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玳请安,庄瑜、大奶奶、庄玝等跟随其后给太太们请安。
庄玳见庒琂站在人堆前面,神色闪烁恍惚,心里猜测想太太们责怪她了?不知为何巴巴的叫她来,平日没见这般传唤的。
这正是庄玳非要从红楼那边过来的原因。
郡主跟进来,却没再进帘子里头,隔在帘子外站定,等庄玳兄妹几人请完安礼,她让丫头宝珠进去叫他们出来。
宝珠进去了,对庄玳道:“爷,太太身子不舒服。”
宝珠大意想说,郡主身子不舒服,要让庄玳和庄玝扶回去,可这话不够圆滑。让人细思难受。在场的,论子女,庄玳和庄玝是她的子女,庒琂虽然认的名分,终究也算,如今独独跟庄玳说,将庒琂置于何地?再说,大奶奶、庄瑜、六姑娘、七姑娘在呢,即便庄玳兄妹离去,那几人怎么走呢?可见宝珠出事不当。
因而,庄玳反舌道:“你们几个人不是在么,先扶回去吧,我后后就来。”
宝珠露出为难之色,向秦氏、曹氏、幺姨娘等人递去眼神。
曹氏哀叹一声,道:“哎哟,可不是了。玳儿啊,听宝珠的话,去扶你太太回去吧!五姑娘也去,琂丫头也送送吧!”
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庒琂微微惊心,抬目向曹氏。
庄玳道:“那成,我们先送太太回去了。本来,我还想跟太太说折芳桂的事儿。今儿碰巧我们太太身子不舒服,改日再说。”
说完,庄玳一手拉住庒琂,一手拉住庄玝出去了。
见庄玳等人走,幺姨娘也站起来,招呼六姑娘、七姑娘也要走。
曹氏见满屋的人将是空了,便叹向秦氏道:“太太,说不成了。您啊,自个儿担待着吧!回头老太太问起我为何没管,你得给我做个证,我有心而无力啊。”伸手拉住幺姨娘:“你等等我。”
秦氏脸庞下巴摆开,闭眼,道:“怕早就传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曹氏听得,撒开幺姨娘的手,又回身下来,道:“哎哟,太太,这话是对我说呢,还是说丫头们呢?老爷们和我们叮嘱过了,谁敢去说呢?”
秦氏没答应,递手去向丫头要烟壶。
丫头递来了,跪在地上帮烟叶子,拈好了点火。秦氏只管享受香烟入吼,没再言语。
曹氏白问了一嘴,心里怏怏不快了,便起身,拉住幺姨娘出去。
出了门。
曹氏对幺姨娘道:“我就是操这份心,就是这命的人。自个儿府里忙不过来呢,倒贴了心来帮料理。太太不关心算了,瞧才刚那说话,十足八成心里怪着我呢,我寻思,哪里得罪了人。”
幺姨娘道:“太太多心了。太太也没说什么,她担忧也是有的。”
正要往外头走,曹氏忽然看到熹姨娘的丫头子从秦氏那边屋绕出来,正向她示意招手。曹氏自然看到了,也知道是熹姨娘要留自己的意思。
于是,曹氏对幺姨娘道:“你先带六姑娘七姑娘回吧,我再转转。”
幺姨娘奇怪地看了曹氏一眼,道:“太太这会子不嫌弃这里了?”
曹氏噗嗤一笑,道:“哟,仔细太太打你嘴。”
幺姨娘连连自打,道:“说错话了不是。我的意思,太太你惊怕,怎还敢留。”
说完了呢,幺姨娘拉住六姑娘七姑娘快步离去。
余下。
曹氏目送幺姨娘走远消失,才转身向熹姨娘的丫头九零。
九零探看幺姨娘离去,悄然走出来,此刻落在曹氏跟前,她对曹氏端礼,道:“姨娘请太太吃茶。”
曹氏明白了。左右看下有无他人,便跟着九零往另一头屋舍去了。
路上,曹氏问九零:“熹姨娘有什么好茶了?独请我不请太太们。”
九零笑道:“头先西府送了一些来给太太,太太分出一些来。说是好茶,可我们姨娘说,单品这些不够味儿,加了些新茶,说味道好,不知能不能见得喉咙,想几日了要请太太。可没机会。”
曹氏乐道:“亏她有心。西府的给你们送,怎没往我那边送?”
九零道:“姨娘说,太太准问这话。”
曹氏道:“她要你如何答我?”
九零思想几分,少许后,道:“西府太太和爷跟姑娘还没走远,太太再想要好的,我替太太跑腿,问一嘴巴!”
曹氏啧啧啧叹道:“哟哟,瞧这嘴巴,叫人喜欢。”
说着,已然到熹姨娘那屋舍偏院了,熹姨娘也才回到,正站在门口等着呢。曹氏见了熹姨娘,皱下眉头,迎上去,拍她手臂道:“才刚还说到西府,你倒站西风口儿来了。不怕晒不怕冷。怎就溜出来了呢?你府里那位放你出来?”
熹姨娘扶住曹氏进去,又示意九零关门。此处,两个娘儿们嘀嘀咕咕说事,若要深究,亦无其他,家宅妯娌矛盾,说一有一,说二有二。此节后续。
才刚曹氏还提及西府太太郡主,这会儿,郡主领着庄玳、庄玝、庒琂几兄妹返回。途经中府。
郡主稍停脚步,对庒琂说:“丫头,不用你送了。你回吧。”
庒琂知礼,点头应着,想等郡主离去,再转身入中府内。
谁知,庄玳对郡主道:“太太,我有事儿跟妹妹说,五妹妹先送你回去,我稍后再回。你看可行?”
