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一路拽着她直到距离病房有了些距离过了一个拐角,陆止森这才甩开她的手。
“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怒气冲冲的,回身来,犹如火山爆发。
盛夏冷静抬眸,“你没听清楚刚才的话么,我来看人的。”
“呵,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你的话?!”陆止森冷冽道,“连我们都是今天早上不久之前才知道慕淮南住院的消息,你是哪里来的顺风耳几乎跟我们差不多的时间知道他住院?”
她不疾不徐着,镇定吐字,“我是娱乐记者,对于八卦新闻当然……”
“但你还是慕淮南的前妻!”
“……”
陆止森阴鸷地盯着她,目光犀利如刀刃凌迟,“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他说过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白菁曼跟慕淮南……
“陆止森。”盛夏弯了弯唇,“你们的神经真够敏感的了。”
陆止森眼眸一收,然后听见她继续淡笑讽刺道,“不管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来看慕淮南的,海城就这么大,难道要我每次都故意避而远之,看到慕淮南就躲得远远的,才能让你们彻底放心么?”
本来真不觉得他们对她产生警备有什么可以奇怪计较的,但对于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警醒容忍大概也是到了极限。
而现在她的心情又确实可以称之为不太好。
对视上他森冷的眼,盛夏冷漠的讽刺笑道,“我究竟给了你们多大的阴影,你们又给了我多大的好处,非得让我那样委屈自己刻意看到一个人就要躲躲藏藏见不得人一样?你是我老子还是真以为你是我男人?”
停顿了下,她又是轻轻无声的讽刺,“不过就是一段你我相互利用的假未婚夫妻关系,我们甚至连一点称之为朋友的交情都谈不上,你觉得我凭什么得委屈自己一次又一次去照顾你跟你青梅的感受?”
眸光阴沉的眯紧,站在她的跟前,他双手蓦地箍住她肩膀把她摁到墙壁上。
逼近她,双眼迸裂着冷鸷,逐字逐句,“盛夏,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那你最好是把我弄死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也别让我有一线生机。”盛夏温温静静的起唇,凉凉的眼直视他,“不然按照你们这种心理,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恐怕你们永远不得安宁,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我会不会跟慕淮南旧情复燃。”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陆止森满身满气阴鸷的模样,心底到底还是会觉得害怕的。
她跟他认识得也不短的时间,对于他的脾性摸得清一二,以他这种心狠手辣的性格,难保……不会真的弄死她。
盛夏心下沉了沉。
她能感知得到,他箍住她肩膀的双手用了多大的力道,差不多疼得她感觉肩膀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面对他仿佛随时都会弄死她的阴狠模样,她却没有求饶的念头,目光就那般镇定而直接的对峙他,不抗拒,不喊疼,任由着肩膀痛得刺骨,顽强而沉静的与他对视。
就在她真以为陆止森会这么捏碎她肩膀,肩膀上甚至已经疼得她眼角快浮出酸红泪光时,慢慢的,他松开了紧箍的双手。
后退一两步,沉沉的语气依旧森冷刺骨,“盛夏。”
缓缓握紧了双拳,他冷厉道,“太伶牙俐齿对你没什么好处,适当的放低一点态度,也许你还没这么让人厌恶。”
“可是我放低了态度,岂不是更让人容易杀之任之,欺之凌之?”淡淡笑了下,她撩起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当没有人再能保护自己时,倘若连我自己都自甘堕落像个弱者一样卑微过活,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上来随随便便踩我两脚,我都不敢吱声了不是么。”
这个世上她只剩下盛斯顾这么一个连为她杀人都干得出来的亲人,盛斯顾最见不得她被人欺负了。
而如今他下落不明,就算不为她自己,也得为如今音讯全无的盛斯顾保护好自己,不受任何人的欺压摆弄。
浅笑盈盈着,盛夏看着他道,“你要是听不得我说的话,觉得讨厌就继续讨厌好了,我也没想得到你的喜欢。”
她风轻云淡的模样,令陆止森幽暗的目光逐渐流露出一丝丝的复杂。
因为没有能再保护自己,不想辜负了那个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所以必须要像个强者一样自强自息的生活着么……
“陆止森,我说一句话可能又让你不高兴的话。”
私人医院的走廊格外安静,几乎没什么行人经过。
盛夏视线望着干净的地面,辨不清情绪,“如果因为我,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女人,慕淮南就有所动摇忽略了白菁曼甚至辜负了她,那就说明,慕淮南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爱过她,或者是没有那么爱她。”
陆止森剑眉紧蹙。
“倘若你真心希望白菁曼获得幸福,不想她被别人辜负,在感觉到慕淮南动摇的时候你就应该阻止她,让她放弃慕淮南找一个更合适她的人。”平静着,她看着地面道,“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还有什么守在他身边的价值?”
