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之前,蝶香终于干完了手头上的活儿,回到住处,正好开饭。她进到饭堂,只见其他宫女都拼命抢着饭菜,旁边的一条红烧鲤鱼却没人动。蝶香本以为捡到宝,立刻抢了过来,一旁的宫女暗喜。
此时,姑姑和素盏进来吃饭,蝶香端起鱼开心地对素盏说:“素盏,今天晚上有鱼吃了。”
素盏立刻蹙起眉头,刚想去阻止,绿蓉起身抢话:“姑姑,蝶城她吃鱼。”
姑姑问:“蝶城,这是怎么回事?”
蝶香不解道:“吃鱼怎么了?这桌子上的菜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绿蓉说:“这宫里可有规定,宫女是不准吃鱼的,你吃了鱼,满口的鱼腥味儿,再去伺候主子,可是犯了大忌。”
“对”,“就是”,一旁的宫女跟着附和。
蝶香说:“可是我进来的时候这鱼就放在桌子上,既然不能吃,你们做它干嘛?”
“我们...我们是想试探你不行吗?我们想看看你有没有仔细阅读宫女守则,姑姑交代的事情你都不认真去做,应该受罚。”绿蓉嘴硬道。
“对,罚她”。宫女齐声呼应。
素盏说:“你们刚才也说了吃鱼是为了避免鱼腥味儿,做好的鱼加入各种调料,鱼腥味儿早已被遮盖住,那你们杀鱼的、做鱼的身上才会有鱼腥味儿,”她靠近闻闻绿蓉和身边的几个宫女,指着她们说:“你,还有你,你们身上鱼腥味儿那么重,真正该受罚的应该是你们。”
“你...”绿蓉狠狠指着素盏,顿时无话可说,尖锐的眼神中好似随时都能喷射出利箭。
素盏也不甘示弱,眼神恶狠狠回击。
“好啦,杀鱼、做鱼的不对,没有认真阅读宫女守则的也不对,那就都要罚,罚你们吃完饭后收拾桌子,以后不要再为这种小事争来争去啦。”姑姑生气道,“好了,都吃饭吧。”
晚饭之后,绿蓉收拾着桌子,满眼愤怒地思索着如何整蛊她们两个。
饭桌收拾好,素盏乏力地坐在床边,蝶香问:“素盏,你去洗澡吗?”
素盏说:“现在水已经不是很热了,我不去了。”
“好,那我去了。”
蝶香来到洗澡房,触触水,确实有点凉,看看旁边的热水桶已经用完。她嗅嗅刷洗马桶留下的浑身恶臭,还是脱掉衣服进了浴盆,忽然感觉水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好像有滑滑的东西游来游去。
素盏脱去衣服准备睡觉,钻进被子里,感觉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柔软粘滑。
“啊....”只听洗澡房和寝卧同声喊叫,绿蓉和众宫女顿时欢声大笑。蝶香和素盏只是身着单衣,赤条条地跑到院子里。原来蝶香的浴盆里被人放了水蛇,素盏的被子里有癞.蛤.蟆。
绿蓉将她俩的衣服和被子扔到院子里说:“按照宫女守则,过了亥时还不休息,大喊大叫,扰乱他人休息,罚你们今晚不准进屋睡觉。”绿蓉带领其他宫女进屋闭门熄灯,动作连贯到一眼就能看出彩排了好久。
蝶香和素盏四目相视,落魄地走到长廊,倚靠着彼此,困倦的睡下。
——
“喂!喂!醒醒了。”
蝶香和素盏闻声而起,揉揉朦胧的睡眼,顿时感觉浑身酸痛到骨架振裂。
绿蓉扔给素盏一把扫帚说:“素盏,今天轮到你去清扫长廊。”
素盏捡起扫帚,悻悻离开。
蝶香愤恨而怯懦地注视着绿蓉,不知又要如何欺负她。只见宫女们怀抱着一堆脏衣服丢给她,差点把她掩埋。
绿蓉说:“蝶城,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衣服和水池边那些衣服都洗干净了,洗完后,姑姑会去检查,一定要好好洗哦。”
蝶香满身疲惫地直起身,怀抱着衣服,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移步到洗衣池。看到洗衣池边堆积成山的衣服,即使内心愤然抗拒,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她开始慢慢接受宫中的一切。
“哎?蝶城,你不烧开水吗?衣服不用热水能洗干净吗?”绿蓉走过来,“这是皂角粉,用这个洗衣服。”
蝶香“哦”一声回应,乖乖去打水。来到厨房,她将柴火放进炉灶,火很小,但是烟却异常浓重,而且不顺着烟囱冒出,反倒从炉口冒出。滚滚浓烟瞬间漫散到整个厨房,蝶香呛得直咳,想出门透气,但却不料门已被反锁,窗户也打不开。眼看着厨房里的烟雾越来越大,呼吸都感到困难,蝶香敲门大声求救,可是并没人回应,她这才意识到绿蓉又想陷害她。蝶香渐渐没了力气,蹲坐在房间一角,头脑眩晕,呼吸急促欲窒息。
正当此时,素盏砸烂门上的铁锁,打开门,将碟香搀扶出去,一口冷水喷洒在蝶香脸上,蝶香这才缓缓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素盏瞥见躲到不远处偷笑的绿蓉几人,怒喊道:“太过分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的?”