郡主怕庒琂把东府的事儿说出去呢,怎还允许庄玳留下?
当口,郡主驳斥道:“日日读书相伴,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完?你扶着我些。”
庄玳咬嘴唇,不敢再缠着,依依不舍勾一眼向庒琂。
庒琂垂下头目,没看见庄玳的眼神,但听到他的说话了。
庒琂想:庄玳留下,无非想说他在红楼那边跟意玲珑斗文趣事。
送走庄玳母子几人,庒琂忧忧郁郁缓步回中府。按往常,她定要去老太太那儿坐一会子,或请安了再回镜花谢。此刻,没那思想了,只想往镜花谢屋里坐去。
进了中府。
有几个丫头子从寿中居出来,欢声笑语,扭打俏骂,互相嗔怪,不知是何事。三喜示意庒琂注意。
庒琂一看,正看到丫头子们飞奔下来呢,急给庒琂端礼。
一个丫头子说:“姑娘,可巧见都到你了。老太太说,菊儿姐姐东施效颦,偷了你的手艺。她做的鱼,赏给我们吃了。”
庒琂一时没想到丫头子说的什么,只可以礼貌回笑。
三喜倒知觉识意,乐道:“你们说的是梅子鱼么?”
丫头子们笑得前仰后翻,摇摇摆摆的,都说正是。
那会儿,寿中居屋檐下,梅儿立在那儿,指着丫头子们啐道:“有好吃的吃走就罢了,还出来说别人的嘴。别说在我这儿手底做事儿。我没你们这些人。”
丫头子赶紧向庒琂眨巴眼睛,提起裙子,迅速溜走。
庒琂不想得罪梅儿,便稍迎两步,往梅儿那边去,笑道:“姐姐错怪她们了。她们跟我开玩笑呢。”
梅儿道:“哟!姑娘,这些蹄子没上没下的惯了,我还怕你怪罪呢。因是我底下的人,我不说几句,后头你怪我怎得了。”
庒琂知梅儿多心,于是,再道:“姐姐多心了。”赶紧转移话题,道:“老太太在?”
话未完,竹儿从里头走出来,面带春色。
竹儿喜道:“姑娘回来了?老太太正说到你呢,怎么恍惚听到你声音了呢!瞧,可不是你回来了。”
竹儿一面招手,一面下来,与三喜一同扶庒琂上去,入寿中居。
入内。
庒琂晃眼是看到有个人坐在炕头上,没敢直视真切,以为是老太太了,便先端了一回礼。
没起身,听到老太太道:“起来吧!”
庒琂应声起身,抬头看,屋里岂止有老太太一人,还有两位年高老妇,不知何人,打扮得十分贵气。
庒琂不敢失礼,又各自向人端礼。
那两位老妇转眼,细细地看庒琂,点头称赞。
庒琂再看老太太时,这才发现,老太太戴上一副眼镜,那两位老妇也戴着。老太太坐炕中,横有一矮桌子,两头各坐一妇。如今,她们戴着眼镜,手里拿一张纸在看呢,桌子上还叠有许多纸张。
因庒琂进来,老太太示意竹儿将纸张收拾好,又示意庒琂坐椅子上。
庒琂坐下,尽显拘谨。
两位陌生老妇看了几回,闷闷作笑,大约又夸赞庒琂样貌好,文静,知礼。老太太客气回应几句,也不关紧要。
应是她们聚得久,话也说完了,两位老妇主觉起身告辞。
老太太没留,让梅儿进来同竹儿一起送出去。
等人一走,老太太转出笑脸,更是和蔼了,招手庒琂往炕上坐。
庒琂又移身过去。
老太太说:“跟你说个正事儿,先说个趣事儿给你听。”
庒琂笑道:“老太太请说。”
老太太拉住庒琂的手,道:“我知道你的手巧,谁都比不得。在我心里,跟心头肉似的,任他们是天上的神仙也比得。我跟你说,菊儿做了一道酸掉牙的鱼,还说是你的手艺。那两位老贵人来,闻了一口,眼睛没睁开。后头,叫丫头子们自个儿吃了。你说,我如今信佛了,还沾什么荤腥?真是没带脑子这些个人。”
说呢,老太太自己先乐。
庒琂心里装有事儿,听着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只勉强应下景。
老太太见状,道:“怎么呢?看你不安乐,在那边受欺负了怎么的?”
庒琂赶紧摇头道:“不是的。我在想,老太太要给我说什么正事。”
老太太“哦”的一声,疑惑地望住庒琂,大有哀伤神色。尔后,老太太让边上伺候的小丫头子出去,并让关门。
接着,老太太说:“才刚那两位贵人,是京师镖局的老户头!她们儿子有些能力,我跟她们两个早年有交情,寻思许久啊,特地请她们帮忙。”
庒琂不解,深深地盯住老太太的眼睛。
老太太道:“你弟弟的事,不止你心里装着。我这里!”拍自己的胸脯,道:“日夜难安啊!你们卓府,就剩下一脉了!如今,官道行不通,我得走黑道。”
庒琂仍是不明白。
老太太笑道:“我请她们帮我们找为眠,天涯海角的,也要帮接回来!”
为眠,即是卓为眠,是庒琂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