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尴尬的酒桌上,因为范无救对谢梦雨的训斥,气氛显得更加尴尬起来,范无救的脸色阴沉的很是难看,而谢梦雨的脸涨得红红的,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冲动。
坐在范无救身边的马面,一张老长的马脸更是神色古怪,也不知道他是在对谢梦雨的处境幸灾乐祸,还是对我在范无救面前的拘谨而心生鄙夷。
范无救当着我的面,说是谢梦雨的祖宗,我觉得他更多的是想在我面前耍威风,毕竟我虽然是崔判官手下的副将,但是如果说起真正的实力来,我在范无救和马面的眼里还真是个渣,或者连他们手下的阴差都打不过。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丢下手中的酒碗,说道:“范大人,现在小雨在我手下做事,你这般教训她,是不是觉得我管教不严啊?更何况,我记得你和谢大人,现在也已经不再以兄弟相称了吧!”
“这。。。张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范无救脸色诧异的看着我,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会为谢梦雨出头。
而一旁坐着的马面,连忙起身打着圆场说道:“老范,都怪我,刚才也没和你说清楚,谢家的后人,现在在张副将身边做事,你看你,怎么能这样训斥晚辈呢?”
“对不住了,张大人,我还以为这孩子。。。唉!都是我太冲动,太鲁莽了,我自罚三杯!向您赔罪了!”说罢,范无救端起面前的酒碗,连着喝下了三碗白酒。
刚才还被范无救训斥的很是尴尬的谢梦雨,感激的向我看了一眼,翘首一点算是谢过了我的援手。
而这边喝完酒的范无救,又端起酒碗,冲我说道:“张副将,不管怎么说,我家的后人之前多有冒犯,还希望老弟不要介意,今天咱们兄弟相聚,哥哥我给你陪个不是,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范无救这个老牌阴差,都如此姿态放低的和我握手言和,我又怎么可能不就坡下驴呢。
看到范无救脸上那看似真诚,却隐含着重重深意的笑脸,我端起酒碗满上酒,说道:“小弟初在地府任职,不懂得地方还有很多,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各位兄长,咱们喝过这碗酒,就算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望兄长们多多关照!”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怪,大多数时候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让人激动的真情流露,反而是在甜言蜜语下的虚情假意更多。
酒桌上尴尬的气氛再没有消散,我和谢梦雨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马面和范无救两个老鬼,把我们送出大帅府之后,便又有说有笑的回去了。
拒绝了马面的好意,我和谢梦雨并没有坐他安排的轿子,反而选择了步行前往判官府,毕竟这段路程已经不是很远,而且谢梦雨还想去看看她爷爷谢半香。
血浓于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虽然是上次谢半香那样对自己的孙女,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摆在谢半香面前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荣辱得失,他的心里考虑的更多的是谢家的利益。
很多年前,我看到那些关于大家族的影视剧,我都觉得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每个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那么的浅薄,特别是家族里的当家人,甚至都可以用冷血来形容。
但是自从见识过谢梦雨和谢半香之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人前的光鲜是由无人知晓的屈辱换来的,谢半香在地府的所有一切,已经很难再依仗谢必安维持下去,而身在阳世的谢梦雨的安危,更是让谢半香在处理各种关系的时候,如履薄冰一般的处处小心谨慎。
走了很久,谢梦雨在我身后,轻声的说道:“谢谢你。”
没有想到在我眼里高傲无比的谢梦雨,会突然这样温柔的对我表达感激之意,仓促中,我看着谢梦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之前那样对你,你却一点都没有记恨我,我真的没有想到。”谢梦雨红着脸看着我,声音柔柔的对我说着。
眼前的谢梦雨很是小女人,这和我印象中的她,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我尴尬的说道:“你不是也没少帮我吗?我受伤的时候,不是你在医院照顾我呢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上次险些送命,都是因为我,才会搞成那个样子的,你一点都不怨恨我吗?”谢梦雨说完眼睛巴巴的看着我,像是很在意我对她的看法。
说实话,怎么可能不怨恨,我到现在都不能想谢梦雨坑我的事,要不是谢梦雨设计算计我,我也不会差点被罗刹鬼母给杀了,红姐也更不会因为保护我,而被罗刹鬼母夺去了鬼丹,至今还在崔判官的府上混混沌沌的。
但是想起谢梦雨的父亲,为了两通当铺的事情音信全无,让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独自撑着谢家,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也不一定能够放过当铺里的人。
你眼里的因不是因,你心里的果不是果,你所谓的开始,或许只是一个事件的结束,而你认为的结束,或许只是另一个事件的开始。
追根逆源,要怪只能怪我当初马虎大意,接下了杨天河手中的鼻烟壶,才会引出一连串的事情,但是这真的就是事件的源头吗?
