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薇要跟五姨娘玩的游戏，足够残忍。
大抵是五姨娘也知道自己一旦落到凌九薇手里下场一定是很惨的，所以此刻听到凌九薇说出要玩游戏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阵惨白。
“凌九薇，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五姨娘被凌九薇踩住，逃不掉，挣不脱，只能压低声音威胁着她。
只是凌九薇可不是那种会被几声威胁给吓住的人。
更何况，此刻落在她手中的五姨娘已经全无还手之地了。
她叫她生不如死么？
凌九薇已经经历过了一世死亡，她还会怕生不如死？
缓缓的，她纤细的手指钳制住了她的下巴，袖长的手指将尖锐的指甲轻轻的掐进了她的下巴之中。
五姨娘吃痛，却没有叫出声。
她的目光死死的看着外面那一群已经平息了躁动的家仆，她想要引起那些家仆的注意。
她相信凌九薇胆子再大也不会大到当着这么多的家仆对她动手。
若是凌九薇真的做了，她就不信凌中的眼中还能容得下她？
就算自己要死，她也要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赢过阮氏，如今阮氏的死她有参与，阮氏的子女，她一样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自从阮氏死后，这么多年她一直帮着凌中用蛊摄魂提升他的灵力，她没有料到自己最后竟然也会落到当年阮氏的下场。
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要拉着凌九薇垫背。
她的阿罗已经死了，阮氏的女儿怎么能活着！
想到这里，五姨娘的手已经伸到了袖中，死死的捏紧了某个东西。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本来很小，但是，再小，也逃不过凌九薇尖锐的眼神。
早在五姨娘的手蜷缩进袖中的时候，凌九薇眼角的余光就已经是锁定住了那一抹猩红。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直视着五姨娘的眼眸。
“姨娘在想什么？想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你？”
凌九薇的视线随即落到了门外的人群之中，见到有些人已经向这边看过来了，缓缓笑了笑，“我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你。”
她平静的说着，然后，袖手一挥，一股大力从她的手掌之中往门口冲去。
砰！！！
随着这一声巨响，灵堂的大门瞬间紧闭。
一瞬间，整个灵堂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因为刚刚凌九薇那一掌掌风太过凌厉，让燃烧在灵堂之上的蜡烛也瞬间熄灭。
如今一切平息下来之后，那些白烛才又冉冉的燃了起来。
白烛的烛火再亮，也照不亮隐匿在一方黑暗之中的凌九薇跟五姨娘两人的脸。
背光看去，五姨娘只看到凌九薇的脸部轮廓。
这样一眼，让她近乎失去了呼吸。
因为凌九薇这样看起来，跟阮氏太像了。
眉眼的轮廓，以及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的眼神。
这分明就是阮氏。
她的大脑一下子的炸开了。
“你，你，阮氏，你，你——”
一瞬间的，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不能形容出来的惨叫声。
那些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的重复响起，就像是一根带着长长指甲的手指，随着叫声的不断重复，那跟手指就使劲的戳进了她的耳洞之中，几乎要把她的耳朵戳破，几乎要她的脑袋捏爆。
“啊！！！”
面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了。
她告诉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凌九薇，不会是阮氏。
阮氏已经死了。
死了这么多年，连尸体都已经化成了灰了。
但是，为什么面前的人，她越看越像是阮氏。
“阮氏，你走开，你不该来找我的，你该去找凌中，我们害你，是凌中允许的，也是凌中喂你吃下破功药的，你去找他呀，你走开呀！！！”
五姨娘发疯了一样的叫嚷，盯着凌九薇，眼里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一个恶魔一样。
凌九薇笑了笑。
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声道：“姨娘，你可清醒一点，看看我是谁？”
她手上的银簪从她脸上划过，划出了一条血痕，有乌黑的血液流淌了出来。
在这时候，五姨娘那混乱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
是凌九薇。
哪里有什么阮氏。
“凌九薇，你骗我，你，你给我下毒了？”
她伸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血疾，嗅出了血液之中的一股恶臭，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抬眸看着凌九薇，“你给我下的什么毒？凌九薇——”
难怪自己会出现幻觉，会将凌九薇看成是阮氏。
原来都是中毒所致。
凌九薇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给自己下毒！
“五姨娘，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再多说一句废话。”
凌九薇松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银簪的顶端，然后，勾唇莞尔一笑，“毕竟，十三钗这种毒，你越是动弹，它就扩散得越快，到时候只怕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你就没命了。”
凌九薇看着银簪已经变黑的那一端，笑得意味深长。
而五姨娘听到凌九薇说起十三钗的时候，脸上一下子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十三钗。
那不是刚刚她握在手里准备下给凌九薇的毒药么，怎么会换成她中毒了？
她急忙摊出紧握藏在手中的手，发现手掌里面的蛊虫已经不见了，唯一留下的，是贯穿了手掌心的一条黑线。
这条黑线出现了，就代表着那个人是真的中毒了。
她，真的是中了十三钗的毒。
不过无事，既然是她准备给凌九薇下的毒，她还是有解药的。
想到这里，她看着凌九薇的目光更加不屑了。
谁知道，凌九薇早就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在她不屑的神情之上，回了她一个更加轻蔑的笑容。
“姨娘觉得，我会让你有自己给自己解毒的机会?”
