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并没有把实话倾腹吐出。
阿玉那会子说道:“那是我家的家事,跟先生无干。既我家事就不好给二爷知道了。也不是十分好看好听的事。”
庄璞只得应着,便不好再问。后头再安抚几句阿玉,庄璞就告辞出去了。
终究没问出自己理想中的答案。
午后,庄璞差人出去打听洋教案的事,想通过这径道摸清楚那些人,好解救关先生。到晚间,派去的人回说洋教案官中在查办,大老爷正为这事儿奔走,如今大老爷快回到京都了。
庄璞听完把回话的人骂一顿,自己叫去打听的正事没打听到,倒自主打听大老爷。那下人看庄璞生气,就说:“二爷为何不找外头几府里的少爷,还有贝子爷呢,再不过问一下那些走马带剑拿枪的也使得,二爷平日不也跟他们亲近么?”
这些庄璞怎没想到?想到了却不知怎么去问,毕竟牵扯眼下大案子,关联重大,不小心还真引火烧身,连及到府上。此处心境,他母亲把他想单纯了,实地里他是有想法和处事心机。
如此,庄璞拿他大姐姐的口气道:“白养活的狗腿子,要你何用!”
下人们知道二爷有脾气,但不大记仇,当是他放屁一样。庄璞不得已再想其他法子。
次日。
庄璞一早起来,先到厅上听父训,训完话早饭也不吃,领仆子财童急急出府。等他从外头回来,湘莲告知说锦书姑娘来了,众人聚在镜花谢呢。庄璞没多大心思打听。湘莲心里想庄璞跟锦书迟早要成亲做夫妻,自己到时或在其左右服侍。故而这会子想过去巴结巴结。
湘莲正欲出门,庄璞把她召回来,吩咐道:“你去镜花谢问问锦书,看她多早晚走,走的时候差人给我回个话,我有些话要跟她单独说。”
湘莲听到这里,怎会往其他地方想,可不就是男女之事了?她笑红了脸,连说知道了。
庄璞不解释,狠狠指着湘莲,目送她出去。此处,庄璞忽然想留锦书说话,实为关先生,可不就是锦书她父亲有官职在,那晚还是他父亲来府上致歉呢,正好跟她议论议论,叫她帮忙打听。
毕竟,庄璞跟锦书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许多外头说不得的话,两人可说得。
再后,湘莲来镜花谢,比先前更有打算了呢。她进中府院子,眼前身后俱是丫头端果端点心的往镜花谢去。
她想:人还不少呢!
因见到梅儿一人挨在廊下柱子边上,湘莲不好不照脸,故徐徐碎步走上台阶,问候道:“她们那边热闹着,你怎不去?”
梅儿嘴角稍稍提起,似笑非笑,又抬起纤纤玉指拈那帕子点了点鼻子,道:“我这儿闲过?哪有你这么好命。”
湘莲抿嘴笑,欲伸手捏她的嘴。
梅儿顺手拉住湘莲的手,再往边上僻静的地方,低声道:“锦姑娘来了,我知道你是来巴结她的!你不必承认!我只好心告诉你,早有人先你去了,仔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湘莲与中府几个大丫头关系极好,说话才这么开放。众人心中都知晓西府二爷日后要收房,湘莲是第一人等。想当初指派过去服侍二爷就指派梅儿的,可这丫头心气傲,首先是表忠心只为老太太,再而庄璞脾性怪类。总归那时年年纪小,不经懂得太多道理,这才有了湘莲去服侍,熬得这么好的前程。
虽说府里没明说这事儿,可丫头群里头个个都默认了的。所以对湘莲,众人都敬爱几分,往深的讲不全是二爷能留她,也是她自己性情为人得人心。此处日后再叙。
湘莲听梅儿言说,心中有些疙瘩,并不表现,只笑道:“你这丫头刀子嘴,成日不饶人,连自己也不饶了。你这身子骨给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呢!”
