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空千融眼睛里森森的冷意,姚丝雪心头一紧,随后便是汹涌而来的酸涩。只有在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才会出现跟平时完全不同的情绪,才会让人觉得他不止是个冷心冷情的帝王而已,才会让人觉得他也是一个有心有爱的男人。
“臣妾只是觉得应该查明真相而已,不然于家和崔家只怕是心有不忿,到时候,君臣之间生了嫌隙就不好了。”姚丝雪微微低着头,谨慎地应着司空千融的话,但这话里分明并未有避让之意。
司空千融之所以能坐上帝位,除了有叶舒楠和司空詹白的扶持帮助之外,他本人也非愚笨之人,如今他又在皇位上坐了一年有余的时间,洞察人心的本事早已又上了一个台阶。所以,他心里很清楚姚丝雪话里的意思,她无非就是暗示自己马儿受惊和于夫人摔下看台的时候跟叶舒楠有关,如果不找叶舒楠来问话,给崔家和于家一个交代的话,他们只怕会生出异心。司空千融想到这里,眼睛里露出一丝惘然,哪怕姚丝雪有一点点了解叶舒楠,就不会这样去猜想。
不过,想来那个于夫人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叶舒楠的事情,不然以她的性格,不会直到看那于夫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才出手。想到这里,司空千融脑海里浮现刚刚叶舒楠站在看台上吹笛的那一幕,当时他看到这画面的瞬间脑海里立刻浮现‘音驭之术’这四个字。之前,自己只从司空詹白那里听说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都被困在了越照国的鹊翎山,却不知她竟学会了音驭之术。
音驭之术啊,就是为了这个,当时自己差点杀了她。
“这件事朕自会让人去查的,皇后就不必操心了。”司空千融冷声道。
不过,他刚刚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那些马儿怎么突然就发起疯来了呢?而且还不是一匹,而是一群。
“皇上,澹王世子在外求见。”一太监快步走进来,低着头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司空千融开口道。
在那太监退下之际,司空千融转而看了旁边的姚丝雪一眼,姚丝雪会意,立刻起身告退。
司空詹白进来的时候恰好迎头碰上正要走出去的姚丝雪,两人虚虚行了礼,都没有开口说话。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司空詹白不由有些感概,此时的姚丝雪早已不是当初自己在灵隐寺见到的那个姚丝雪了,大概只要进了那皇宫,每个人都是会变的吧?
“见过皇上。”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朕想问你,叶姑娘她是不是在鹊翎山习得音驭之术?”在司空千融问出这句话之前,其实他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需要确认而已。
司空詹白闻言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不知道,她之前并没有跟我说过。刚刚我已经问过她有关这件事了,但是,她不愿跟我提及这件事,不过我想应该是音驭之术没错。”其实当初自己看到她随身不离那支玉笛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她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多问。
音驭之术,这个百年来已经慢慢消失在世人眼中的技艺,如今又突然出现,却不知是福还是祸、司空詹白担心的是,音驭之术应该是他们族人不外传的技艺吧,那舒儿是从哪里学到的?
司空詹白想,既然舒儿闭口不谈,那就只有去问洛承里了,虽然看洛承里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也未必会对自己说出实话。
司空千融闻言沉默了片刻,原来在这之前,他竟也不知道叶舒楠习得音驭之术的事情,那这是不是代表她对司空詹白也不信任呢?
甩开这个念头,司空千融继续道:“现在事情有些麻烦,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是叶姑娘控制住了那些发了疯的马儿,只怕这件事会很快就会传播开去。”以音驭兽,这样足以引起轰动的奇闻轶事是不可能瞒住的,届时只怕会将叶舒楠推至风口浪尖。
司空詹白亦是微蹙眉头,音驭之术早已无人提及,可是舒儿这一举,只怕是要引来无数人的好奇以及歹念……
想想看,天底下哪个人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呢?但是这是之后的问题了,现在要紧的是崔欣彤那里。
“听说御医已经给于夫人看过了?”司空詹白看着司空千融问道。
“刚刚皇后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御医诊断说,于夫人以后说不定要落下残疾了。”司空千融顿了一下,然后微皱着眉头问道:“她是不是得罪叶姑娘了?”
