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时间是可以治愈的，更何况她还小。
这样的女孩都不珍惜，也是那男生眼瞎。
沈朔起身，拿了水壶去卫生间装水，回来给天竺兰浇了水。
重新坐在办公椅上，他拿起钢笔在叶星苒安的考勤上连续化了五个勾。
—
十一月初旬，又下完一场冷雨后，街上基本没有穿单衣的人了，云城的天也算是完全冷了下来。
杨悦宜女士打电话叮嘱儿子天气转凉，要多穿几件衣服。
沈朔带着耳机，一边温声应着，一边驱车子缓缓前进。
杨女士说完，沈朔挂了电话。无奈地叹了声气，又摇摇头。
他都二十八岁的人了，换季还不知道要连加衣服？
侧头时，视线偶然瞥见路旁一家热闹的餐厅，星月恋恋。
上回他生日的时候，叶星苒选的餐馆就是这家，外面的装潢浪漫少女风，从玻璃窗看进去，里面的布局基本是以粉色白色为主，还有不少可爱的抱枕玩偶点缀其中。
沈朔看了眼时间，从主车道行驶出来，停在星月恋恋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走进去，迎面而来是暖气和轻缓的音乐，让人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
服务员微笑迎上来：“先生几位？”
“一位。”
“好的，里面请~”
沈朔被带往左边小厅的靠窗位置，他跟着服务员往那边走，突然侧面有人叫了他一声：“沈朔，来吃饭！”
沈朔温声看过去，是徐浩同和李幸茸，两人已经正式交往，相处很融洽。
“嗯，你们慢慢吃，我不当电灯泡。”沈朔回了一句，朝他们笑了声。
服务生听到男人的名字，抬眼看了他一眼。
下颚线明显，鼻翼高挑，冷峻帅气。
“您的位置，这是菜单。”
沈朔道了句谢，认真地看他们家的菜色。
服务生盯着男人多看了两眼，沈朔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看着他。
“先生，您是叫沈朔，沈阳的沈，扑朔的朔？”
“嗯。”
“那您认识一位叫叶星苒的小姐吗？”服务生努力回忆了一下：“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的，眼睛圆圆的，左眼眼尾有颗小小的泪痣。”
“认识，她是我朋友，怎么了？”
“是这样的，叶小姐一周之前在我们店里用餐，本来应该是和您一起来的，结果等了很久您没有来，途中我几次路过，都听见叶小姐嘴巴里念念有词，似乎很紧张。”
“她念叨什么了？”男人好奇了。
“她一直在说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说。”
“沈朔，我喜欢你。”
沈朔黑眸一愣，没反应过来。
服务员继续道：“那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叶小姐点了餐没再店里用，让我们帮忙打包，但走得急，有一份礼物落在店里了，等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回来拿，我们就打开看了看，有没有联系方式，好让叶小姐过来取回去，这份礼物是叶小姐送给您的，既然叶小姐没有来了，您拿着也一样。”
服务员鞠了一躬：“沈先生，您稍等，我现在给您拿过来。”
“…………”沈朔看着服务生走远，这一刻脑海里依然是一片空白。
“老师，下周六是你生日吧？”
“你怎么知道？”
“百度上有你的资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中午你要陪家人，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候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怎么样？”
“…………”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老师，生日快乐。”
“叶星苒这么几天怎么了？”
“她失恋了，这几天心情很差，天天在宿舍喝酒睡觉，可能上不了班。”
在他发愣时，服务生小跑回来了，把一个黑色的礼品盒放在桌子上，体贴的帮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打开了您的礼物，但什么东西都没拿，您见谅。”
“菜我们会尽快上，您请稍等！”服务生拿着沈朔点好的菜单下去。
礼物盒被店员重新包装回去了，如同最开始的模样，沈朔缓缓拆开，有两层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暗黑色的小盒子，一个黑色的钱包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中央。
男人拿在手里，质感柔顺细腻，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张暗黑色的卡片夹在钱夹里，白色荧光字体，字迹娟秀。