越想我越觉得,我没有必要和谢梦雨生气,更没有必要去责怪她当初的腹黑,毕竟从韩丽丽手中救下我的,正是当初一心想要我命的谢梦雨,而黄灵身处危险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也是谢梦雨。
可以说,我现在除了老刘头和小贵子,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谢梦雨了,毕竟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有种踏实的感觉。
一路和谢梦雨说笑着,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谢记茶楼,店里的伙计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一改之前见到我时的冷漠,热情的堆着笑脸伺候着。
闻听到消息的谢半香,更是慌张的从后台跑了出来,看到我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连自己的亲孙女都顾不上打招呼。
面对谢半香的这番恭敬,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虽然路上也预想到了会有这样的见面,但是当面对身为老刘头的故友、谢梦雨爷爷的谢半香,在我的面前如此的拘谨的时候,我还是从内心里有很多的不适应。
“谢爷爷,我和小雨都是朋友,以后你就不要喊我张大人了,你还是喊我长生吧,更何况,你和我师父刘账房还是好朋友。”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我主动对谢半香说着。
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的谢半香,听到我的这番话,表情羞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唉!长生啊,你也别怪我这个人势利眼,只是我们谢家在地府的日子,那是一天不如一天,老祖宗现在闭关在家不问世事,我们这些做后人的,更是不敢有任何的造次,生怕惹恼了各路的老爷,再给我们家老祖宗添堵。”
“爷爷!”谢梦雨眼里含着泪的拉住了谢半香的胳膊,显然她更能体会谢半香的不容易。
看出谢家岌岌可危的生存状况,我对谢半香说道:“谢爷爷,你也不用这么消沉,虽然我不敢说你们谢家,还能够有多么的风光,至少如果有人欺负你们的话,我会替你们向判官大人求援的,我相信崔大人,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这话虽然在我看来,只能算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但是对于现在的谢半香来说,就好比是有了强大的依仗。
声音颤抖的谢半香,老泪纵横的对我说道:“长生啊,谢谢你啊,没有想到你真的不计前嫌,而且还如此的照顾我们谢家,想想之前我那样对你,我谢半香真是。。真是对不起你啊!”
“爷爷,你别这样,你也是为了咱们谢家,更是为了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是您。”谢梦雨抱住谢半香的肩膀,动情的安慰着情绪激动的谢半香。
“好了,事情说开不就完了,干嘛哭哭啼啼的,以后我在阳世有什么事情,还少不了要麻烦你们谢家呢!”我笑着对这祖孙俩说着。
用衣角擦着泪水的谢半香,点着头说道:“只要长生你有什么需要,我们谢家一定义不容辞。”
站在谢半香身旁的谢梦雨,也眼中噙泪的看着我,重重的向我点着头。
在谢记茶楼休息了片刻,我和谢梦雨就告别了谢半香,向离这里并不是很远的判官府走去,毕竟时间有限,而且我们还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办,当然不能在这里过多的耽搁。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远远的我便看到了判官府门前,身着铠甲的两名负责值守的兵卒。
而就在我回头催促谢梦雨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谢梦雨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死死的抵在她那白皙的脖颈上,手持匕首挟持谢梦雨的人,正是那个我们四处追查的面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