司空詹白应声道:“皇上还记得解语阁的雨薇吗?这一切还都是因为她……”
听了司空詹白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司空千融算是明白叶舒楠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相助了,原来是于夫人先惹的她。
“但是,崔家和于家那边不会这么想,于夫人也不会说全是自己的错,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叶姑娘的身上。”刚刚皇后话里的意思也是如此。
司空詹白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对舒儿怎么样,到时他们两家找皇上讨说法,皇上大可以把一切推到我的身上,仗势欺人这种罪名,我也是担得的。”
崔欣彤受了这么重的伤,崔家和于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矛头指向舒儿,皇上身为君者夹在中间也是为难,那就只好由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了,反正自己是无所谓。
司空千融看了司空詹白一眼,片刻之后道:“现在最主要还是先了解清楚,那些马儿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大约可以用这个原因给崔家和于家一个交代,他们就不会纠缠在叶姑娘的事情上了。”
司空千融很快吩咐下去,命随行的刑部官员尽快查清这件事的真相,在查出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行宫。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叶舒楠彻底郁闷了,本来还以为今天就能离开了呢,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呢,才过去一天一夜,自己怎么就这么想小乌了呢?
叶舒楠软软地趴在桌上,无聊地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
雨竹见状微微一笑,“姑娘无聊了?要不要我去请世子殿下过来陪姑娘说说话?”
叶舒楠连忙摆手,“你放过我吧,你家世子我可招惹不起,他的爱慕者众多,一人一个眼神就足以把我给杀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雨竹轻笑着摇头,姑娘这算不算是吃醋啊?
“雨竹丫头,笔墨伺候。”
雨竹一愣,“干嘛?”
“你家姑娘我显得无聊,给你画一幅画像。”自己好久都没动过笔了,还真有些手痒。
“啊?我不行,姑娘你还是找别人吧。”自己得坐着不动,被姑娘仔细观察着?光是想想就很可怕。
眼看着雨竹是用自己的全身心在拒绝,叶舒楠不禁一笑,瞧把这丫头吓得那样儿,“好了,我……”
叶舒楠还未说完,就听闻外面有动静,果然,不出片刻,就有人敲响了叶舒楠的房门。
雨竹经验丰富,一定就知道是女人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个。
想起刚刚世子殿下在离开之前嘱咐自己的话,雨竹在叶舒楠的耳边轻声道:“这些女人一定是来找碴儿的,姑娘不要理她们,我把她们打发走就是了。”
叶舒楠却淡淡道:“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们,干嘛要躲着,这样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了?让她们进来,我倒是好奇她们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雨竹只好依言去开了门,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女子时,心中不由暗道:果真有杀气。
当中站着的不正是萱宁郡主、何小姐还有刚刚跟崔公子订了亲的沈小姐吗?她们三个凑到一块儿来找姑娘,说不是来找碴儿的都没人信。
萱宁郡主暗瞪了雨竹一眼,然后率先进入了叶舒楠的房间,但见叶舒楠老神在在地坐在软榻上喝茶,听到她们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哪有一点站起身来迎客的意思?