五姨娘竟然还会觉得自己有解这个毒的机会，凌九薇忍不住的嘲笑她太单纯。
刚刚她在自己银簪上面抹的是一种名叫百花枯的毒药，这种毒药能够促进人体吸收身边所有靠近的蛊虫，毒药随着五姨娘的血液进入五姨娘的身体之后，五姨娘中毒吸收了自己捏在掌心的十三钗的蛊虫，中了毒。
而这种毒就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十三钗的毒了。
而是中和了百花枯的毒。
百花枯的毒不难解。
但是只要凌九薇不告诉五姨娘她用的是百花枯，五姨娘就永远解不了这个毒。
想到这里，她对着五姨娘挑了挑眉，示意五姨娘要是不信自己的话的话，可以试试。
果真，五姨娘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系数的倒了出来，全部吞下。
只是，解药吞下之后，她的症状没有丝毫的缓解不说，还猛地吐出了一口腥臭的血液。
如此看来，十三钗已经攻入了她的心肺，再过不久，就能要她性命了。
凌九薇的话没有错。
五姨娘望着地上已经被自己吃完了解药的药瓶，无力的笑了一下。
对呀，她到底是低谷了凌九薇了。
她可是阮氏的女儿。
她比阮氏更加心狠手辣。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敢说横竖都是一死，因为或许在凌九薇的世界里，想要死，也没那么容易的。
“很简单，跟姨娘玩个游戏而已。”
凌九薇说着，将手中的银簪放到了五姨娘面前，“姨娘若是运气好，选对了，我自然会遵循天命不会为难姨娘的。”
“你想让我选什么？”
五姨娘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跟凌九薇争辩了，中毒后的身体无比虚弱，让她想要喘口气都不能。
她看着那根银簪，觉得有些熟悉。
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
而这多看一眼的视线刚好落在了凌九薇的眼中。
她笑了一下。
“看来姨娘是认出来了，这簪子可不就是我娘亲当年用过的么。”
凌九薇将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不过真是不巧，姨娘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这簪子的么？”
“凌九薇，你——”
已经想到凌九薇是在哪里找到这簪子的了，五姨娘情绪一个激动之下，又大口大口的吐起了鲜血。
“姨娘可别激动，我可没在姨娘手里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这簪子当年是我娘的，如今就该落在我手里，怎么，姨娘还有意见？”
凌九薇说着，笑了笑。
五姨娘缄口不言，无话可说。
“也碰巧了，当年姨娘可就是用着簪子刺瞎我娘亲的眼睛的吧，我也不跟姨娘你废话了，给姨娘一个选择，姨娘可以选择用着簪子刺瞎自己的眼睛，我给姨娘解药，又或者说是不接受，那我不会给姨娘解药，还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你不是一直都很像打败我娘吗？死在我面前怎么都有点丢脸，是吧？”
凌九薇说完，将簪子又丢到了她面前。
银簪落地，声音清脆悦耳。
但是这样的声音听在五姨娘的耳中可并不是那么动听了。
凌九薇的话，让她浑身发冷，所有的坚强与力量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她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遭了凌九薇的算盘。
进退，都是万丈深渊。
而凌九薇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那样的目光分明就是在看一个低贱得像是尘土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目光比让她死更难受。
“凌九薇，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咬牙切齿的，她却只能说出这种毫无威慑力的话语。
凌九薇倒是无所谓一笑。
“姨娘还是少操心快点选择吧，毕竟我遭报应还早，如今，是姨娘的报应来了。”
并且很快，凌中，向氏，元腾，凌婉媛这些人也要遭到报应了。
她凌九薇，可不是一个能够打掉牙齿活血吞的人。
她斤斤计较，当年她承受了多少，如今就要将承受的东西全部还给他们！
五姨娘迟疑了。
她害怕了。
她的身体在发抖。
只是，如今才知道害怕，不是已经晚了么？
当年她娘就死在她面前，死得那么惨，她狠心刺入她娘亲眼眶里的那一簪子，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凌九薇嘴角带着笑，很是冷静的看着她。