“……”
“你如果继续这么放任她,在明知道慕淮南可能并不爱她或者没那么爱她的情况下,却不稍加阻止还是这么纵容着她,最后一定会害了她。”她睫毛颤了颤,放低了些声线,“跟慕淮南在一起,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轻松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慕家是百年家族,其背后有多复杂我想你不难知道。”
盛夏道,“她有多爱慕淮南我不懂也不想懂,但良心劝你一句,你最好能想办法让白菁曼放弃,如果你真的想为她好的话。”
陆止森轻呵一声,眼神幽深,“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她别开头,“应该。”
“难道不是你为了回慕淮南身边,曼曼有可能阻碍到你,所以你才想让我劝她放弃?”
他嗤嘲又讽刺的样子,奇异的这一次没让她有多不痛快。
大概是他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吧,她想,按照正常人的理解来说,通常都会这么认为。
她无所谓的理了理肩膀被他抓得凌乱的衣服,低垂暗淡的眼皮轻描淡写着,“你要是能把我的话听得进去就记在心里,听不进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就是了,我又不会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劝白菁曼放弃,用不着时时刻刻都认为我好像很想害你们。”
顿了顿,她又面无表情的补充,“害人也起码得害有价值的人,在我眼里你们又没什么价值,想害都觉得费劲。”
陆止森霎时间整张帅气英俊的脸都彻底阴沉了,他想,要不是这个女人不能随随便便乱动,也许,他真的会想弄死她!
居然敢说他跟曼曼连让她害的价值都没有?
真是有狗胆敢说出这种话!
心情蓦然涌起烦躁,陆止森冷哼一声转身即走,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无法否认,慕淮南根本不爱或者不怎么爱白菁曼,同样作为男人,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这种话终究无法对她说出口。
“对了!”走远的脚步徒然一停,想起什么,陆止森回头睨向盛夏,神色复杂着,“你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这里,是不是真的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外面的情况……?
盛夏听出他这句话里透出的不简单,即刻追问,“什么意思?”
“身为八卦娱乐狗仔居然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特别,那些事情都是关于你的。”他基本就是讽刺地嘲笑她,“与其担心慕淮南急着来看他,我同样奉劝你一句,赶紧去你们公司看看,很快你就能知道今天铺天盖地的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
“盛夏。”凝望她眼神凝滞的模样,陆止森心情又出奇的好转起来,充满高高在上的施恩姿态,“需要我帮忙么。”
双手懒散的抄进裤兜里,回身凝视,他轻笑道,“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摆平现在所有的处境,不然,你有可能连海城都待不下去。”
有过前面几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盛夏低眸淡声,“陆少爷人贵事多,不敢劳烦。”
话音刚落,眼神敛却凛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拔开腿急匆匆地越过他身侧,朝着医院的大门疾快奔去,模样溢满了肃然。
陆止森唇角勾出的笑意逐渐凝固下去,慢慢的,就没了什么表情,扭身望着盛夏离开的方向,涌出一抹难言的晦涩深邃。
突然又发现自己对她的关注好像有些过多,他随即蹙眉敛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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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病房里,白菁曼还在。
瞥见折身回来的陆止森,她睨了睨他身后的方向,“你跟盛小姐说了什么,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陆止森心不在焉的,“她有些急事先走了,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等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淮南哥。”
听闻这句话,半躺在病床上的慕淮南岿然未动,只是一双格外漆黑深沉的眼,渐渐寡漠而冷瑟,微淡而不动声色的转变叫人难以察觉。
没见他露出什么异样情愫,白菁曼适才笑道,“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应该来这里,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她更应该去躲避一下风头才是。”
躲避风头么……
陆止森后知后觉,他方才没有告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故意驱使盛夏去公司查看情况,完全忘记了她此刻应该躲起来才是正确的,这个时候让她去公司,无异于把她往风尖浪口上推……
他身体僵了僵。
白菁曼从床沿边起身,对慕淮南道,“你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了你不能被过多打扰,所以我先带着淮南跟沈助理离开,顺便通知经纪人一声这几天不拍戏不接活动,过会儿就过来陪你直到你出院。”
她声音柔而轻,盛满了女人才拥有的那抹幸福。
慕淮南窥不出喜怒,“实在忙,不用特意为我请假耽误了工作,这点小伤养几天就能出院。”
“这可不行。”白菁曼双手握在他双肩上,认真地道,“再重要的工作,也没你的身体重要,你受伤住院了我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都该说是我这个做未婚妻的不称职了。”
他抬眸瞥着她,“外人的眼光不必在意。”
白菁曼巧笑嫣然,“就算不用在意外人的眼光,我也还是应该推掉所有的工作来陪你,别当心我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行程,真正需要忙的时候,我也还是需要过去忙的,而且你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打扰,我能陪你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这算是撒娇吗……
陆止森看着他们,暗讽的想,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她却从来没用过这么亲昵撒娇的口吻对他说过话。
她真的是很喜欢慕淮南的吧……
不知怎么的,陆止森无缘无故地又想起了盛夏,想到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真正让他在意的,却似乎并不是她所说的话。
而是突然的想,当初盛夏应该也是深爱过慕淮南的。
虽然不清楚他们当初爱得那么轰动却又要必须分开的理由,但如今看着慕淮南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切确点来说,她究竟是什么感受?
