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迷之人尚可记得庒琂与庄琻去拿金纸醉,何况他人?
庒琂知道,庄玝这是帮自己说话呢!
郡主听到庄玝的说话,心里感到欣慰,却不这样表现,而冷冷指责庄玝的丫头敷儿,怪她没看好自己的姑娘,让她多吃酒了,又怪庄璞、庄玳没个哥哥样子;当着肃远和张郎的面数落几个子女,没给他们留半点颜面。庒琂和子素跪在地上,似乎被郡主忘记存在。
在郡主责怪中,庄玝又呕吐了,郡主让人去把凤仙姨娘叫过来接走庄玝,叫她们搬去承福苑暂住,又指示丫头绛珠、玉屏等回承福苑安排房屋。因庄玝呕吐闹好一会子,等真正搬离,已快中夜去了,又听说老爷回来,郡主这才没再追究庒琂这事儿,赶着去见老爷。余下人等,俱是劝郡主安心歇息,等明日再议论。
郡主离去,幺姨娘跟着领六姑娘庄玢、七姑娘庄瑗也回南府不提。
幺姨娘走时,怕郡主在气头上没安排庒琂,便说:“夜深了,琂姑娘回去不免打扰到老太太,依我看,让她跟五姑娘一块儿去。”
郡主道:“五丫头醉成那样,跟她一块儿住,怕是折腾她了。”
郡主的意思,怕庄玝打扰到庒琂,往深的意思讲,琂姑娘不必跟过去,但也没说让琂姑娘回镜花谢。
幺姨娘不好说其他,或让庒琂跟自己回南府,遂而将湘莲看了一眼,湘莲立即明白幺姨娘的意思,便笑吟吟给郡主端礼,道:“太太,要是姑娘不嫌弃我们院里,我给安排个房间,让姑娘暂且歇一晚上。”
没想到,郡主竟点头默许了。
就这般定下,庒琂、子素主仆二人留在庄璞院屋,由湘莲安排居室。
幺姨娘回南府,庄玳与曹营官去送,张郎和肃远没走,也被安排在庄璞院屋这边。等庄玳和曹营官将幺姨娘送达南府归来,那二人也扎在庄璞这里。
中夜过后,北府来人,说太太让接曹少爷回去,曹营官想走,可庄玳不肯放,说晚上好一块儿打炕作伴。遂而,曹营官让人回话给曹氏,说庄玳不放人,拿绳子绑了不给走。
如此一来,男男女女,都住在庄璞这里了。
此刻,避嫌、礼仪,不复存在。似乎,这一院屋的人,是亲人兄弟姐妹,毫无嫌隙。
可是,一下子满屋院的人,叫庄璞看着烦闷,歇息的时候,他对湘莲抱怨,道:“不来的时候,没见一个,来的时候,跟传过圣旨似的。个个赶着看大戏,你说,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
湘莲怕庄璞的话叫人听见,让人心头不舒服,便劝说:“二爷,贝子爵爷、张大爷,曹爷不是关心我们府上么?难得几位爷一片心,你又不满人家什么呢!说这些话怪人,还拿捏着腔调,免不得让人听见说你阴阳怪气的。”
庄璞叹道:“我这一小辈子,让人说的还少?多少就一句话,怕什么!不过,你说,我这位琂妹妹到底什么来头?来我们府里一年,怎么感觉什么事儿都能跟她扯一块儿去。我就纳闷儿了,以前她没来,我们府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呀!”
湘莲道:“爷爷,以前你的心没在府上,也没去北府红楼上学,更不用心跟家里人过生日,自然看不到发生什么。亲近家里几日,你又说这些话怪到琂姑娘身上。我要是琂姑娘,听了,得冤枉死了呢!”
庄璞道:“她给你什么好处?叫你这般待她,帮她说话呢!也没见你对谁这么好。”
湘莲宛然一笑,道:“爷忘了?去年进宫的礼儿,爷顺手拿去,害我遭一顿,不是琂姑娘好心援手,这会子你能跟我说话?我还能伺候你睡觉呢!真是没良心。”
庄璞摇头作笑,喃喃道:“说来,她也不像扫把星。可我觉得,若不是扫把星,怎么能引来那么多事儿?你说啊,关先生和玉姑娘那事儿,是不是她干的?她成心推给篱竹园那位姑娘,然后她跟她发生矛盾,就……”
虽然喃喃说话,声音也大。
这会子,湘莲安排好肃远、张郎住下,又安排庄玳和曹营官房屋,完毕后回来伺候庄璞歇息,主仆二人感慨议论。
庄璞喃喃说到此,忽然门外传来响声。
湘莲警觉,赶紧拍了拍庄璞的手背,示意别言语。她迅速往门外去,应一句:“谁呀?”
没人答应。
湘莲开门出去,正好见到子素转身,要离开呢。
湘莲堆笑出来,叫住子素:“哟,是子素姑娘。你姑娘睡下了?”