依旧是萱宁郡主先忍不住开口,“你把崔姐姐害成那个样子,你还敢坐在这里闲闲地喝茶?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叶舒楠一脸的疑惑不解,“崔姐姐?谁啊?我害谁了?我可是老老实实地呆着,什么都没干,郡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我血口喷人?”此时萱宁郡主的眼神恨不得把叶舒楠整个给吃下肚里去,那是被强烈的嫉妒所扭曲了的眼神,“有沈小姐作证,在崔姐姐掉下看台之前,你跟她发生了口角,而就在你站起来的时候,崔姐姐就掉下了看台,不是你推她下去的,又会是谁?你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叶舒楠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萱宁郡主,我奉劝你一句,爱上一人呢是没有错,但是因为不被爱而去伤害别人这就是你的错了,我还没计较那天你当众衣衫不整勾引我未婚夫的事情呢,你倒是先冲着我来了。那好,我问你,沈小姐只听见了我和崔晗行的姐姐争吵,她亲眼看到我把崔晗行的姐姐从看台上推下去了吗?这中间可是有很大的差别,郡主可不要弄错。”
真是好笑,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跑到自己这里来兴师问罪,傻了不成?
“你还在狡辩,当时只有你离崔姐姐最近,不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难不成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成?”萱宁郡主依旧不依不饶。
一旁插不上话的何小姐终于寻着个机会开腔,“而且,我们刚刚去看到于夫人了,她亲口说就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还狡辩。”
叶舒楠双手一摊,表情很无辜,“你们刚刚也说了,我才跟她发生过口角,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跌下去的,然后诬赖在我的头上,这种空口无凭的大白话谁都可以说,我还说是她先推的我呢,我运气好,身边有雨竹这丫头,她拉住了我,然后那位崔小姐于夫人不知怎么的,就自己掉下去了。”
叶舒楠一边说着,一边在她们三人身边踱步,此时正走到那位沈小姐的面前,只见她突然凑近到沈小姐的耳边轻声道:“我不是说了吗,古往今来凡是拆散有情人的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老天会看不过眼,果然,你看报应来得多快,简直来不及说再见啊。”
叶舒楠的话让那位沈小姐面色骤变,却又很快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颤着声音道:“叶姑娘,我不是故意要得罪你的,只是于夫人她的状况实在是不怎么好,其实若是叶姑娘肯认错的话,我想于夫人一定不忍心追究叶姑娘你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是面色稍变,叶舒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沈小姐啊,沈小姐,你自己说着不恶心,我们听着还恶心呢,这种任何人听了都不会相信的话,请不要再说出来了好吗?不然别人真的会以为你是白痴。”
沈小姐的脸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隐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却是拼命隐去了眼睛里的恨意。
萱宁郡主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她现在一看到叶舒楠的脸就觉得可憎极了,自己恨不能拿一把刀狠狠地划花了她的脸。
只听得萱宁郡主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有世子殿下护着你,你就什么都不怕了,这一次你得罪的是崔家和于家,他们都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先祖们也都是对朝廷有功之臣,我告诉你,这一次,就连世子都护不了你。”
叶舒楠却是不耐烦道:“你不就是嫉妒司空詹白喜欢的是我吗?有本事你自己来抢啊,抢到就算你的,自己没本事还把账都算在我的头上,真是没品,难怪司空詹白那么讨厌,你都脱光了去勾引他,他还是一掌把你给打出了房间,这有些事情啊是不能强求的。”
雨竹一时有些惊讶,她们不是来征讨姑娘推崔欣彤掉落看台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却突然变成谈论世子殿下了?
当着其他人的面,叶舒楠这么说,自然是无异于朝萱宁郡主的脸上狠狠打上一巴掌,萱宁郡主当即就忍无可忍,羞愤一下猛然举起右手往叶舒楠的脸上挥去。
她的巴掌自然是落不到叶舒楠的脸上去,有雨竹在旁边站着,怎么可能让叶舒楠吃亏?只见雨竹一把抓住萱宁郡主的手腕,冷声道:“郡主请自重。”
萱宁郡主受了这等侮辱哪里肯罢休,恨恨盯着雨竹道:“你个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拦我?以下犯上可是大罪,你承担得起吗?”