白菁曼又跟慕淮南说了什么,晃神中的陆止森没有听清,待他游离的思绪被拉回时,白菁曼已经站到他跟前,“我们走吧,别打扰淮南休息。”
陆止森犀利的眼不经意的扫视向病床上半躺着的男人,他俊美而神情淡淡寡漠的样子,依然叫人窥觊不出半点异样的情愫,深沉得彷如一个巨大的黑洞,看不到底。
他扯唇一笑,“淮南哥,那我们先走了,等下次再过来看你。”
“嗯,路上注意安全。”
慕淮南只应了这么一句话,似乎便没有再跟白菁曼多说什么的意思,白菁曼笑了笑,带着陆止森跟沈助理转身走出病房门口。
整个病房因他们的离开而安静下来,病房的门在他们离开之后也应声关上。
倏尔,慕淮南缓缓扯开被子起身下床,套着一双男士拖鞋踱步到窗口边,摸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点燃,眯着眸,低下的视线看着手中顺带拿过来的手机。
手机暗着没有动静的模样,让他眸光暗沉如斯,一时间又是讳莫如深的深邃,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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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私人医院的大门,在司机把车子开来之前,白菁曼对身侧的沈助理斥责道,“沈助理,为什么淮南住院了周围一个保镖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重要?万一有什么歹徒之人从哪里得到他住院的消息,对他起了什么歹心怎么办?”
沈助理怔愣。
白菁曼脸色很难看,“堂堂GK掌舵者住院期间周围却没有一个保镖守护,万一有什么人趁机伤害他,沈助理你担当得起么?还是你觉得堂堂GK掌舵者,慕家继承人的身份不重要?”
沈助理额头冒出一阵冷汗,“白小姐……其实是慕总他……”
“别找什么借口,你是他的首席助理,应当对他的所有事情进行跟进,可是这就是你作为他助理的样子?”不容他有任何反驳,白菁曼道,“还有,这个私人医院里不是应该有他的看护吗?为什么我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看到看护?”
“……”
盛夏是慕淮南被带去的看护这一点,无论如何沈助理也是不敢在她面前说出来的,他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低头道,“是,我会立刻安排看护跟保镖守在医院。”
白菁曼冷哼,“不必你来安排,我会自己打电话到保镖公司请人过来守在医院。”
“您来安排?”沈助理惊讶,“可是慕总有他自己的保镖机构……”
“你是对我来安排有什么不满,还是不相信我叫来的人保护不了淮南的安全?”白菁曼犀利看他,漂亮的美眸里溢着逼人的尖锐,“虽然保镖公司的人确实比不上他自己的保镖,但如果你要是能尽心尽职一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请外人来保护他。”
沈助理沉默低头。
“好了。”白菁曼没多少心思继续教训他,摆摆手道,“你去公司继续工作吧,工作上的事暂时不要拿来打扰他,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
沈助理低声应道,“是……”
站在一旁没有发话的陆止森在这时提醒道,“该走了。”
白菁曼这才稍稍收敛神色,最后嘱告沈助理,“还有,记住这段时间内他的电话都切了,不要让任何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影响到他休息,你最好也别报告给他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不相干的事情,您是指……”
“就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沈助理能在淮南的身边就一定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我说什么意思你听得懂。”白菁曼冷淡的看着他,“我不想再追究他为什么会受伤进医院,但他会受伤进医院都是因为你身份助理办事不利,我就算把所有过错都怪在你身上都不足为奇。”
“……”
“所以如果不想我追根究底,沈助理最好能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到他的休息,影响到他住院期间的恢复情况,你明白了?”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她安排人过来医院,说好听点是保护慕总的安全,说难听点,其实……是为了监视慕总吧?