老师，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事业有成。
…………
阿朔，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没遇见你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而又迷茫的大四毕业生，没什么梦想，也没考虑过未来；可遇见你，梦想和余生我都有了。
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余生一直如此喜欢你吗？
叶星苒(如果………，那么你只需要记住第一行就好了~
服务生端上菜。
沈朔问：“那天她点了什么菜？”
“点的都是几个店里的特色菜，和您点的差不多，多点了一份桂花鱼和藕断丝连。”
“你帮我加这两个菜吧。”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笑着下去。
吃完饭，街道上冷风阵阵，泛黄的路灯下氤氲着朦胧的冷气。万家灯火，皆是忙碌的身影。
星月恋恋，男人抬头望黑漆漆的夜色。
月初，月亮还只是个弯弯的月牙。
漫天星辰，光影闪烁。
“叔叔对不起！”
“让你不要跑，有没有跟叔叔道歉，说对不起？”
“说了！”
一对母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沈朔回神，呼出一口冷气。
叶星苒自从他生日后，再没有回过他一句消息，也没有来报社上班。
黑色凯迪拉克在夜色穿行。
沈朔回到家，将礼物盒放在了客厅茶几上，开了客厅空调，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男人头发未干，却没有心思吹头发。
拿着手机犹豫了好几番，终于拨了叶星苒的电话。
他有叶星苒电话，但往常一般都是给叶星苒发微信消息，最多也就是微信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沈朔凝着眉，怀疑当初叶星苒是不是给了他一个假的号码。
终于在他要放弃的前几秒，电话通了，是一道颇为陌生的声音。
“喂，你好，你找谁啊？”
“我找叶星苒。”
“沈主编？”
沈朔听出来，接电话的是夏锦眠，那天晚上阴阳怪气说话的女孩。
“嗯，我找她有些事情，你把手机给她。”
“哦，你等等，她在阳台喝酒。”
这么多天，还在喝酒？男人脸色微微沉，透露担忧。
她是喜欢喝酒，还是伤心了这么多天？
阳台得多冷。
沈朔依稀听见夏锦眠叫叶星苒的名字，然后说了一句，沈朔电话。
沈朔突然有点紧张。
“老师……”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明明隔了好几天没听见过她说话，却觉得熟悉，熟悉到能在脑海里浮现她那张可怜的小脸，委屈的红眼圈。
“咳……是我。”他咳了一嗓子，明明谈话是最擅长的一项技能，此刻竟然有点哑口无言。
电话里酝酿着尴尬，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沈朔喉咙痒，用指腹按了按，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在做什么？”
明知她在喝酒，他还要问。
“我在喝酒。”
“喝了多少？”
“1、2、3、4……”叶星苒迷糊的数着数。
越听后面的数字，沈朔黑眸里的担心便多一分，叶星苒数到12终于停了，打了个酒嗝儿，“我也不知道，阳台上有12个空瓶，是昨天和今天喝的。老师，酒不好吃，你要少喝酒。”
“这几天你都喝酒吗？”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小姑娘哭声渐起，从开始小声闷哭变成了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夏锦眠在宿舍里摇摇头，那些话她这几天每天都要听好几遍。
“我就是跳梁小丑，明明知道秦若橙和老师是情侣关系，他们从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约会拍的照片有好几大本，我还不识趣的逞能，说老师喜欢的是我。”
“我就是个笨蛋，自己的生活费全用来给他买了生日礼物，我都没给我爸买过500块钱的礼物，我给他买了，结果人家生日都没有来，去陪秦若橙过生日了。”
“呜呜呜，礼物还丢了……”
“老师一定知道我喜欢他，然后他讨厌我，呜呜呜，我实习证明也拿不到了，读了四年书毕不了业……”
叶星苒哭诉了将近十分钟，沈朔沉默的听着。
叶星苒哭着休息了会儿，又准备重头开始这段话时，沈朔终于插话打断了她的循环世界。
她说的好委屈。
“叶星苒。”沈朔沉声，从沙发上起来拉开窗边的窗帘。
夜空中，明月如银，星辰闪烁，盈盈的光芒如丝绸般温柔的倾泻而下。
叶星苒安静地听着，吸了吸鼻涕。
“叶星苒，你抬头看看夜空。”
