。
赵范很火,却又很无奈。
正当这时,脚步声响起,身后有人步入堂中。
“叔叔何故如此烦心?”是一个柔柔的女人声音。
赵范回去看去,却见一名身穿缟素,容貌绝艳的少妇盈盈而至。
那少妇,正是赵范的寡嫂樊氏。
赵范忙是拱手见礼,叹道:“嫂嫂有所不知,那颜良已杀了刘琦,如今正率大军来攻打咱们桂阳,我正为此事烦心。”
那樊氏眼眸动了一动,却道:“叔叔在谁手下做太守还不是一样,那颜良既取刘氏代之,叔叔改换新主便是,又何必这般烦忧。”
赵范又叹了一声。
“那颜良可不比刘表,他此番率军前来,分明是想实据桂阳,我若降与他,只怕难保太守之位,这才是我焦虑的原因。”
“原来如此。”
樊氏也幽幽一叹,素面间添了几分伤感。
赵范摇头感叹,目光无意间从自家嫂嫂那绝色的脸上扫过,眼珠子忽然一转,猛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