绿蓉几人得意跑走。
好不容易,素盏帮蝶香烧开了热水,蝶香刚想将热水浇至衣服上,素盏及时阻止,抢了她手里的水壶,差点烫到蝶香。
蝶香不解问:“素盏,怎么了?”
素盏说:“蝶城,你怎么能用这么烫的开水浇洗衣服呢?”
“绿蓉告诉我的,这些衣服不是要用热水洗吗?”
素盏重重叹息一声道:“唉!你以后一定要对绿蓉她们处处留心,我们宫女穿的棉麻衣服当然可以用热水烫洗,但是主子们的衣服都是真丝制作,是不能用刚烧开的热水清洗的。主子们的衣服都珍贵无比,如果被你洗坏了,你又要受到惩罚了。”
听到要受惩罚,蝶香立马精神了起来,问:“那应该怎么洗?”
素盏耐心地解说:“这些衣服你应该分类洗,棉质的和丝质的分开洗,深颜色的和浅颜色的分开洗,记住真丝的衣服在常温水中清洗就可以了,应该轻轻揉搓,切忌用棍棒敲打。”
蝶香按照素盏的指挥,将衣服分类整理。她拿起皂角粉淋在衣服上,素盏感觉这皂角粉和往常不一样,拿起罐子里的粉末仔细瞅瞅说:“这里边加了盐,绿蓉真是处处都不放过你。加了盐的皂角粉会让丝绸的衣服洗完手感发硬,色泽暗淡,你等着。”素盏离开,拿着一瓶醋和一罐新的皂角粉回来,她接着说:“在洗衣水里加入少量食醋,不但会防止衣服硬化,还能提升丝绸衣服的色泽,主子们对衣服的质感很是挑剔,如果你有一点不注意,怪罪下来,那可不是不让吃饭,不让睡觉那么简单了,蝶香,这些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马虎不得!”
蝶香点点头,充满感激道:“素盏,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就又要挨罚了。”
“我们已经是好姐妹了,不要那么客气。”素盏莞尔一笑。
两人谈笑风生,自然忘却了劳累,对于蝶香几天都洗不完的衣服,两人之力几个时辰便轻松搞定。
素盏还不停嘱咐道:“棉麻的衣服可以直接在院子里晾晒,但是丝质的衣服应该放在通风房的晾架上,舒展平坦,慢慢自然风干。”
绿蓉看着她们两人有说有笑,心里很不舒心,她心想:好呀,素盏,你居然处处帮助蝶城,分明就是跟我作对,那我们就斗到底。她提着扫帚过来,质问素盏道:“素盏,你扫完长廊了吗?”
素盏说:“扫完了,长廊本来就不是很脏。”
“不是很脏?刚才我们从那里经过可是有很多灰尘。”
“怎么会,我刚才明明扫干净了。”
绿蓉将扫帚扔给蝶城说:“蝶城,你既然这么快就洗好了衣服,那你去帮素盏扫长廊喽。”
蝶香接过扫帚回道:“好啊。”
素盏拦住蝶香说:“绿蓉,你也知道现在已经过了打扫的时间,这时候打扫,万一娘娘从那里经过,呛到灰尘,你这不是故意陷害我们吗?”
“哎呦,是我陷害你们,还是你想陷害我们呀?万一娘娘从那里经过,看到地上那么脏,一定会怪罪我们辛者库,难道你想让我们和你一起受罚吗?”绿蓉反击道。
蝶香说:“好啦,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们不要吵了。”
绿蓉说:“算你识相,素盏,你跟我们去准备安贵人忌日用的供品吧。”
“长点心。”素盏不断叮嘱蝶香。
“我会小心的。”蝶香点点头道。
蝶香来到长廊打扫,长廊的灰尘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撒上去的。她想着素盏的叮嘱,谁知扫帚一扬,灰尘便弥漫了长廊,呛得她直咳嗽,她只能去打一桶水来。
正当时,皇后娘娘经过长廊,烟尘呛得皇后咳嗽的厉害,贴身宫女玉缨见蝶香提水而来,上前大声呵斥:“大胆奴婢,明明知道皇后娘娘最近咳嗽的厉害,还制造如此大的灰尘。”
蝶香一听是皇后娘娘,立刻下跪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是新来的,不懂皇宫中的规矩,请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问:“你是新来的?抬起头来看看,哟,这小脸长得还挺俊俏,你叫什么名字?”
蝶香怯怯回到:“奴婢尹斋氏蝶...碟城。”
皇后想想说:“哦?蝶城?我听说前天秀女复选有位叫蝶城的秀女得罪了谦妃被罚到了辛者库,是你吗?”
蝶香说:“回皇后娘娘,正是奴婢。”
皇后娘娘咳嗽几声,玉缨关切问:“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挥挥手:“没大碍。”
蝶香赶忙说:“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最近咳嗽的厉害,最近天气干燥,沙尘比较多,所以特地打来水浇在地上,减少灰尘,可是还没来得及洒水,皇后娘娘就经过这里,奴婢罪该万死。”
皇后心想:这小丫头看起来倒是挺机灵,会说话。便开口道:“好了,你起来吧,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关你的事。”
“谢皇后娘娘,恭送皇后娘娘。”蝶城余光扫视皇后离开,才敢起身,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蝶香心想:听素盏说皇后娘娘一向仁德慈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比谦妃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