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阳来了,主任自然退居二线。
高明阳检查完毕,对骋伟点点头,说:“好多了。”
“谢谢!”骋伟冷声。
“不需要你谢。”高明阳神情淡淡。
他不是也说了,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替自己未婚妻诊治,用得着他来感谢吗?
“高院长,我有话要跟您单独谈谈。”骋伟说,“这里不方便。”
“医院旁边有一家休闲小站,我们去那儿?”高明阳思索片刻,建议。
高明阳嘱咐呼吸内科护士长,照顾好心桐,那个女人竟然受宠若惊地点头。
两个男人一同进入电梯。走出内科大楼,外面各种绿树生机盎然,株株健康茁壮,在寒风里傲然挺立,展示各自不屈的风采。眼前光秃秃的是梅树,枝条上的隐现点点突起。突起的蓓蕾如少女怀春掩饰不住的羞涩,挂满枝条。
“院内环境,冬天也这么美。”骋伟感叹。亿伟医院他以前来过数次,每次来去匆匆。从未将它与自身相联。这次是他知晓医院归属后第一次到来,所以格外地注意这里的一草一木。
“再过一个月,梅花盛开,花香弥漫,那才是真正的美。”高明阳眯眼,仰望光秃秃的梅树冒出的无数朵花蕾,想起这里是心桐下班必经之路,那个女孩无数次从这里穿过,她的体香和气息与这里早已融成一体,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历代院长都很重视院内环境建设,给病人提供一个良好的医疗环境,是治疗的一部分。”
“再美的治疗环境需要……人来彰显。”骋伟淡淡开口,意味深长。
高明阳脚步停滞:“有话请说。”
“不是要到休闲小站才谈吗?”骋伟眯起凤眼,冷冷打量高明阳。
“我看张总迫不及待。”高明阳道。
“对,我确实迫不及待。”骋伟俊颜一凝,眉峰聚起,“你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高明阳面无表情地直视骋伟,“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起码保护心桐的心一致。”
“好,我不跟你兜圈。”骋伟厉声,“心桐的诊断,什么意思?人身绑架不过瘾,再来一个医疗绑架?”
“我不懂你说什么?”高明阳道,温怒。
骋伟嘴角扬起,冷笑。右手慢慢地伸进内衣口袋,缓缓掏出一张对折的A4白纸,展开,是一张胸片检查报告单,心桐的胸片检查报告单。检查结果两行,白纸黑色,异常清晰:第一行两肺未见明显实质性改变,第二行支气管感染。
“不看看?”他斜眼睨向高明阳。
高明阳瞬间石化,半天才醒悟:“你给她做了胸片。”
他一身冷汗,张骋伟的心机无人能比,明明知道心桐真正病情,却佯装不知。
“当然。转运心桐时,我自作主张地去了一趟放射科,给她做了胸片。你是亿伟医院医技最精湛的内科主任医生,说是肺炎不会有人怀疑。”骋伟说,“是我太在乎她,担心她。想了解她病情程度。所以……我未想到,堂堂院长大人,会明目张胆地玩弄职业操守。”
“你言重了。误诊对医生来说,并不新鲜。重症流感并发肺炎的病例很多。”高明阳恢复镇静,“没错,我夸大了病情。希望心桐住院住到你离开宁海才出院。”
“是吗?”骋伟笑了。高明阳的高度紧张和不寻常表现,落入骋伟心中变成另一层意义。因为他张骋伟,他在害怕,害怕他带走她。
真正相爱的双方谁也分不开,如果不是对方在他面前有意或者无意露出真正的内心,他会害怕吗?
心桐不爱高明阳!这个认知来得如此肯定,张骋伟全身热血沸腾,心儿跳跃。
“你困住她一时,能困住她一辈子吗?”骋伟心情好,脸上笑容灿烂无比,尊贵的气质彰显无疑。
高明阳怒视他,却不敢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张骋伟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明白。
他院长一职,大家认为来得顺理成章,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是心桐带给他的运气,那人希望她生活得更好,于是,因为张骋伟的暗箱操作,天大的馅饼,不偏不移地砸中他。厉害的是,没有一个人怀疑张骋伟的作弊行为。
他原本不甘心接受院长之职,但为成就自己一番事业,为了心桐生活更好,他接受了。
还有心桐当初应聘亿伟医院被录取,他十分狐疑。他当时是医院医务科长,报名人员文化档次,实习成绩,他十分了解。报名三百人中,只有一个人都来自一个三流医专,中专生,成绩一般。其余人均出自名校,大学生,成绩优秀。那时,他有心帮助她,但不知从何处下手?
