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宇瞧着震怒的父亲,不明白父亲的愤怒从何而来?他刚刚在音乐的世界里,如沐春风,不知道多么的惬意,此时被父亲强行打断,肚子里憋着的那股气就好像小孩子的起床气一样,怎么样都不顺。
但是,他又不能跟父亲顶嘴。
陆正说:“你看看子卿,他十四岁的时候,就挑起了公司的大梁,现在更是了不得,他比你大了几岁?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把BBC做上市了,你就不能跟他好好学一学吗?”
陆天宇想说,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如此的顶嘴,只会换来父亲更无休止的教训与埋怨,于是,他只能垂着头如同一个乖乖学生听着父亲的教训。
杜青萝不知道从哪里来?问道:“你这又是在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啊?”
陆正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天宇喜欢弹钢琴,你就让他弹嘛……”。
杜青萝推着陆正出了门,对儿子说:“别搭理他……”。
陆正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我这么栽培他,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钢琴能够当饭吃吗?艺术家是谁想当就能够当的吗?从小到大把时间都费在这个上面,自然也就比不上子卿了。”
“你总是拿着儿子跟子卿比什么?他是你陆正的儿子,就已经赢了一切。”杜青萝也没得个好脾气,陆正越发觉得没意思,这个家,老婆老婆不听自己的话,儿子儿子也不顺自己的心意,他觉得格外的不顺气。
隔不了几天,陆天宇就是经历一次这样的情景,父亲的责怪,母亲的偏袒,让他觉得这个家很是压抑。
他知道方子卿很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公司的大梁,年纪轻轻都登上了财经杂志,是人人称赞的少年天才,青年才俊。
可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关心他的钢琴,他的花草,他养的小动物。
每一次,陪着父亲参加那些商业酒会,圈子里的叔叔伯伯们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他无从回答,父亲便会觉得他这个儿子极其的没用,或者当父亲看见谁家的儿子格外出众,他对比之后,也会发觉他生了个没用的儿子,故此越发的大发雷霆。
习惯了,从小到大差不多都是这个节奏。
他觉得这个家就是一个牢笼,父母化成了沉重的锁链将他紧紧的铐着,全家唯一能够懂他的人,只有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她总是会说:“哥哥,你的钢琴弹得真好。”
即便,她并不能真正地去欣赏,不知道这钢琴黑白键的美妙,更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这曲子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他通过音乐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但是,她觉得好听,并且,她觉得哥哥的钢琴是弹得最好的。
他整日里就生活在这个如同“监狱”的家里,终于他无法承受,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离开了繁华的A市,像个流浪的艺术家,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知道一味地朝前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方子卿找到他说:“天宇,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陆家,你爸爸妈妈是怎么多的担心啊?”
“哥,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但是,我答应了陆伯伯要把你带回去的,你从小到大就是生活在温室里,蜜罐里,就算是去学校上学,陆伯母还给你找个陪读呢,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能够活下去吗?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乱?这个世界不是仅此有你生活的那个城堡,还有很多很多的罪恶,它很危险。”
陆天宇知道方子卿说的有道理,但是在他的眼睛里,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并没得那么多的污秽。
“我只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什么是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想要的生活就是离开你的父母,永远都不回家来吗?你是陆家的大少爷,你顶着这个光辉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是该你为这个光辉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你竟然当了逃兵?你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
陆天宇摇头说:“我不介意你看不看得起我,我只介意我自己是否看得起我自己,陆家大少爷的身份给我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光辉,而我为了这个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你想想中的沉重。
我小时候,养了一只小兔子,爸爸觉得很碍事儿,把它送给了家里的长工,然后,长工就兔子炖了吃了;我喜欢养花,但是爸爸觉得我不务正业,把我精心种出来的花苗全部毁掉了;我上学的时候,跟一个同学走得近一点,爸爸说那个同学耽误我的学习,于是就强迫他转学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弹钢琴而已,因为只有钢琴的世界才会让我感觉到生命的存在与快乐的感觉,我不想最后的一点爱好也被剥削。”
方子卿很不理解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去公司任职顺了你爸爸的心意,他不就让你弹钢琴了吗?”