因为害怕盛小姐这次出的事来求助慕总,也怕慕总出手相助盛小姐?
但白菁曼没有再对他追究慕总这次出事住院的原因,还是让沈助理稍稍松了口气,他实在……有些不太善于应付这位慕总的未婚妻。
本来陆止森跟白菁曼是一人一辆车来的,但回去的时候,陆止森却上了白菁曼的车子,打电话让把他自己的车开回去。
两人同座后座中,前面是驱车的司机。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远离了私人医院,白菁曼缓缓调头过来问他,“特意上我的车,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
“你这样做,会令他反感的。”陆止森表情肃穆道,“慕淮南骨子里就是一个野气的人,不喜欢受人约束,你安排保镖守在医院监视他的行为,会让他不舒服的。”
慕淮南骨子里是个野气的人不假,可陆止森又很清楚,慕淮南其实不是不喜欢受人约束,他只是不喜欢受不在意的人约束。
白菁曼从喉咙里笑出声,毫不在意的轻蔑,“但比起让盛夏扰乱到他的心境,让他连住院期间都不能安宁,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是为他好,不想他被一个已经过去的人扰乱了现在的生活。”
“倘若他心里放不下盛夏,你做的这些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一些区区保镖,还没有达到能让慕淮南放在眼底的资格,何况他若真想怎么样,几个保镖更是不敢动他。
所以她做的这些,又有什么用?
白菁曼听得有些厌烦,即刻冷下脸,“有没有用要做了才知道,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无动于衷看着他出手帮盛夏?”
“你之前不是说过,只要他高兴,放任他随便去做什么都可以,直到他自己觉得厌倦没有意思的时候,就会主动回到你身边么。”陆止森漫不经心的对视上她,眼中有抹暗暗的试探。
白菁曼一怔,不愿承认的转开头,“有些事情只能一码归一码,要他永远不能看见盛夏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碰面我阻止不了,但其他太多的牵扯就是不行。”
“从始至终盛夏出的这件事他没有什么表态,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还会有什么牵扯?”陆止森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刻意的成心跟她唱反调,白菁曼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今天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怎么都这么不对劲?”
“曼曼,也许你跟慕淮南……”
不合适这三个字,到了口边时,却又是觉得说不出来。
脑海中满是盛夏说过的每一句话,几乎就差点脱口而出了,然而到了这里,却又是那般难以启齿。
“算了,没什么。”陆止森敛回思绪,没有去看白菁曼愈发狐疑的眼神,胸前里有点儿烦闷,叫着前面的司机,“停车,我就在这里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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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陆止森的话,而不明原因匆匆赶到风恒公司楼下的盛夏,一到公司门口就被一群蜂拥而至的记者团团围住,闪光灯,尖锐的提问声,一个一个朝她丢来,将她堵得水泄不通。
毫无心理准备,甚至根本预料到会是这种场面的盛夏,一时间呆了住。
耳朵有些失聪了般,有短暂的几秒钟什么都没能听见,耳膜嗡嗡地响,她恍惚着眼神有点呆滞,像是没有听见记者们问的每一个字字见血关于她隐私的提问,慢慢的将视线投向所有记者背后的季欢欢。
季欢欢脸色煞白,喃喃摇头,距离离得太远,声音被人潮涌没,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盛夏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忘记反应。
于她而言分明是很熟悉,且足可让她保持应有镇定的场景,但时至今日,站在所有面前的主角换成她时,她发现,她竟然对这种感觉喜欢不起来。
就像被人当场狠狠掴了一巴掌,她的职业是挖掘别人的秘密,可终于有一天,她的秘密也被挖掘出来……
“盛夏,如果没有记错,你就是最近势头很好,采访过慕淮南慕先生的那个盛夏,也是曝出付少有秘密女友,并且前两天才得到他的专访帮他澄清他没有出柜的那个盛夏,除去这些你还拿下过其他种种热门头条新闻,在行业内大家都对你的名声如雷贯耳,你就是盛夏本人没错吧?”
