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阁四层的天字号包间内。陈列着一张上号的黄花梨木八仙桌和八张花梨木圈椅。桌子上搁着一壶早已泡下略微有些凉了的福建甲等乌龙茶。何海涛端坐在上首闭目养神。六位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站在背后,气势十足。而挂着金链子一身土豪气的马三则是低眉顺眼的坐在一旁。不时偷偷打量一下门外。
这副阵仗,显然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何海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上的江诗丹顿定制“小三,不是说好了五点钟么?这位陆长生陆爷,真是好大的架子。”
马三立马附和道“是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不知道在泾河得罪了何爷您,那以后的日子就是寸步难行了。”
何海涛略微一笑,不知可否。
按理说坐到了何海涛这个位置,已经是算得上功成名就了。然而何海涛还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敢这样撅自己的脸面。难道自己这位泾河县的地下土皇帝,现在这么不堪了吗?
“嘭”,一下。包间大门打开了。一位神色匆忙的男子走了过来“何爷,他们来了。”
何海涛还来不及摆足架子。两位客人已经走了进来。一位面容清瘦,一身的随意穿着。另一位年轻些的笑容和蔼,中山装加上千层底布鞋,到有些民国时期教书匠的气质。不用说,这两位自然是陆长生和纳兰长沙两位了。
“坐。陆先生,你慢了半个小时。”何海涛摆了摆手,示意两位坐下。陆长生提了一个细长的鱼竿袋子“不好意思啊,今下午听说泾河的渔场开放了,钓了一会鱼,行头都没有换就来见您了。”
“呦呵,还钓鱼?好是闲情逸致啊。”马三立马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马三爷,您也在啊。”陆长生很客气的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看向纳兰长沙“我给何爷的见面礼呢?”
一直一声不吭的纳兰长沙提过一个袋子。把两瓶茅台和两瓶波尔多放到了桌子上。
“这位兄弟是?”何爷瞥了一眼纳兰长沙,问道。
“我的一个小兄弟。叫做纳兰长沙”陆长生回答道。纳兰长沙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呦,纳兰?那可是个稀罕姓,祖上也是位满族的贵族老爷吧?”何海涛一下子来了兴致,纳兰是长沙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那有什么贵不贵的。小弟来了这里,还望何爷您好好照顾呢。”
何海涛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来,既然来迟了,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你们一人先自罚三杯。”
陆长生也不矫情,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子,倒了三杯波尔多,一饮而尽。虽然是红酒,但是还是后劲很足的。陆长生脸上“蹭”的一下子就显现出红晕来。
纳兰长沙拧开茅台的盖子,也喝了三杯。都是一口气灌下,丝毫不做作。看的何海涛是眉开眼笑,直夸两位老弟好酒量。
“咱们今天是谈事,也不是饭局。不过我来迟了,这三杯酒罚的也不冤枉。”陆长生说着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这是规矩嘛,对不对啊,何爷。”
“没错,这是规矩。”何海涛收起笑脸,然后又说道“既然兄弟也知道到了哪里就要讲哪里的规矩,那么我今天就要说说你了。”
“哦?何爷这是兴师问罪来了?”陆长生眯起双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何海涛一下子对眼前这位算不上青年的男子厌恶了起来。陆长生的语气让他很是不爽。
“兴师问罪倒是谈不上。只不过陆老弟你占了这么大一块地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交给老哥我成人之美呢。怎么?要钱,我给你钱,要地,我和你换。不行吗?”
陆长生听后哈哈大笑了一番“行啊。那就出钱吧。”
何海涛心里一下子明朗了。这个姓陆的到底是样子上装的随意,说到底还是个软柿子啊。
“老弟开个价吧。”何海涛心情大好,递过一支烟,亲自帮陆长生点着。然后自己点了一支雪茄,笑眯眯的等着对方坐地起价然后自己讨价还价。
“谈生意嘛,我不拿手。长沙,你和何老哥说吧。”陆长生说着大手一挥,自顾自抽烟喝酒吃水果。一直一言不发的纳兰长沙一下子换了一副慈祥和煦的面容。“何爷,您要转租这块地啊,我算过了。差不多也就是个八百四十万左右的价格吧。咱们以后还是要仰仗您老人家的,四十万的零头就当是孝敬您了。”
何海涛愣了一下子,而马三一下子崩了起来“我--操。你这是抢吧?”
“马三爷,今天这事是你做主还是何爷做主啊。要不是你做主的话,你还是乖乖坐着吧。”纳兰长沙一把软刀子直接把马三顶了回去,然后一脸诚挚的看着何海涛“何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金海洋的产权现在就在我们手上。咱们谁也不是傻子,这一次新城区改建这里的价钱绝对会大涨。八百万,是一个很公道的价钱了。”
“是很公道。”何海涛叹了一口气吐了个大烟圈说道。“不过老哥这几天手头紧,再折个对半吧。”
“再折小弟这里就亏大发了。今年买卖不好做,兄弟也是没办法呀。”纳兰长沙双手一摊,无奈的说到。
何海涛喝了一口波尔多,极为惬意的舒了一口气。“那这么说,是不卖了?”