湘莲的话未停音,梅儿眼眶微红。
梅儿道:“好姐姐,这儿就你关心我。天冷人心凉的地儿,有谁盼着谁好?我看姐姐疼我一场,我是真心给你说,别不当意。”
湘莲握住梅儿的手,轻轻拍下:“休得胡说胡想,都好好的。”
梅儿擦拭一回眼睛,笑道:“当我没说过这话儿,如今我挑明了说,有人几府的人献殷勤。事事周到,滴水不漏的呢!姐姐不防着,日后别是又有大爷那种。”
湘莲震动,禁止不住问:“你是说镜花谢……”
梅儿忙捂住湘莲的嘴巴,再拉到暗处道:“她们?我的姐姐,哪能够?当初谁最想去西府?”
这话有由头了,当初八大丫头就有两人想去。至于是何人,梅儿点到了,湘莲心里自然清楚不过了。此刻,也不再提明,湘莲点点头。
末了,湘莲道:“如不然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梅儿抚弄手势身姿,滑过湘莲身旁,说道:“老太太说了,初十是好日子,等大老爷回来就商量这事儿。私下让我赶鸳鸯套绣,整整十六对儿,哪里得空。你去吧!”
梅儿说的初十那事就是庄顼跟慧缘的喜事。梅儿完了话,走了。
于是,湘莲重新收拾心情,一面进镜花谢的院门。
进院子,便听到一屋的笑声。
先是听到阿玉的声音道:“若说辣,我觉着比不得我们头先来的路上,途经叫水南那地方,吃的辣子比蜀地吃的不知辣多少倍。到汉北境地,略好些,再往京都来,就不辣了。我是吃得惯,可我们先生无辣不欢,你们也知道他那身子着实该避开才好,偏不听我的。”
庄琻的声音笑回道:“那为何上回在楼台月你给作什么水煮菜,他们几个还说好吃。”
庄玝敌怼声道:“是好吃,三哥哥说寡淡,老太太还夸做得好。二姐姐总挑不好的来说,老耻笑人,不够厚道!”
湘莲听到此,想着庄琻此刻不知什么脸色对庄玝。当撩帘子进去,门外站几个小丫头子,几人见湘莲来,都示意礼让。湘莲进去,正好看到竹儿一手搭在锦书手臂上,坐在她旁边。
而锦书笑对庄琻道:“二姑娘休理那贫嘴玝丫头,就她嘴巴不饶人。”
庄琻被力挺,立马颔首微笑示礼给锦书。
庄玝不依:“哎哟,锦姐姐这头可往哪里去?日后我找二哥哥去报仇。”
锦书道:“你越发不要脸了!这会子跟我结仇,寻你二哥哥去是何道理。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心里不舒坦,要杀要刮放马过来,我还怕你不成!”
说着众人大笑。
那时庄瑜和庄瑛看到湘莲来,急忙道:“湘莲来了。”
庄琻连忙起来,忸怩地去搬凳子,打趣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来来,我伺候坐着。”
湘莲不好意思了,急去阻止庄琻,自己抬椅子,后头丫头赶忙来帮。等落坐,湘莲红脸道:“说什么话又扯我身上来。”
庄琻道:“顾左右而言他!你细想就好了。若要根究,你问五丫头,再不就问问锦姑娘。”
锦书一手打向庄琻,道:“才刚我还向着你,白费心思了。又拿我打趣儿。”
湘莲因看庒琂在炕上坐着,静静的没话,便道:“姑娘身上怎么样了?”
庒琂笑道:“好了。亏得玉姑娘妙手。”
湘莲道:“可不是,我们二爷说受玉姑娘指示,喝了姜汤才没事。要不说,玉姑娘是女华佗呢,手段极高明,人更是招人喜欢。”
庄玝哈哈作笑,道:“哎哟,我的天,这嘴巴一个赛一个。得了,我往后一句不说。”
因这般,几姐妹起身闹逗庄玝一会。笑停后,众人又把话题指向东府。
问话的是庄琻,她道:“听说大老爷回来了,四妹妹府上可筹备了?”
四姑娘庄瑜猛然一愣,莫名其妙话头转她这方。
故而庄琻煞有其事对竹儿问:“老太太定下日子不曾?”
竹儿也顺是一愣,笑道:“什么日子?”
