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向鸢在飞雪寺附近已经等了近半月,这一天显然是不同的。女?生?网(?nsnovel?com)因为这一天姜国的儒馨公主,要来此削发为尼。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让他讶异。
只见儒馨公主的车驾远远驶来,除了车轿,同来的还有数辆运送行李的马车。就算是削发为尼,也有尊卑之分。飞雪寺里的老妮早已经为迎接公主,做了充分的准备。
隐在树林里的宋成玉看着几辆大马车,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答应穆挽要做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只是等待,等待他的小昭回来。
一个女子下了马车,她四周望了望,似乎在查看什么,继而她的目光定在了飞雪寺门前那一棵祈福大树上。树上有一条黄色的系带,系的方式特别,就在一月前,穆挽把这种系法告诉了穆向鸢。
宫里来送行的人在安顿好儒馨公主以后就不多留离开了,寺里的老尼还算恭敬,把儒馨公主安置的妥当。穆向鸢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进入寺里,想要一探那个儒馨公主的虚实。
当他小心进屋,就见方才在洗脸的穆挽把毛巾扔回盆里。少夫人怎么会在这?
“来了。”穆挽平静说到,“准备一下,今日就动身回去。”
穆向鸢问到,“少夫人,您是怎么……”
“自有办法。”穆挽说到。她的神情不是很好,也不想告诉穆向鸢什么。
此前不论是送儒馨公主出宫还是假扮儒馨公主,已及找到修和对出宫的种种谋划,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那样顺利。可是……
她被算计了。
她知道姜国新帝想要什么,所以要新帝放她出宫并不难,以出家为名得以出宫的前一夜,她突然得新帝召见。就算心中疑惑不安,她也不得不前去面圣。
昏暗的大殿里只点了四盏烛火,汪泽玉斜躺在龙椅上看着她,问道,“北宁王妃这几日在宫里玩的可还有意思?”
所以,她并没有骗到汪泽玉。她这段小心翼翼的日子,不过是汪泽玉在逗弄她,看她在宫里费尽心机去寻找朗修和的玩笑而已。
而汪泽玉的胆大妄为,也让穆挽不由惊讶。他既然敢坐卧龙椅之上,必然是有坐卧的资本。
一个瘸子,居高临下看着医师。两个人的目光在某一瞬间交接,其中一个人差点暴露了什么,而另一个人却没有读懂。
汪泽玉说,“人皮面具我有许多,这易容之术也难不倒我,只是难为你能将儒馨学的如此有神。”只见穆挽笔直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声不吭,汪泽玉又问,“为何不言不语?”
“楚乡王既然没有抓我问罪的意思,不如直接说想让我做什么。”穆挽说。
汪泽玉笑了一声,他从龙椅上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穆挽。大殿里没有响起木棍与地板碰撞的声音,有的不过是汪泽玉衣服摩擦的轻微的声响,四盏微暗的灯照出他影子的行动。
从容,清晰。也不需要拐杖。
他不是个瘸子!
汪泽玉绕着穆挽走了一圈,“我记得在程国的宫宴上,你曾跳了一支舞,名叫白雪。”
穆挽说,“那又如何?”
汪泽玉说,“今夜再跳一次。”
穆挽怀疑自己的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汪泽玉说,“今夜你在跳一次那支舞,明日你便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姜国,哦,还可以顺带你那位弟弟一起离开。没有我的意思,只凭一道新皇手谕,你出不了皇城。”
“只要跳一支舞?”这未免太容易了。
汪泽玉反问,“不愿意?”
穆挽说,“一个毁我阆苑仙居的人,我如何愿意跳舞给他看。”
汪泽玉道,“你大可自行斟酌损益,”
没有乐声也没有舞衣,那夜穆挽在大殿里跳了一支清冷的舞,透过寒窗的月光冷寂而冰凉。
汪泽玉坐在龙椅之上看她一人之舞,那支舞没有心,没有情。不像她为澹台颉月跳的那般认真,他突然觉得烦闷,闭上眼睛皱眉说,“不用跳了。你走吧。”
穆挽当真转身就走。
等她离开后,汪泽玉从龙椅上站起来,绕到后方备有笔墨可以批阅奏折的桌案边,他拿起桌上的一张宣纸,纸上的字迹是一般人临摹不来的。
他叹了一一声,松开手,宣纸就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纸上所写,不过八个字。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在灵台寺里,澹台颉月说穆挽不是软肋而是铠甲。
穆挽曾经,也可以是他的铠甲。
……
穆挽和朗修和同乘一辆马车,他们没有走大路,也没有按照原路返回程国,而是选择了翻越一座阻断程国与姜国的大雪山。动身前穆挽给穆向阳寄去一封书信,要他直接前往忻州不必与自己会合,信上也没有说她会走那一条路。
翻越雪山一路往南行,就可以直达忻州。但穆挽在半路再次改道向东来到义县,义县是三省要道,五塞通衢,可选道路太多了。不说别人,就连同行的穆向鸢也摸不清穆挽究竟要走那一条路。
当穆挽最终确定下一条路线以后。朗修和问穆挽,“姐姐,我们不去忻州找姐夫吗?”