“凌九薇，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五姨娘的手，颤抖的拿起了那簪子，小小的银簪在这一刻仿佛有千斤重，更是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
她抖声问着凌九薇。
她想要活下去。
失去一双眼睛没有什么，她是苗族后人，如何恢复一双盲眼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她要确认的是，凌九薇会不会遵守承诺的将解药给自己。
毕竟，她不信任凌九薇。
她要看到凌九微拿出解药，不然她受痛了还搭上一条命，不划算！
五姨娘捏着银簪，目光狠毒的看着凌九微。
“姨娘，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凌九微缓缓蹲下身子，在五姨娘要将那银簪往自己身上招呼而来的时候，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有选择吗？”
凌九微歪着脑袋看着五姨娘，笑得残忍。
“凌九微，我求求你……”
五姨娘的手在颤抖，整个人整个声调都在颤抖。
她是真害怕了。
“没用。”
凌九微摇头，狠狠的甩掉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凌中竟然已经动手处理掉了凌若罗，只怕我处理掉你，他会很乐意看到……”
“凌九微！”
“不动手？”凌九微笑着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忘了告诉你，毒发身亡的痛苦，比你失去双眼可要痛多了。”
“凌九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初你娘的事情，是因为凌中，是因为凌中——”
“要是你选择活下去或许还能看到凌中的下场。”凌九微双手抱胸，“要是你死了，你就看不着了。”
“凌九微，凌中可是你爹。”
从凌九微的话语之中五姨娘不难听出她对凌中的痛恨，“你没人性！”
“看来你并不想做出选择，游戏没法玩下去了。”
凌九微起身，快步走到了五姨娘面前，“那我来给你做选择好了！”
说完，凌九微伸手一把将五姨娘手中的银簪夺了过来，然后，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捏着银簪狠狠地对着她的一只眼窝猛的刺了下去。
“啊！！！！！”
污血快速的从五姨娘的眼窝里面冒了出来。
她惨叫一声，伸手要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
然而这个时候，凌九薇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在她另外一只眼睛惊恐瞪大的时候，将银簪拔了出来，迅速的往她另外一只眼睛上狠狠的扎了上去。
“啊！！！！”
“啊！！！！”
“我的眼睛，好痛，啊，好痛！！”
五姨娘双.腿乱蹬不断的挣扎着，而这个时候凌九薇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粉末，将手中的粉末悉数的抹在了五姨娘的眼眶上面。
粉末将两只血肉模糊的眼睛上的血液凝固了起来，不仅减少了流血，还同时减轻了失去双眼所带来的疼痛。
剧痛一下子缓解，五姨娘有些无措的停住了动作。
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窟窿，她惯性的抬头，望向凌九薇所在的方向。
“你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眼睛上的疼痛是真正的减少了，但是，一股巨大的不安也随之浮上了心头。
凌九薇没那么好心的给自己止痛。
她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意图的。
几乎是肯定的，五姨娘觉得凌九薇对自己又开始了一种阴谋。
果真，见到五姨娘鲜血淋漓的脸上还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凌九薇笑了笑。
笑容是无声的。
五姨娘看不到，所以感受不到随着这样的笑容凌九薇四周生出来的冷意。
答案是不予置否。
对于自己的杀母仇人，凌九薇确实也没那么好心给她止痛。
她刚刚抹到五姨娘眼眶上面的却真的是一种奇效止血的药物，但是这种药物有一个弊端就是，会很快的腐蚀血肉。
与其说是止血，倒不如说是，将那一层腐肉腐蚀掉了，让她感觉不到痛。
这样的话，五姨娘的眼睛就再无康复的可能了。
凌九薇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允许意外的出现来篡改她已经安排好的结局。