也许是经常跟叶舒楠呆在一起,受了她的影响,要换了以前的雨竹,一定只会有沉默相对,但是此时却听雨竹道:“不管承不承担得起,我都已经做了。”
叶舒楠微微一笑,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然后看着萱宁郡主她们,淡淡道:“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想治我的罪,请拿出证据来。当然就算你们拿得出证据,也轮不到你们来治我的罪,现在,趁我没发火之前请回吧。”
何小姐拉下萱宁郡主的手,盯着叶舒楠沉声道:“我们的问话,你可以不说实话,但是皇后娘娘面前,你总要说实话的吧,你等着,不出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会宣你去问话,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地、如实地回答。”何小姐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言罢,她们几人又一起走出了叶舒楠的房间。
叶舒楠微微皱眉道:“真是倒霉,我算是惹上煞星了,雨竹丫头,我问你,我之前跟那位什么何小姐结过什么梁子?”
雨竹诚实地点了点头,叶舒楠哀叹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也是因为司空詹白?”
雨竹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自己惹上的最大的煞星,其实是司空詹白那个家伙啊。
而萱宁郡主和何小姐她们这厢却在皇后姚丝雪那里吃了闭门羹,姚丝雪直接宫女跟她们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这下萱宁郡主可就纳闷了,刚刚皇后不还说要问问看叶舒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大有一查到底的语气,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称病不见人了?难道皇后刚刚是在忽悠她们?
姚丝雪一听说是萱宁郡主和何小姐她们来见,自然不会让她们进来的,她们是什么意思,自己清楚得很,那萱宁郡主和何小姐跟叶舒楠可是死对头。
方才在皇上那里,自己不过是稍稍试探了一下,皇上的脸上已经不怎么好看,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是冰冷。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不能去管叶舒楠的事情,不然皇上会以为自己跟萱宁郡主和何小姐她们是一伙儿的,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麻烦了。
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所有女眷都是吓得不轻,也没什么人有心情用午膳了,叶舒楠却是例外。
虽然刚刚萱宁郡主她们闹那一出,的确让自己的心里有些添堵,但是这饭还是要吃的。
“听说刚刚萱宁郡主和何小姐她们来找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舒楠兀自吃着自己的饭,吝于给进来的男人一个眼神。
雨竹识趣地退下。
叶舒楠看着雨竹离开的身影,对司空詹白略有不满道:“每次你一来,雨竹就要离开,以后你还是少来找我了。”
“原来在你心里,雨竹比我重要。”司空詹白含笑道。
叶舒楠肯定地点头,“当然。”
“那这么看来,我得把雨竹调回澹王府,重新再选一个人出来给你。”
叶舒楠却是没有搭理他,她知道他这只是玩笑话而已。
“无论她们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在意,这件事牵扯不到你身上。”
叶舒楠素手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继而开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想要问你一下。”
“你问。”司空詹白就着叶舒楠的手亦是从她的碗中舀了一勺汤送入自己的口中,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叶舒楠。
“按照你的性格……萱宁郡主用手段勾引了你,事后你应该不会一点表示都没有吧?你对这个萱宁郡主好像容忍得很。”
“吃醋了?”司空詹白笑着问道。
叶舒楠连忙否认道:“不是,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司空詹白取过叶舒楠搁在筷架上的竹筷,理所应当地夹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叶舒楠看着他张口欲言,可是却突然停住了,就算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是要耍流氓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萱宁郡主呢,她的父亲承安候是我父王的故友,看在我父王和她父亲的情分上,我对她的确不能做得太过分。其实之前的时候,承安候已经准备给她定亲事了,但是后来她怎么都不同意,寻死觅活地大闹了一场以后,承安候也就不忍心再逼她了。再后来,传来你……去世的消息,她就重新起了心思,我父王当时看我很消沉,想让我尽快忘记你,所以也就没有阻止,我当时心如死灰,没空理会她,也就随她去了,没想到却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现在父王也是后悔地不行,但是事已至此也办法了,自己的父王跟承安候真的很有可能绝交。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由着他们去折腾去。
叶舒楠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司空詹白,郁闷地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
“等事情查清楚之前吧,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些马儿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在查清楚这些事情之前,谁都有嫌疑,所以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
叶舒楠轻叹了一口气,“那查得情况怎么样?有进展吗?”