奇怪的是她竟然过五关,斩六将,通过面试。
后来他也是通过调查才知道,是心桐老师肖乔美通过张骋伟活动的结果。现在张骋伟身份公布出来,宁海人几乎都知道。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张骋伟是千忆集团的继承人,相当贫民百姓一个,能把龌龊事情做得如此蛛丝不露,自然而然,高明阳自认能力不如他。
“只要你不出现,何来‘困’这个字?”高明阳呶呶嘴。
“我们两人谈这个问题好像不妥,心桐康复后,我们三人一起谈,可能更合适。”骋伟轻笑,这次我一定要带走她。
三个人谈只是借口,他准备在她和高明阳面前抖出所有真相,让她减去心里负担,不得不决定跟他走。
“太复杂了,还是我们两谈妥比较好。”高明阳突然说。
如果骋伟执意三人对面而谈,骋伟会说什么,他无法掌控。他有许多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能知晓的事情,但张骋伟可能肯定调查得清楚明白。否则他能这么狂妄!那是他最可恶的另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颜面,简直让他在她面前永远无法抬头。
他怔怔无语。留不住的莫强求,是你的终究归你。这句话谁告诉他的,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他当时听完后,不屑一顾,十分好笑。现在想来,可笑的是自己。
“怕了?”骋伟玩味一笑,“放心吧,有些事情我永远不会说。不为你,为心桐。请你以后好自为之。”
骋伟说完迈步离开。走出五米开外,突然回转,伏在高明阳耳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有力:“这次,心桐我一定要带走。”
“你……”高明阳气极。
“这里很美,你多待一会儿。”骋伟拍拍高明阳厚实的肩膀,鬼魅微笑,不等高明阳任何反应,转身走向病房。
留下高明阳一个人在冷风中嗖嗖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不远处一棵大树背后闪出一个娇俏的人影,纤腰玉步,袅袅婷婷,款款轻盈的步态,显不出那女人不俗的风韵。
她快捷地移步至高明阳身旁,急急地问道:“你们谈什么?”
高明阳无精打采,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他要带走心桐。”
“什么?”优雅的女子突然风度尽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答应了。”
“我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办法阻止他的行为?”高明阳自嘲,然后叹气,“他主意已定,我答应不答应有何区别?如果你吴雅有本领,留下她呀!”
“当然不同了。你答应了,他光明正大地带走她。你不答应,他只能偷偷带走她。”吴雅说。
高明阳双眼放光,瞬间熄灭:“两者有什么区别,结果一样。”
“卫心桐是什么女孩?你最清楚,她头脑简单,讨厌所有偷偷摸摸的勾当。”吴雅喊。
“她迟早会离我而去。我不想再折腾她。走了也好,她心安了,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归宿。我也心安了,从此以后不再整天提心掉胆,担心她发现我曾经做过的一切,不再担心她的安全,冷暖,舒适和离开。”高明阳仿佛果真放开了一切,呼出一口浊气。
“那怎么成?她回到张骋伟身边,我怎么办?”吴雅叫起来,尖厉的喊声引来看热闹的人,周围几个在院子溜达的病号朝这边张望,内科大楼附近的两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大步朝他们起来。
高明阳赶紧挥手朝他们招去,示意他们离开。
两个人隔空大喊:“高院长,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挺好。”高明阳回应。
两人不放心,走近,看清女人是吴雅,都知趣地离开。
高明阳收拾心情,眸光重新回到吴雅身上。人
“你刚才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张骋伟带走心桐,与她何干?
“不满你说,张骋伟后妈是我阿姨。家里长辈有意让我们两个在一起。”吴雅突然扬眉,故意大声吆喝。
高明阳目瞪口呆。劲爆,绝对劲爆的新闻!只不过高明阳不关注这个,他关注另一个人。无论她跟谁在一起,他都绝对不会做不利她的事情。
“那心桐怎么办?”他呢喃。
“你这个笨瓜,人家都跟别人双栖双飞了,你还在为她着想。窝囊废一个。”吴雅跺脚,恨铁不成钢,“你就守着你那固执的脑袋过日子吧。”
吴雅气鼓鼓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