她要五姨娘失去双眼，就算她是苗疆蛊人，也治不好着一双眼睛。
“姨娘心中是不是还在想只要我放你走了，你就会治好这一双眼睛，只怕现在姨娘如不了愿了。”
凌九薇说完起身，站到了五姨娘面前，不再说话。
而凌九薇这样的一番话，无疑是将五姨娘世界里最后一根支柱都拔掉了。
她的眼睛好不了了。
五姨娘只觉得耳边能听到的，就只有这句话了。
视线已经不存在了，她的眼睛已经不见了，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凌九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为什么！啊！！！”
她的手在自己的双眼上抠着，想要将凌九薇刚刚抹在她眼睛上面的粉末药物抠掉。
只是这一碰，就又开始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疼痛得她双手颤.抖，根本用不上力气。
“有因就有果，姨娘自己犯下的罪孽，来找我要原因，真是好笑。”
凌九薇说完，从怀中摸出了一粒药丸，走上前将五姨娘的下巴捏住，强迫她吃下了这粒药丸。
“解药已经给你了，我也算是兑现了我的承诺，不知道这个游戏，姨娘喜欢不喜欢了！”
凌九薇说着，迈动脚步往外面走去。
而后面，五姨娘已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去死，为什么不要我去死！！”
“凌九薇，你好狠的心，你不得好死，你好狠的心！！”
“啊！！！！！”
五姨娘彻底的疯了，她站起身子不断的在灵堂上面打着转转，伸手想要将凌九薇捉住，却不知道凌九薇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站得远远的看着发疯的她，唇角勾起的是一抹满意的笑容。
“姨娘，当初若不是我娘一头撞死，你们也会这么容易的让她去死吗？我可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让她活着，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当年她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吗？
那她如今只不过是完成了当年她心中想要做的事情。
她难受吗？
她痛苦吗？
她有了这些情绪，才正常。
看着五姨娘听到自己的话语瘫坐在地上，凌九薇的眼中在只有冷漠。
伸手一掌拍在了身后的大门上。
大门吱呀打开。
外面的人已经守在外面许久了，见到里面的一幕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大殿之上，血腥一片。
凌九薇身上没有染上一丝血迹，而五姨娘就坐在血泊之中，不断的叫嚷，嘶吼，她说凌九薇是个妖怪，说凌九薇是来向凌家复仇的。
她的话毫无根据，她看起来就是个疯子。
唯一敢靠近她的，是那个一直伺候在她的身边的嬷嬷。
那个嬷嬷见到自家主子浑身是血，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想要扶起自家主子，却发现她的两只眼睛已经没有了。
那嬷嬷尖叫一声，却是触碰到了五姨娘内心的那根敏.感的弦，循着这声尖叫，她很轻易的就将那嬷嬷一把抓住了。
“你也是恶魔，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夫人，不要呀，夫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管不顾嬷嬷的挣扎，五姨娘一口咬在了那嬷嬷的脖子上。
瞬间，鲜血迸射，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了大殿之上。
见到五姨娘竟然活活将那嬷嬷给咬死了，所有的人都吓住了，然后尖叫，跑出去，关掉了大殿的门。
他们说五姨娘疯了。
跟她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样，疯了之后就咬人。
咬人之后，疯子就越来越多了。
凌九薇站在院子里面，看着这群人惶恐的各种议论，冷笑。
“小姐，已经查明白了，安盈被关在西厢房里，现在是大夫人的人在看守。”
安颜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走到了凌九薇身边，轻声禀报。
凌九薇点头，欲要带着安颜往西厢房那边去的时候，主殿大门方向传来了又一阵喧闹声。
有人在说老爷来了。
有人说老爷来处理五姨娘了。
凌九薇站在原地，恰巧在这个角落看到凌中黑着一张脸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