“有不知名人士爆料出,你是陆氏地产集团少爷陆止森的未婚妻?”
“据说你还是海城显赫家族唐家收养的大女儿,亲生父亲不详,亲生母亲贩卖禁品被全国通缉消失多年,哥哥就是那个越狱潜逃的杀人犯盛斯顾?”
“你抢夺养父母之女的心上爱人,害得其妹身陷车祸截去双肢,唐家一怒之下把你赶出家门,让你从今往后都不准再用唐这个姓是真的?”
“你养父母收养你,你却不懂得感恩,薄情寡义冷血无情,以你那样低微的出身,你是怎么有勇气敢抢唐家小姐的男人?你没有自知之明?”
“唐家难道对你不好么?他们亏待你了么?抢了妹妹的男人还害得她断了双腿,盛夏,你是冷血动物吗?”
“可你抢了别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一样被抛弃了?如今又傍上了陆氏地产的少爷陆止森,是不是准备利用他做什么?你这些斑斑劣迹,陆家那边的人知道了么?他们是怎么看待你的?”
“还有你哥哥呢?当初他是唐家闹事差点杀人跟你脱不了干系吧?你们兄妹把唐家害得还不够惨么?如今他在外面潜逃会不会是你帮助他越的狱,准备兄妹两人又要报复唐家?”
“盛夏,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回答?是不是心虚了?还是身为八卦娱乐记者的你被人曝出这种丑闻,连你自己都没预料到?”
接踵而至的问题一个一个砸得头晕,犹如利剑般穿过胸膛逼得人无所遁形,毫无准备的她甚至可以用狼狈不堪几个字来形容,她呆愣着仿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黑白分明僵滞的眼珠里,只能看得到逼到面前来所有人张开的口型。
但,独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场令人无措的围堵不是来深挖她隐私的,而是,集体来兴师问罪讨伐的。
以最凌厉,最狠辣,最大胆也最为果决的姿态,铿锵有力措不及防的刺透肩骨,在所有人面前,她狼狈得不留余地,毫无退路,恍然着她的世界就像被分割到了另一个界线里,而她所站的那个界线只有她一个人,对面,却是一群。
他们凶狠的模样正在一点一点残忍至极的把她慢慢剥皮,有多鲜血淋漓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体会得到,孤立无援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
突然的,盛夏弯唇,笑了笑。
没有放过她每一个面部表情的记者们听到她这一声笑,即便她笑得那么淡又那么从容不迫,在他们的耳里听起来却极其怪异。
人群中有一女人冒出来,似乎是气极了,干脆丢开话筒站到她跟前厌恶厉声道,“你笑什么?”
“我不笑,难道要我哭么。”盛夏勾唇,垂眸温温浅浅的道,“抱歉啊,我眼泪没这么廉价,达不到你们想要的效果。”
她还不至于真的要用眼泪去博取别人的同情。
何况,他们现在还有同样这种奢侈的东西么?
一个女人丢开话筒站出来,很快其他人也是如此,劈头盖脸的愤懑道,“你以为时间过去了两年就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么?如今还不是被人曝出你这种令人不耻的行径?你究竟还有什么资格笑的?道歉!你立马在所有人面前对每一个人道歉!”
“你们是不是认知上产生了错误?”盛夏淡淡弯唇,“即便是要道歉,也该是我向唐家道歉,向每一个我亏欠的人道歉,为什么……我要向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道歉?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停顿须臾,她掀起眼皮扫视他们,“还是因为最近在行业里我风头太甚,刺到你们的眼,这次正好抓住了把柄,要一次羞辱我个够灭灭我的气焰,最好是一次性打包逼得我在这个行业里待不下去才好?”
行业竞争这种事,在哪都屡见不鲜。
要说她最近不招人惹人眼红,那是假的。
对于盛夏这个人,因为她三番两次都弄到他们几乎得不到的新闻,很多人对她早就虎视眈眈,慕淮南跟付东之的八卦新闻有多诱人,她此刻就有多遭人嫉妒。
所有人在她这句话后都放下话筒相机,不约而同的关掉设备。
一个男人上前,恶狠狠地警告,“盛夏,在这个行业里你知道谬论有多可怕,我们的几句话都可以把你推到谬论顶端,让你在海城没有立足之地!”
这是……威胁吗。
经过这样的事,她在海城还有立足之地吗。
在所有人群后面的季欢欢,看着盛夏无人援手四面楚歌的模样,面容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