“老师，我知道你想劝我，抬头看夜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可是我都看了好几天，心里还是难受。你不喜欢我，陪我哭一场也不行吗……”
沈朔看着夜空，等到那边人完全安静，他才措辞好，薄唇微启，声线温柔明朗。
“叶星苒，你看看夜空，月亮和星星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沈朔，朔，月初之名也。——《释名》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
谁能想到，他第一次表白会在二十八岁，和一个醉醺醺的小姑娘。
“我没有拒绝你，只是那天那晚发生了一点意外，才错过了和你的约会。今天我去星月恋恋餐厅，你送的生日礼物也拿到了。钱包里的卡片，我不甘于只看第一句，我看完了全部内容，也记住了所有内容。”
“…………”
“叶星苒，你在听吗？”
沈朔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紧张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啪——”手机掉落的声音。
几秒后，他听到夏锦眠的声音：“叶星苒，你怎么睡着了……喂，沈主编，叶星苒可能醉了，吹了风睡着了，我先扶她进宿舍睡觉了昂！”
沈朔：“…………”
他表白了个寂寞！
“明天让她来报社一趟。”
“嗯嗯，我会告诉她的。”
夏锦眠虽然没有偷听两人的谈话，但沈朔半夜打电话过来关心，就非比寻常。
不管如何说，都不仅仅是一个单位实习老师对学生的关怀。
沈朔放下手机，手心竟然汗湿了，心跳还未平复。
叶星苒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他和秦若橙在一起，还有那些年的事情……
自分手后，秦若橙第一次接到沈朔打过来的电话。
她挽着傅总在名媛群聚的宴会上，看着旁边肥硕的男人，温声道：“傅总，我先接个电话，乐乐可能找我有事。”
傅毅成：“接完电话直接去二楼001号包厢，我晚上要回去，夫人今天过生日。”
美人脸色白了一下，温温应下：“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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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一直阴雨阵阵，怕冷的人已经裹上了棉袄。
叶星苒睡醒时，嗓子干疼，在被窝里摸到一瓶温温的牛奶。这几天夏锦眠每次出门前都会提叶星苒泡一包奶粉放在她被窝里，醒了就直接能喝。
自从失恋后，许久不曾疼的胃也开始作乱，早起会胃疼。
半躺在床上喝完牛奶，叶星苒摸了摸手机，看到微信里的消息。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些，在浴室里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憔悴，眼底乌青的黑眼圈，和光鲜靓丽的超模秦若橙比起来，简直连丑小鸭都不算。
打开阳台的门，她感受了一下今天的温度，冷风吹进来冻得她一哆嗦，立马关上了阳台门，哆哆嗦嗦从衣柜里拿出了她厚重的毛衣。
换好衣服，叶星苒化了个淡妆，堪堪遮住眼底的青黑和一脸颓然，看上去脸色还好。
路过食堂时，她进去买了一个素包子，五毛钱。
上个月给沈朔买生日礼物，她预支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虽然才月初，但生活费已经很拮据了。
坐公交车到了市政府，女孩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躲着，远远瞧见男人走过来，她缩着脖子招了招手：“宁大哥！”
“来这么早？”宁晨朝她笑，男人穿的很韩系，里面是白色的长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玉树临风的装扮，很吸引年轻小姑娘的视线。
叶星苒回了一笑：“宁大哥，前几天心情太差了，所以没有及时给你送祝福，虽然迟了好几天，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礼物呢？”宁晨朝她伸手，眼底含着笑意。
“礼物……这是我自己织的一个帽子，你看可不可以？”叶星苒从书包里拿出一顶黑色的毛线帽，线是夏锦眠在网上买的，本来想学网上视频里织帽子，做了一下午发现自己不是拿块料，就放弃了。
叶星苒穷，之前答应了宁晨送他礼物，只好借花献佛送他一顶帽子。
“自己织的？还真是心灵手巧。”
“宁大哥不嫌弃就好。”叶星苒笑了笑。
宁晨直接戴在头上，搭着她肩往政府楼去，一边介绍道：“今天要采访的是水利局副书记，关于上个季度问政的情况。”
叶星苒点点头，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