子素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一下,道:“躺下了,我怕姑娘睡不着,想来问问,有没有安神香,拿些给我们点。”
湘莲听后,一连叠道:“有有有!你等着。”
说罢,让子素静等,湘莲往另外一屋去找安神香。
此时,子素站在庄璞的房门外头,庄璞本来已躺下了,因听见她们在外头说话,便起身,一副吊儿郎当样走出来。
他走到门口,没出声,懒懒地斜靠在门框上,盯住子素背后。
半会儿,“啧啧啧”几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子素惊闻,转身来看,见是庄璞,连忙转身回去,要往外再走几步避嫌。
庄璞伸手招呼道:“你别走!”
子素惊住。
庄璞道:“你过来!”
子素没动。
庄璞带着命令的语气道:“我叫你过来!”
子素咬牙,闷出一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庄璞痞笑:“哟,你这脾气越发见长了。那日差你拿点东西去雅阁给关先生,也这般。我想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子素不应,压根不想应。在子素心里,像庄璞这种豪门深宅贵公子,皆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专挑事端,无事造事之小人。那日叫送东西去雅阁给关先生,她原本不愿去,是庒琂示意她留下才留的,可留下帮手,庄璞还嫌这嫌那,拿她出气。
此刻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子素气不打一处来。自然闷气不想应答了。
庄璞又道:“你家姑娘也是这样态度对我的?”
这话问得好,子素心里冷笑。
随后,子素转身过来,讥诮地望住庄璞,道:“二爷,这话得问你自个儿,你是如何对我们姑娘的。”
庄璞怪道:“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我好吃好住的让你们姑娘留下,就是我的态度。你觉得呢?”
子素道:“既然是好吃好住的让我们留下,那爷的作做太是小人的做作了,不免有些妇人心肠。”
庄璞冷笑道:“好伶俐的嘴巴,好剐人的牙齿。你说,我做了什么小人做作了?有哪些妇人心肠?”
子素道:“背后议论人,审度人,不是小人之作?不是妇人长舌的做作?”
庄璞想到才刚跟湘莲议论过庒琂,想是被她听见了,因而,笑道:“哟!原来隔墙有耳!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人物儿,还轻看人家小人。呵!小人的做作,不该有一条半夜偷听么?”
子素“你”的几声,却被敌怼得无话可说。
恰时,湘莲拿来安神香,大约听见二人在门口起口角,便笑道:“我才走一会子,这是怎么了?爷你好好躺睡了,怎又起身了。”
庄璞“哼”的一声,扭头转身进去,没应。
子素接过湘莲手中的香,大约说声“谢谢”也走了。
湘莲一眼看看屋里的庄璞,一眼目送子素出去,摇头惊叹。
子素回到屋里,看到庒琂坐在床边,心思沉沉,闷闷不乐。子素该安慰的话在出去找安神香时已安慰过,此刻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话了。她一面点香,一面把头先在庄璞那边发生的事说一遍,想以此来给庒琂消遣排闷。
庒琂听得,勉强笑着,没说什么。
大约过好一会子,湘莲来看一道庒琂,安慰几句。湘莲走后,庄玳和曹营官又来了,没安慰出几句话来,庒琂便流泪个不止,二人不敢久留,托子素好生伺候服侍,便退出去。
次日一早。
庒琂起身,让子素去打水来梳洗,子素没去呢,湘莲跟一个小丫头子端水来敲门了。进来后,帮着子素一同伺候庒琂梳妆。
湘莲告知:“太太留话,让姑娘多等一会子,太太先去东府了,说等东府那边没事儿再回来。过会子,我去把早饭给姑娘端来。”
湘莲去端早饭时,庄玝跟敷儿来了。进门后,庄玝捏着手绢不住地擦拭眼睛,露出那两眼跟核桃似的,泪涟涟地道:“姐姐,我连累你了。”
庒琂很是感动,拉住庄玝的手,跟着流泪,道:“妹妹不必自责。都怪我,搅乱妹妹的生日。请妹妹恕罪。”
二人相互握手扶持,往炕边坐去。
庄玝说:“昨夜怪我吃迷糊了,不然我是要帮姐姐说几句。今儿醒来,我听敷儿说头夜的经过,心里实在难以过意,说不来跟姐姐道歉是说不过去的。如今过来,又惹姐姐心烦意乱。姐姐啊,你昨夜去北府拿酒,怎又碰见那位母夜叉了呢?”
庒琂惊愕地望住庄玝,良久,叹道:“命招所致吧!妹妹不必担心,我想太太们自有公道主持。”
庄玝担忧道:“但愿吧!”
相互安慰,过了一会儿,庄玳来了,几人又说一阵话儿。接后,湘莲跟丫头子将早饭提过来。见屋里一下子多那么多人,笑道:“吃东西只有一两个人的口粮,你们一下子都来了,怎么分?”
说着,又出去添置。等添置多两人的早饭,肃远和张郎又来了。
湘莲忙乎跑个来回几遍,终于把早餐定好。
众人大约没吃几口,外头来传话,说太太请琂姑娘去承福苑。
承福苑,是郡主居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