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发白,天色蒙蒙而亮。
下邳城就像是熟睡中的少女,还仍未从梦境中醒来。
张辽远望敌城,并未看到城墙上有士兵聚集的样子,这就证明,城中的守军并没有觉察到他偷袭军团的接近。
敌人既未有觉察,张辽也就不急于进攻,命他的骑兵且下马隐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刘备留给关羽镇守青徐的兵马,大约有两万五千之众,其中约有一万七八千已被调到了淮南前线,而且损失接近一半。
余下的八千多兵马,近有四千驻守于徐州西面门户彭城,以防备着颜良位于许都一线的军团。
另有三千兵马,则驻守于下邳城中,由刘备的所任命的下邳太守糜芳所统领,另外一千,则多驻防于南面的广陵郡一带。
这也就是说,此时的下邳城中,尚有兵三千余众。
而且,下邳城经过刘备经营多年,城墙高厚,张辽此来并没有带攻城器械,若想强攻的话,他就得放弃骑兵的优势,强行用绳索攀爬下邳城墙。
这样的话,张辽就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一旦敌人稍有警觉,大批的守军赶到时,自己的攻城就将功亏一篑。
所以,张辽必须沉住气,耐心的等下去。
鸡鸣数遍,旭日东升,东升的朝霞照亮了徐州大地,也将苏醒的下邳城染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大道之上,南来北往的商贩行人,开始聚集向下邳四门,等候着城门打开。
徐州有渔盐之利,而下邳城做为徐州的心脏,自然也就形成了发达的商业,成了大江南北商贩聚集的商业中心。
时辰已到,远远望去,但见吊桥放下,南门大开,守备城门的士卒,开始检查入城的商贩行人。
曾纵横徐州的张辽,对下邳城再熟悉不过,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时机已到。
张辽翻身上马,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火焰,周身杀气腾腾。
那些休整的骑兵将士见状,知道出击的时刻已经到来,不用张辽催斥,纷纷的翻身上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热血涌动。
挥刀厉喝:“弟兄们,下邳城就在眼前,随本将杀进城去,夺了徐州军的老巢——”
长啸声中,张辽纵马舞刀,冲下了丘坡。
身后,一千铁骑轰然而动,借着俯冲之势,向着洞开的徐州南门疾冲而去。
此间距离下邳南门不过里许,张辽和他的骑兵全力冲击,只转眼间的功夫,就杀奔至了下邳南门。
排队等候进城的商贩行人们,最先发现情况有异,当他们看到背后有大队的骑兵冲来时,吓得是惊恐不已,想也不想就向着城门蜂拥逃去。
此时,城门的守军,也为那漫天的尘埃所惊,眼见不知来路的骑兵杀奔而来,惊恐之下,急欲关闭城门。
只是这城门却被蜂拥逃来的商人路人们堵塞,惊恐的人们争相逃生,士兵们根本无法将城门及时关闭。
而就在这迟滞的片刻间,张辽的骑兵,已然汹汹而至。
铁骑滚滚,无情的将那些逃命的商人们撞翻,张辽一马当先越过吊桥,长刀左右开弓,将那些挡路之人悉数斩杀。
铁骑的洪滚辗出一条血路,直入城门而去,而那几十名惊恐的士卒,又如何能挡得住这突出其来的铁骑,转眼间便被杀得七零八落。
张辽率领着一千骑兵,畅通无阻的从下邳南门冲入,如决堤而入的洪流一般,杀入城内。
当南门失陷之时,位于城北的太守府中,太守糜芳却才刚刚起来。
尽管刘备得到徐州之后,为得当地豪强相助,一度娶了陈登的妹妹为妻,对他们糜家有所冷落。
糜夫人的落于颜良之手,以及一年前陈夫人为刘备生下一子,导致陈氏家族在刘备集团的影响力,一度剧增。
但陈登的病故,使得陈家失去了顶梁之柱,陈氏的影响力因此也大减。
而刘备似乎为了避免陈氏在徐州一家独大的局面,在陈登病故之后,又重新对糜家重视起来。
今刘备攻下邺城之后,已将他的治所迁往邺城,而糜家家主糜竺,也为刘备任命为了冀州治中,兼邺城令,可谓十分重用。
而糜芳则被刘备任命为了下邳太守,成为了徐州州治所属之郡的郡守,权势与地位也不可谓不重。
在一群妻妾的服侍下,糜芳打着吹欠起床,正堂处,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光这一顿“简单”的早餐,便值数千钱。
糜氏本为徐州巨富,今糜芳又是两千石的高官,兄长糜竺地位更高,他这位糜家二公子,生活自然也过得奢华。
如今关羽不在徐州,没有人再敢给糜芳脸色看,糜芳自要肆无忌惮,尽情的享受生活。
诺大一案丰盛的酒肉,糜芳只吃了没几口,便摆手道:“倒掉倒掉,都是些老样式,吃起来能有什么胃口。”
仆人们忙将酒菜收拾下去,糜芳剔着牙缝的肉,开始处置起公务。
