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与琅琊国交界,缯山山脚。
“进哥哥!”
带着一队人马等候多时,见高进下山,吕绮玲立即迎了上去,“怎么一身酒味,臭死了!”
伸手捏了下玲儿妹妹精致高挺的小鼻子,引来少女一顿羞羞铁拳,与臧霸一晤后胸中豪气迸发的高进大手一挥,“走!回家!”
阿瞒收得,难道我就收不得!
跟臧霸一见面,高进便察觉到对方和自家一样,对两军开战的底气严重不足,甚至虚的更为厉害。
再联想到这位泰山绿林扛把子在吕布覆灭之后躲藏起来,让曹操一阵好找,高进发现自己和吕布及陈宫都走进一个思维误区。
臧霸,其实是可以拉拢过来的,或者说,等自身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只要保证不触动泰山军的利益,臧霸等人会有保留的献上忠诚。
这本是个以孝烈勇名遍闻乡野的豪杰,但为了泰山军能够在乱世之中存活下去,把日子过得谨小慎微。但是,如果有机会替泰山军赢得更好的出路,此人,亦不缺乏勇敢果决。
现在安分守己,日后己军实力强大后又能兵不血刃的将其收入麾下。
这样的泰山军,倒是个好邻居。
高进一路思考着该如何经营东海,等回到郯县已是戌时将过。
进入县府,正要跟吕布汇报情况,意外发现陈宫竟坐在客厅里。
“呵,我一听闻行之阵斩昌豨,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听高进问为何来得如此神速,陈宫抚须笑道。
打过招呼,高进将臧霸同意以郯县为界半分东海的消息禀告吕布,而后静立一旁不再多话。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眼,说道,“行之,我和公台商议后,决定留你父亲领两千精卒驻守小沛,其余兵马及黄巾战俘皆迁来郯县,日后着力发展东海,以作北上根基之地。”
“如此甚好。”
“郯县县令一职,行之认为何人当得此任?”
面对吕布提问,高进有心推荐温恢,但稍一沉思,“袁涣袁曜卿可以胜任。”
“袁涣?”吕布看向陈宫。
“袁曜卿外柔内刚,处事恕思而后行,自是当得郯县县令一职,不过下邳事务繁多,却是暂时离他不得。”
自先前听得高进“亲贤臣,远小人”之语,吕布对性情刚直的袁涣多有亲近,如今任其为功曹,下邳政务多交由其人打理。
袁涣不能来,便宜老丈人帐下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了。
高进想了下,违心说道,“许汜、王楷或可任之。”
陈宫闻言看了下吕布,神情有些不悦,“行之颇有识人之明,岂不知此二者为夸夸其谈之辈?”
高进不语。
“听闻原禀丘县长温恢温曼基今在小沛,行之以为其人如何?”
高进心中一跳,“曼基兄大才,郯县县令一职,自是可以当之,只是初来乍到,便任此要职,怕温侯帐下众人不服。”
“何人敢不服?”吕布眉毛一挑,“既是温恢能当此任,循义,你回小沛后便为我请他前来郯县,与行之共同治理东海事务。”
“喏。”
与我共同治理东海事务?便宜老丈人这话几个意思?
“行之,我不日即将返回下邳,一千飞骑及两千步卒尽皆留下予你,望你负起攻下朐、利城、祝其、厚丘、赣榆诸县之责。”
这……
对上吕布目光,高进愣住了。
“怎么?没胆量应下此任?”吕布斜视一眼。
“高进定不负主公重托!”
这臭小子!
吕布失笑,“先前击退曹操,此次阵斩昌豨及议和臧霸,你皆立下大功,我现任命你为牙门将,为我负起日后东海防务之责,你敢应否?”
牙门将?虽是杂号将军,但在吕布帐下仅次于高顺,论实权甚至犹有过之,这晋升速度简直比得上火箭了。
“怎么,胆怯了?”
本打算以自身年幼难以服众婉拒,被便宜老丈人一激,想到吕布帐下宋宪、郝萌那几个歪瓜裂枣,高进心道自己凭啥要屈居人下,“胆怯?小子生来不知胆怯为何物。温侯既欲平治东海,诸将之中,舍我其谁!”
“哼。”听自家小子如此大言不惭,高顺有点不爽,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好!”
吕布大喜,令人摆上酒宴。
宴饮过后,待高顺等人离去,厅中只剩陈宫一人时,吕布询问今日这般说话是否妥当。
陈宫先是点头表示赞许,接着话头一转,“行之与玲公子大婚之后,主公尚需与其坦诚布公交谈一次。”
“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弯弯道道,我还怕他功高震主不成?”吕布有点不喜,“我连玲儿都许配给他了,这臭小子跟我说话还拐弯抹角的,当真不为人子!”
“主公春秋鼎盛,以我观之,行之确实担心主公以为他贪念权势。”
“担心我怕他争权夺势?这是什么狗屁想法!我的以后不都是他和玲儿孩子的!”
“但不是他高进的。”你这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想到过继一个外孙来当继承人的念头,吕布一愣,哑口无言。
“行之心存此意,日后怕要失了锐气,做事难免畏首畏尾,若有机会,主公当与他坦诚相告为好。”
“这种话如何说得?”坦诚相告?把妹我有一手,跟个臭小子掏心掏肺,陈宫你是在为难我吕布啊!
“东海凋敝,下邳繁华,主公如今可将东海诸县交由行之管辖,若是有朝一日,尽得青徐之地,主公又当如何?”跟吕布一番交谈,陈宫也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确实需要未雨绸缪,因而说话直指要害。
吕布半响无言,良久后才尬笑道,“尽得青徐之地,公台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行之所谋甚远,主公当尽早思虑才是。”本不想在言语上逼迫吕布太过,但回忆起先前的一席对话,知晓高进志在天下的陈宫忍不住道,“主公若能令高进放手施展,大事未必不可期,若是心念手头权势……”
见陈宫摇头叹息,吕布蹙眉道,“什么大事可期?什么叫我心念权势,公台为我讲述清楚。”
高进没跟奉先提过那事儿?
陈宫捋顺思绪,将高进占青州、据辽东以待天下之变的想法缓缓说出。
“坐待汉室倾覆?”吕布吓了一跳,“公台是说,那小子有不臣之心?”
你以为呢?
瞥了吕布一眼,陈宫不想说话。
若是一朝大事能成,这天下姓高还是姓吕?
被陈宫几句话勾得心猿意马、神游天外,好在回过神的吕布很快认清自军势力弱小的现实,“那臭小子胡说八道,公台也跟着他胡思乱想了。”
“秦汉之际,高祖不过一泗水亭长,谁能料到有朝一日荣登大宝。若是有朝一日,行之能够——”
“等到那一日,我吕布早就垂垂老矣,这天下还不是那臭小子说的算?”被陈宫说得心头火热,吕布拍案道,“臭小子能有这份雄心壮志,我难道会目光短浅到在他身后使绊子?公台,你去跟他讲明,收起那些无用的小心思,尽情放手施为,我定当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