湘莲知道庄琻说的是庄顼和慧缘的婚事,看竹儿没说实话,自己知道也更不好参言,仅捂嘴微笑。
庒琂心里也明白,便抬眉目看站一边的慧缘,慧缘识趣,脸红一阵。
庒琂道:“茶有些凉了,湘莲姐姐来这么会子也没上茶。慧缘,你跟三喜去热热再来。”
慧缘得空,连忙端壶出去。
等慧缘出去,庄琻领头急放出笑声。
庄琻对庒琂道:“妹妹,她还不好意思了。”
庒琂笑道:“二姐姐就喜欢拿人说笑。二姐姐不如笑笑我,让我开心开心,笑她做什么。”
庄琻道:“这屋,眼瞅着出两三个主儿了。你说我们这些往外赶的不趁这会子说说,往后还敢说?”
庄玝赞道:“二姐姐说的极是。”
庄瑜指着庄玝道:“五妹妹年纪小不知羞。不打听一下二姐姐说的什么话就参言语。”
庄玝道:“二姐姐没说错!”勾住眼睛,手指向锦书,又指向湘莲,再指外头慧缘走去方向,当即笑不拢嘴。
庒琂被逗得也笑开了,忙道:“你们听谁说的?什么日子?我怎没听到?”
说到底,庒琂是关切慧缘的事,更说实在话,既然定了日子,好歹是给自己言语一声,毕竟慧缘跟自己进来,自己就是她的亲人了。
想想,庒琂莫名其妙伤神,这府里人处事太目中无人,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再想,也是呢,自己是什么身份进来?便为自己神伤一回,为慧缘神伤一回。
庄琻笑道:“我以为你们知道了光我不知,那我告诉你们吧,有人跟我说定日子了。初十日。大老爷回来点头,就能办。其他的正在置办呢!大姐姐最清楚,四妹妹难道不知?我不信!”
庄瑜不满道:“二姐姐说哪里话,我知道的能不说?再者说,大姐姐平日跟你们太太忙里忙外,多久爱跟我们议论这些。二姐姐是听大姐姐说的?”
庄琻这下不好回了,毕竟大姐姐跟庄瑜是府内亲姐妹,人家都没说,怎么就跟自己说了?其实这话头并非大姐姐告知。
庄琻道:“我听是这样说,谁传的话?我哪记得。有这事儿就成。话说届时是从妹妹这儿出门?”
庒琂噎住无话,这等事自己哪里经历过,出门进门的碎事也不该自己做主。
锦书似瞧出庒琂几分不堪,忙道:“二姑娘何不等消息出来再议论。此刻我们说,让新娘子觉着我们笑话人呢!”
庄琻连连打嘴:“是了是了!”
往下,慧缘没进屋,三喜端来茶水给诸位添上。叙了一回话。待到众人要散去,庄玳和曹营官来了,抱一卷的纸轴。一进门就热火朝天说让大家帮看看。那会子庄琻引头出去,庄瑜、庄瑛、庄玝、庄玢、庄瑗等领丫头出去,不搭理他。
湘莲趁这空,去把锦书拉一拉,示个眉眼,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竹儿、兰儿、菊儿三个中府丫头也跟出去。三喜见大家走,便说:“三爷以后常来才好。”
庄玳不解,问:“为何?”还以为这里多么欢迎自己。
三喜“哼”一声,不搭理,收拾残余杯子出去,到外头倒水,看到湘莲对锦书说话,锦书一应微笑。
竹儿则一旁道:“怎么的?二爷叫锦姑娘过去?”
湘莲笑回道:“也不知什么事,巴巴的差我来请。”
竹儿微微一笑,给锦书端一回礼便回寿中居去。
湘莲确实把庄璞的话转达给锦书,锦书获悉后应了,临走前,她又回到屋里跟庒琂道别,末尾宽声说了一句:“姑娘不要责怪才刚我们开玩笑才好。”
庒琂回了礼,笑道:“怎会,锦姑娘多心了。”
锦书点头转身要去,庄玳哪里肯放手,忙拦住:“锦姐姐留下看看,还早呢,回去做什么。”
锦书绕了过去,道:“我哪里是要回去。”
庄玳望着锦书的背影嗔道:“那你看到我心里不安乐,跟妹妹她们一样不待见我,见我来就走!”
此时,锦书已和湘莲及自己丫头出镜花谢往西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