司空詹白亦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摇头道:“还没有。”
“对了,我还忘了问,那崔晗行的姐姐怎么样了?”
“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以后走路的时候大概会有些不灵便。”那些马儿的力道可不轻,不过她对舒儿生出那般歹毒之心,有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厚待她了。
说到崔欣彤,叶舒楠就不禁想到雨薇,从那沈家小姐的态度来看,沈家基本不会主动放弃这门婚事。而崔家更是不可能退了这门亲,可怜的雨薇,这接下来的路可怎么走?
叶舒楠的烦恼,司空詹白并非看不出来,只是这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情,如果崔家铁了心不让雨薇进门,就算想办法勉强强迫崔家容许雨薇进门,那雨薇今后在崔家的日子必定很不好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这个悲剧,说不定雨薇的后半生也能过得幸福一点。
但是,现在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且看崔晗行能不能努力最后一把,成功说服自己的父母。
一直到了这天晚上,依旧没有查出任何的线索,叶舒楠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哀叹一声,看来明天能不能离开这里还很悬呢。
不过好在这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她终于成功地给雨竹画了一幅画像,虽然她当时坐在那里的表情很僵硬,但是叶舒楠生生在她的脸上画出了笑容来。
这天晚上,叶舒楠无事可做,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只是她刚欲从朦胧欲睡的状态进入熟睡的状态,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怎么了?”叶舒楠半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这时雨竹恰好走了进来,开口就道:“好像是皇上那里出事了,姑娘得去看看。”
“为什么?”自己还要睡觉呢。
“别人都去了,只有姑娘你不去的话显得不大好。”会被人说成大不敬的。
叶舒楠只是昏昏沉沉地任由雨竹给她穿衣服,这边正穿着,门口响起敲门声,雨竹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谁?”
外面的人似乎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是我。”
雨竹给叶舒楠穿衣服的手顿时一抖,连忙三下五除二地给叶舒楠穿好衣服,借着快步去给司空詹白开门。
司空詹白进来看到叶舒楠已经穿好衣服了,便走过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轻声道:“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听说皇上被毒蛇咬了。”
“什么?!毒蛇?”叶舒楠的瞌睡一下子就全跑没了,只见她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确认自己的房间里有没有蛇。
司空詹白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你房间里不会有蛇的,我们快走吧。”
这一次,叶舒楠是紧紧跟在司空詹白的身边,她唯恐突然从哪里蹿出一条蛇来,蛇这种动物她最是害怕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光是看到书本上有蛇的图画就会吓得心中一凛,赶紧找了纸把那蛇的图画遮上。
她心中暗自懊恼,这里是行宫靠近猎场的树林,树林里有蛇并不奇怪,可这都什么季节了?这个时候蛇应该也已经冬眠了吧?怎么会跑出来咬人呢?
这么想着,转眼间却是到了司空千融的寝宫,里面果然已经站满了人。众人看到司空詹白过来,便自觉地让了一条道,而跟在司空詹白身边的叶舒楠自然也得到了这种便利,叶舒楠在经过萱宁郡主身边的时候,心中突然升起顽劣之心,只见她冲着那萱宁郡主笑得一脸的得意。
果然,萱宁郡主看到叶舒楠冲着她这么笑,那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但见,几位随行的御医都聚集在司空千融的床前,而床上的司空千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叶舒楠看了司空千融的伤口一眼,伤口已经被清洗过了,御医正在施针延缓蛇毒的扩散。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等无能,判断不出咬上了皇上的蛇究竟是哪种毒蛇,臣等前来行宫的时候的确带了几种能解寻常毒蛇毒性的解药,但是现在还不知皇上中的究竟是何种蛇毒,贸然用药只怕更遭。”
姚丝雪面色已经发白,“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毒发身亡吗?你们这些御医每月领着朝廷的俸禄,怎么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姚丝雪看着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的司空千融,几乎就要哭出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是昊泽国的皇后。
“臣等无能。”
叶舒楠在一旁看的哑然,这下事情可大了,御医对着蛇毒竟然素手无策,那这位皇帝岂不是要死在这行宫了?