“大人,这是关将军的手令,命大人再筹五万斛粮草运往寿春前线,七日之内必须运到。”属官将那封帛书手令奉上。
糜芳看了几眼,眉头一皱,口中喃喃抱怨道:“又要筹粮,老子又得给主公那里筹粮,又得给你筹粮,当老子是三头六臂么。”
糜芳恼火之下,将关羽的手令往案上一扔,似是打算视而不见。
“大人,关将军的脾气大人可是清楚的,这军粮莫说不能不按时送去,就是少了几石,关将军大发雷霆起来,只怕是……”
属官小心翼翼的提醒糜芳。
糜芳打了个冷战,心中顿生惧意,咬了咬牙,不得不将那帛书重新拿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脑子里已琢磨起如何筹粮。
正当苦思之际,急匆的脚步声,打断了糜芳的思路。
“大人,大事不好啦,颜军的骑兵杀进城来啦——”一名小校冲将而来,惊恐的大叫。
“胡说八道,颜军长了翅膀了不成,怎么可能越过淮南,杀到我下邳城来,休得胡言乱话。”糜芳白了那小校一眼,根本就不相信。
小校急叫道:“大人,小的岂敢胡言,颜军是真的杀进来了,正往郡府这边杀来。”
糜芳这下就警觉了起来,竖耳倾听,果然听到府外隐约有喊杀之声响起,更有隆隆的铁蹄之声,向着郡府这边逼来。
糜芳心头一震,猛的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顾不得许多,急是披挂衣甲,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府门。
此时的,大街小巷已是乱成了一团,只见败溃的士卒,正一路从街道的那一头逃来,个个惶恐到了极点。
再看通往南门的大街上,寒光流转,人头涌动,果然有一队队的骑兵,正向在这边辗压而来。
最前方处,那一员敌将威不可挡,长刀所长,肆意的收割着人头,转眼已杀到距府门不过二十余步处。
糜芳这下是彻底看清了,他不仅看清了来敌的衣甲确为颜军,而且他还惊恐的认出,那威不可挡,冲杀在前的敌将,竟然是张辽。
“这怎么可能,张辽如何能穿越淮南千里之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入我下邳,竟无一城提前发出警报,这怎么可能啊……”
糜芳是无限的惊恐,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颜军压根就没有经过淮南,而是直接就海路杀到了徐州。
惊恐之际,张辽已连斩十余人,杀至了十余步外。
仓促迎敌的徐州守军,面对着颜军最精锐的骑兵,直如败絮一般,纷纷退溃,根本无从阻挡。
当年吕布尚在时,糜芳跟随着刘备,就屡败于吕布的骑兵之手,那时的糜芳,就是深深见识了张辽的勇武。
此时事隔多年,旧日之敌,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眼前,瞬间就把糜芳吓得是魂飞破散。
眼见形势不妙,下邳城再难守御,糜芳根本不敢眼张辽交锋,急是率着残兵向北门逃奔去。
激战中的张辽,抬头瞥见糜芳欲逃,暴喝一声,手中刀式陡然愈强。
层层叠叠的刀影四面八方扫出,将阻挡的徐州军尽皆斩碎,张辽纵马如飞,风一般的追杀向糜芳。
几步之间,张辽便已追至糜芳身后。
惊恐下的糜芳,也不及多想,只本能的回枪欲要阻挡张辽。
张辽冷漠如霜,低啸声中,手中战刀如电光一般,袭卷而出。
鲜光飞溅。
寒光过片,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嗖的飞上了半空。
只一合,张辽便斩杀下邳太守糜芳。
一招斩敌的张辽,威风更盛,那些残存的徐州守军,见得太守被杀,斗志转眼土崩瓦解,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正午时分,下邳城头,那一面颜家军的旗帜,已是高高的飘扬在城头。
直到此时,城中的徐州人,都始终不敢相信,他们自认为远离战火的家园,此刻,竟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颜良所占领。
糜芳被斩,徐州军降的降,逃的逃,侥幸逃得一死的残军,急是派人飞马奔往淮南,去向他们的关将军报知这惊天的噩耗。
一身浴血的张辽,扶刀屹立于下邳城头,俯视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城池。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张辽还能再次回到这下邳城,这命运,还真是有意思……”
感慨之余,张辽转身望向了南面,冷冷笑道:“云长,你很快就会收到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吧,我等着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