“不是不卖,是何爷您这边,没诚意啊。”纳兰长沙依旧是笑容和煦如沐春风。
何海涛点了点头,又遗憾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还是很有诚意的。对于你们这种来我的地盘吃食的家伙,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了!”说到最后,和海淘的语气陡然升高。带了点凶神恶煞的气质。身后六哥保镖齐刷刷向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
一直大吃海喝的陆长生忽然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何海涛“何爷,您这保镖是雇下的吧?”
何海涛愣了一下子。
“我就说嘛,一个县城里面的地头蛇,再有本事,也养活不起六个这样的保镖啊。不过估计我刚才才得有点错了,这六个估计连保镖都不是,是穿上西装来充场子的吧。”陆长生说着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圈这六个彪形大汉。体格是壮硕不错,动作也像模像样。但是身上总是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匪气。估计也是何海涛用来充场面的。就这些货色,马超一只手就能摆平。
何海涛阴涔涔的笑了“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今天摆明了就是鸿门宴,不过我不是楚霸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陆长生叹了一口气“我估计我想走也走不了啦。”
“那可未必哦”就在这个时候,马三爷一脸献媚的拿过一个公文包,然后掏出一份合同“陆先生,签了这个,然后滚出泾河县,咱们什么都好说。”
陆长生接过纸和笔,然后看着何海涛“何爷,我就奇怪了。为了一个金海洋,至于这么大的架子吗?”
何海涛摇了摇头“为了金海洋是其次。不过小子,你最近在泾河县闹得有点大啊。有钱是吧?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你都想沾沾?怎么,也不看看泾河是谁的天?你要反了天不成!”
和海涛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最后索性骂了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土霸王的身份有了危机感,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面前,自己不知怎么就总有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
“对不起啊,老何。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也是泾河人啊。”
“嗯?”何海涛愣了一下子,然后又问道“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泾河这块庙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是个王八就能封了盖,是把破伞就能遮了天!”陆长生说着猛然抽出一把据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直接抵在了何海涛的脑门上。
一下子,包间里安静了。马三爷的腿肚子打了一下颤。
“何爷,这是什么枪,您应该也熟悉吧。听说你家里是猎户出身,小时候玩过这个没?”陆长生戏谑的问道。
何海涛没有回答,而是厉声喝道“把枪放下!”
“呦,还和我吆喝那!我看你是不是破草帽没沿跟我晒脸啊!”陆长生说着用枪口顶了何海涛的脑门。“知道不,这枪上的是火药面儿。打在人脸上那是”彭“一下子。肉啊,骨头啊什么的都炸开了。特别恐怖......”
马三赶紧的走了过来“陆老弟,你先........”话还没有说完呢,他就感觉到了一把匕首抵在了后腰这里。纳兰长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马三的身后。
那六个保镖显然没有意识道是这种情况。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嘿嘿,何爷。我都说了你这雇下的保镖不顶事了吧。你说说,连我们进门要搜身这点规矩都不懂。啧啧,便宜没好货啊......”陆长生继续挖苦,时不时用枪点一点对方的脑门。
“你看看着枪托,哎呦,这是好木头,我天天上油呢...你看看,油光蹭亮的......”。
何海涛哪里还有心思和他扯淡,早已经有些慌了神“算你有些本事,你走吧,今儿这事算我瞎了眼没认对各路神仙。以后也算没事了。”
陆长生不免好笑,到底是县城里面的土霸王,没点眼力见识。这么快就怂了。
但是陆长生是见识过不少秋后算账的把戏的,于是他依旧没有放下枪,而是笑眯眯的拍了拍何海涛的脸“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啊。”
“那你还想怎么样?”何海涛故装镇定的问道。其实混到何海涛这个地步,早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大风大浪也都经历的差不多了。可不想在阴沟子里面翻了自己这条大船。
“没什么,钱我不缺,人,你也罩不住我。”陆长生说着摇了摇头“算了,就给你留点念想吧。”
何海涛刚想开口,“彭”一声巨响。顿时包间里面弥漫开来浓烈的火药味。一阵扑鼻的气味和烟雾过后,只能听到何海涛先是惨叫了医生,然后直接昏厥。躺在了血泊之中。一条胳膊无力的耸拉着,已经快要从肩膀上面掉了下来。
“算他命好,也就是一条胳膊的事。”陆长生喃喃自语道“长沙,卸掉马瘪三一只耳朵。”
马三爷此时还愣着呢。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就袭了上来,马三爷一下子感觉下面裤裆里湿了一大片,然后一大滩热乎乎的血顺着脸就流了下来。
“彭,”一下子。马三爷也栽倒了。
陆长生扯下桌子布,一边擦手一边看向那些外表彪悍此时已经惊慌失措的保镖“赶紧打120吧。至于等一下你们说事故原因嘛,那么只能不好意思了,我的枪年纪大了,走火了。”
保镖们看着这个笑的诡异的男人,就像在看城隍庙里那位阎王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