“司空詹白,快叫承里过来,他也许能解这蛇毒。”
承里是大夫,但是到了鹊翎山之后,那里的族人不被允许跟自己和承里接触,所以承里的医术根本无处施展,所以他就只好医治山上那些受了伤的野兽,时间长了,他真的就变成了兽医。
那鹊翎山上,毒蛇猛兽甚多,承里见过不少的毒蛇,说不定能看出这究竟是哪种毒蛇的毒液。
一听到皇上可能有救,姚丝雪理科看向叶舒楠,“真的有人可以解皇上的蛇毒?”
叶舒楠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吧,我的那位朋友见过很多毒蛇,他应该很清楚皇上的伤口究竟是哪种毒蛇咬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皇上撑到他过来。”
叶舒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司空千融的床前,只见她观察了一下伤口,然后解下自己发间银色的发带在伤口靠近心脏的上方系紧,做好这一切后她淡淡解释道:“这样可以延缓毒素的扩散,希望能争取多一些的事情,等到我义兄过来。”
估算着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叶舒楠松开发带,一会儿之后又重新系上。太医也在一旁通过行针来延缓蛇毒在司空千融体内的扩散,一边还不时的清洗伤口。
其他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殿内看着,当然,平静的表面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叶舒楠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现在就只能祈祷洛承里能快点来到。
这个夜晚,时间仿佛过得很快,所有人都盯着躺在床上的司空千融,希望毒素的扩散慢一点,再慢一点。而同时,时间又好像过得很快,那个翘首以盼的能解皇上蛇毒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
“来了,来了……”门外响起太监惊喜的声音,众人心中亦是一震,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寝宫的门口。
只见从寝宫门口进来一个素衫男子,面容清俊,气质温和,让人见了有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而此时,那男子的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了叶舒楠的身上,只见叶舒楠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男子亦是回之一笑,温暖干净。
洛承里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让叶舒楠和司空詹白在行宫里多留了一天,却原来是他们的皇上被毒蛇咬了。
洛承里并没有多话,跟叶舒楠和司空詹白点头示意之后,就走到司空千融的床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司空千融的伤口看了很久,时间仿佛是凝滞了一般。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此时的司空千融已经是命在旦夕,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年轻大夫的身上。
等洛承里终于查看完伤口,众人都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结论了,没想到他又探起了司空千融的脉息,时间又是过了很久……
姚丝雪终于忍不住,神情焦灼地看着洛承里开口问道:“怎么样?皇上中的蛇毒能解吗?”