“哥,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只有我带着快乐的心去喜欢,那才叫做喜欢,如果我带着‘怨愤’的心去喜欢,那不叫喜欢,那叫‘泄愤’,我真的受够了。”
方子卿的确不懂,甚至,他被陆天宇的话也说服了,他的确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至少他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
他放手了,瞧着他离开了。
他羡慕陆天宇,至少他可以离开,但是他呢?他离不开……。
陆正知道他的儿子离家出走,气得脸都抽了,命令道:“给我停了他的储蓄卡、信用卡,吩咐下去,谁也不准给他钱,我倒是要看看,没有我陆正,他拿什么来喜欢这么昂贵的爱好?”
C市的某座洋房门口,一个行李箱直接从门内扔了出来,几件衣服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里面的人说:“梁黛青,我们金家把你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别不识好歹……。”
舅妈毫不留情的咒骂格外刺耳,舅舅刚刚走到门口,舅妈骂道:“姓金的,你敢出这个门试试,你要是有本事,你养多少个闲人都没事,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你还顾着外甥女儿?”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个离家走出,一个被赶出家门,同样的囊中羞涩,同样的潦倒生活,待他们相遇,让他们怎么不惺惺相惜?
只需要在人群里回眸看一眼,便彼此就觉得她是自己的唯一。
一个喜欢音乐,一个喜欢跳舞,天作之合。
一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个美貌佳人,气质超然。
两个艺术者,清贫但是生活得很美。
跟梁黛青在一起的时光,是陆天宇最快乐的时光,那一年,他的世界,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每一天都过得轻松而快乐,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天生地养的游子,忘却了,他还有父母,还有家。
那年夏天,乔楚二十岁生日,楚红认为应该大办,毕竟,二十岁算是成年之后的大生日,在古代也是个非常重大的生辰。
她对乔振天说:“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要求什么?楚儿的成年礼,比你儿子的成年礼也差了万远,自从上次楚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你们父子,也不如从前那么亲热,你难道不想给他个惊喜吗?”
这个惊喜有点难啊?
就在前几天,他才给莫一路过完二十岁的生日,莫思凝住的郊区,为了迎合她,他们只是一家三口简单的过了生日,一个朋友也没有邀请,连他女朋友都没有叫上,为此,他还有点不高兴呢?
这次若是给楚儿大办生日会的话,他总不能不邀请他最好的朋友吧?
乔振天有点后悔,他当初坚持让莫一路到南城大学读书的决定?
他只是私心想着,儿子在自己的跟前会好一点,他也想着,若是他这个两个外面的孩子,能够跟朋友一样的相处,等着他们发现彼此身份的时候,会不会更好一点,但是,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有点害怕。
从前他缠绵在三个女人之间,也不曾如此劳累过,此时,他有着三方子女,他真的是有点处理不来了。
他害怕乔华知道他们的存在,更害怕乔楚与莫一路知道彼此的事情?
楚红似乎明白他的顾虑说:“怕什么?你老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你现在跟我结婚又怎样?大不了不说楚儿是你的骨肉就是了,你儿子管天管地,还敢管他父亲的私生活吗?他能够独自把他们兄妹抚养成人,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不明白他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的需要吗?何况,你的年纪这么大了?”
乔振天拍了拍她的手,她懂,她又不懂。
“别着急,不是还有两三天嘛,我去安排就是了……额,我们还是问问楚儿的意见嘛,孩子大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跟他的同学朋友过呢?”
楚红知道,他这又是在搪塞她,但是她并不甘心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跟楚儿也商量过了,生日当天呢,让他跟他同学朋友们过,第二天,我们再给他过,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乔振天这才没得什么话说了,笑笑说:“你安排吧!”
等着他离去了,楚红打电话到了“凤凰台楼”说:“预定第20层,乔振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