穆挽说,“去,但不是现在。”
第二日同往常一样,天蒙蒙亮起,有两只鸟躲在树叶里喳喳的叫。同行的苍狼卫没有找到穆挽和朗修和。他们独自择了一条路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穆挽知道有人想要毁掉她身边的一切,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朗修和保护好。
他们再次取道刚刚翻越的大雪山,往西一直走。一个月后,仍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直到他们到达西域境内,穆挽才卸下一路过来的伪装。
穆挽不知道云霄子在哪里,君筇也生死不明,但是,阆苑仙居里,还有一人可以帮她。
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找到一个叫烟台的地方,烟台是一处妓馆,和明月楼一样。穆挽和烟台里的一个小官说了几句话,那个小官就走向后院去找人了。
不多久小官带着一个一身西域服装的女子出现在穆挽面前,那个女子手上和腰上都带着铃铛,额上带着一块紫色的护额玉。她的眉眼里透着两分邪性,更多的却是曾为医者的凛然。
朗修和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问穆挽,“姐姐,她是?”
“是……”穆挽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向朗修和介绍面前的人。
霍香蓟站在二人面前冷笑一声,她踏着妖娆的步子往前两步,“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穆挽说,“君筇师兄告诉过我,你在西域。虽然你曾去过燕京,但你身上依旧是西域服装,我想你应该不会在别处待太久,而是会回西域,所以我来西域找你。”
霍香蓟带着邪性的声音半点不让穆挽觉得难听和陌生,没有谁天生就是邪恶的模样。
“从我被逐出阆苑仙居以后,就与阆苑仙居的人断了恩义,你来找我?”霍香蓟不屑道,“小师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是有阆苑仙居,有君筇吗?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把修和交给你照顾。”穆挽说。朗修和闻言惊讶的看着穆挽,姐姐为什么突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这是求我了?”霍香蓟挑眉问到。
穆挽说,“是,我来求你。”
霍香蓟听了好不得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穆挽连犹豫也不曾,她说,“我能给你,只是修和……”
霍香蓟惊讶的看着穆挽,只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她也并不想深究其他。霍香蓟看了一眼朗修和问到,“需要我看管他多久?”
穆挽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朗修和跪到地上说,“多谢师姐。”
师姐这个称呼,霍香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穆挽没有说需要她照顾朗修和多久,就有可能是永远。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小师妹,如果不是做出最坏的打算,又怎么会不远千里来求她。
霍香蓟说,“我不是你的师姐。”
穆挽欲言又止,她想问,师姐当年为什么要制毒害人,为什么师傅会大发雷霆把师姐逐出师门。师姐又为什么说,这些都是因为她这个祸害。
霍香蓟不等她说什么,就带二人进了烟台。烟台后方直通另一处府邸,府邸里的宽敞华丽,完全可以与澹台府相比。
行至一半,穆挽就看见一个瘦的皮包骨头,行动不便的男人被一个侍从扶着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霍香蓟连忙走上去扶住他,担忧道,“你怎么起来了?”
那个男子说,“许久未见你回来,我来看看。”说着他又猛烈的咳嗽起来,霍香蓟拍着他的背。那个男子把捂住口鼻的手帕拿开,就看见手帕上沾上一片猩红的血。
霍香蓟着急问到,“药呢?”
那个男子把霍香蓟的手抓住说,“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你能待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霍香蓟摇头说,“不会的,我已经找到了救你的办法。”她说完,扭头看着穆挽。凤凰蛊起死回生,只要有了凤凰蛊,宋成欣就不会死。
穆挽心想,他就是师姐寻求凤凰蛊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