洛承里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姚丝雪,略思索了一下道:“可以。”然后他从自己带来的药箱里,瓶瓶罐罐地仔细找了一遍,才找出一个瓷瓶,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正欲送入司空千融的口中,却突然顿住,然后看向身旁的几位御医,“你们要不要查看一下这些药丸,看看有没有问题。”
那几位御医面面相觑,竟没人敢吭声,这药喂下去,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皇上的毒解了,这位年轻的后生成了救皇上的恩人,而他们这些御医以后都没脸见人。二,药喂下去,蛇毒没解,或者加快了皇上的死亡,那这位后生死罪难逃。而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对这位年轻后生的药都不能妄加评断,如果是第一种还好些。如果是第二种,那他们就等着跟这位年轻人一起去死吧。
叶舒楠看着几位御医畏畏缩缩的模样,眉头微蹙看着洛承里道:“都什么时候了,再玩一会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把药喂下去。”
听到叶舒楠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她竟敢这么出头?若是这一颗药喂下去,皇上没救回来,那她也得跟着这大夫一起死。
在所有的人当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姚丝雪,她愣愣地看着叶舒楠,耳边还回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把药喂下去。”语气那么果断、那么坚决。
而刚刚在那年轻大夫问出来的时候,自己竟然犹豫了,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件事的后果,御医们不敢表态,他们担心自己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而自己同样也不敢,因为自己在乎自己的地位,如果自己同意喂下去,那等这一颗药喂下去,皇上走了,自己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冷宫里了,不见天日了。
所以,那一刻,自己犹豫了……
洛承里闻言看向叶舒楠,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叶舒楠这才放了心,看样子,承里对自己的药丸很有信心。
只见洛承里把自己手中的药丸送入司空千融的口中,旁边的侍女连忙端来茶水给司空千融送服。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整个大殿异常地安静,太医们也没了动作,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所有人都在屏息期待着床上司空千融的变化,有可能变好,也有可能变坏。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洛承里伸手探了探司空千融的脉象,然后轻声道:“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听到这句话,姚丝雪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洛承里让开床边的位置让御医们给司空千融诊脉,果然,御医们诊出的结果也是司空千融的毒素已经开始解了。
只见洛承里走到叶舒楠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叶舒楠微微一笑,承里这个人平常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只有在涉及到他的医术时,他才会显现出好胜心和孩子般的得意。
对于洛承里的问话,叶舒楠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很厉害,刚刚都看得我目瞪口呆了,你这医术真不是盖的。”叶舒楠突然凑近洛承里的耳边小声道:“那些御医都素手无策呢,你又来就救下了一条人命,果真了不起,我都开始崇拜你了。”
一番话说的洛承里竟有些飘飘然起来。
旁边的司空詹白轻咳一声,这两人竟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旁边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经过御医诊治确定司空千融已经没有大碍,洛承里便把手中的瓷瓶递到御医的手中,嘱咐道:“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吃一粒,总共吃三粒就行了,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御医伸手接过瓷瓶的时候,脸上带着些尴尬。
得到皇上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之后,皇后便吩咐殿内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另外安排了宫女去给洛承里准备房间。
但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大概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了,皇上的性命是保住了,可众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毒蛇怎么会跑到皇上的寝宫里咬人呢?难道那些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蛇吗?而且这个时候蛇不是应该已经要进入冬眠了吗?怎么还会出来咬人呢?
当然,叶舒楠他们此时也正聚在一起谈论这个问题。
“你们有没有觉得事情也很奇怪?马儿突然发疯和毒蛇爬进皇上的寝殿并且准确地咬伤了他,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叶舒楠坐在椅子上,看着洛承里和司空詹白沉声问道。
洛承里点点头,“其实咬伤皇上的这种蛇性情很温顺,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在有这么多人的地方,也不会去主动攻击人类。”
听到洛承里说蛇性情很温顺,叶舒楠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对自己来说,哪一种蛇性情都不温顺好吗?
“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性情温顺?”叶舒楠怀疑道。
“刚刚还夸我呢,这才多会儿啊,就开始质疑我了。我就是担心自己草率下结论,不仅没救活这皇上,自己还得搭一条命进去,才仔细看了那么半天,那伤口上的咬痕,还有那脉象……我都仔细确认过了,绝对不会弄错的。我们在雀羚山的时候,我什么样的蛇没见过啊,当时闲着无聊我就弄了很多解各种蛇毒的药丸,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当时自己无聊地就只能跟山上的那些野兽玩玩儿了,今天那前去清尘园接自己的侍卫一说皇上中了蛇毒,自己就把自己珍藏的那些药丸全都带来了。
叶舒楠一想也是,当初承里在鹊翎山上的时候,什么都没干,整天净跟那些动物打交道了。
“哎,对了,你可以让承里帮你看看那些马儿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对动物的事情可熟悉了,我就说他做兽医比做人医强。”叶舒楠笑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