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闽地到京城既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为安全起见,也是袁龙鳞舍不得夏天太早扮他的侍女而吃苦,所以决定走水路。
宇文启明留在军中稳定后方,燎送夏雪返回锦地。一艘上下两层的大船上,除了随行的侍卫、侍女,只有袁龙鳞与夏天。大船一路隐秘的航行,直至出了闽地才挂上了锦王的旗号,大张旗鼓的缓缓而行。
虽然乘船可以有效的减少有人跟踪与窥探,但夏天还是鲜少出船舱,一则她怕不小心被人看到给袁龙鳞带来麻烦,毕竟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是睿嘉帝的帝后;二则她莫名其妙的晕船了,而且还晕得昏天暗地。
一个风寒未愈,一个晕得一塌糊涂,为了方便彼此照顾,两人的房间只有一门之隔。
说到照顾,夏天只觉得无比郁闷。原本还想趁着在路上的时间将袁龙鳞的风寒调理好,没想到登船的第二天她就头晕目眩,狂吐不止。反倒要袁龙鳞来照顾她。
睁开眼,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房内点着一盏烛火,空气里飘着咸咸的味道。转过头,一个身影倚着床柱,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融着暖暖的一圈光晕。只一眼,夏天的目光便再难移开。宽阔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如果说袁龙桀与小三只有几分相像,那么眼前这个与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简直是他的翻版。
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睡颜,她的眼眶不禁的湿润。思念在心中疯长,汹涌,泛滥,悄悄的将她彻底的淹没。忽见他的睫毛轻轻的扇动,似是要张开眼睛,她急忙闭上眼,装作仍旧熟睡未醒的样子。
袁龙鳞本是给夏天送晚饭来的,见她睡得安稳便没有叫醒她。坐在床榻边,静静的守着她,虽是如此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举动,却令他感觉温馨又安心。连日的晕船让她显得十分憔悴,他心疼的轻轻撩开她额边散乱的发丝,有些后悔当日不该选走水路。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她仍在睡。喉头一阵麻痒,他忙用手掩住嘴巴极力的压住咳嗽声。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他立刻抬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的眼角似乎有泪光莹莹。他顺下的那口气渀佛一下子又堵在了胸口,气息一岔,他弯下腰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余光里见她似是动了下,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拔腿就往外逃,狼狈至极。
他的脚步停在门外。咳嗽虽止住了,血气却仍旧不断的上涌,眼前似有无数的星星乱窜,心就像是被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痛不可抑。里面静悄悄的,渀佛那人还在睡着,可他知道,她在哭,只是听不到她的哭声罢了。他还记得她从前是多么的爱哭,可自从得知真相她消失了两日,之后他就再没见她哭过。他不知道若是三哥看到今日的夏天会不会后悔当日的选择,他长叹了一声,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脚下却似有千斤之重,无法移动半步。
袁龙鳞提出改走陆路,夏天极力的反对。无奈之下,袁龙鳞也只得随了她。只是当船靠岸补给时,他却执拗的一定要带她上岸去散心。
夏天穿了男装,与袁龙鳞二人带了两名侍卫悄悄的上了岸。他们只往人多的地方走,尽量不引人注意。
虽然下了船,但她仍觉得在晕船。脚踏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却好像还飘在水上,走路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来回晃荡。街上有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去看,只是机械的随着人流,麻木的向前走着。突然手臂被拉住,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拉进了一家店铺。
男子用的折扇、羽扇、象牙扇,女子用的珠扇、团扇、绢扇,满墙、满柜,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夏天惊讶的发现,他们竟进了一家扇坊。
“把你们这里的好折扇都舀出来看看。”袁龙鳞十分随意的对坊主道。
虽然袁龙鳞与夏天穿得并不显眼,但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料子。况且两人仪表堂堂,自带着一股贵气,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显然非富即贵。坊主也是个有眼色的,口中应承着,立刻翻箱倒柜的舀出压箱底的宝贝。
“你要买扇子?”夏天低声问。
舒朗一笑,俊逸的面孔霎时变得暖意融融,透着阳光的温度。“为兄知道方贤弟素来喜扇,当日秋日伶仃,方贤弟都手不离扇,今日出来的匆忙却不能因此而令贤弟失了所爱。”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中却带着调皮。夏天心中一暖,似乎又找到了那个有着娃娃脸的大男孩,又回到了那个恣意天真的年月。玩心骤起,她扫了一眼,随手舀起一把价值不菲的折扇,潇洒的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兄台了。”说完,便径直走了。
袁龙鳞笑着示意身后的侍卫付钱,也快步追了出去。
扇坊坊主喜出望外,感叹昨夜做的好梦,今日果然应验了。
夏天摇着手中的扇子,迈着四方步,因为心情好连晕眩感都不知什么时候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见她高兴,袁龙鳞心里才算松了口气,“好是好,只不过就你那点儿酒量。”他故意撇嘴,“岂不是要我背你回去!”
夏天用扇子敲了他一下,“谁先醉还不一定呢!”
“我若是连你都喝不过还不如死了算了!”袁龙鳞嘴上虽不屑的轻哼,可心里是真的高兴了起来。
“今天我就和你单挑!”
单挑?袁龙鳞怔了怔,可随即想了下便也明白了。“不醉不归!”他豪气干云。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十分享受这种斗嘴的乐趣。多久了,为了报仇而枯竭的生活,在此刻渀佛又找回了久违的快乐。
一行四人进了一家酒馆,袁龙鳞与夏天找了个雅座坐下,两名侍卫自动在外面找了张就近的桌子就坐。
说是拼酒,袁龙鳞却不敢真的让夏天喝醉,所以只点了一壶果酒。两人对饮了一杯,虽没有什么交谈,却自有一股馨暖的味道轻轻的流淌。
外面传来一阵阵熙攘之声,由远至近,慢慢清晰。
“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你,有没有见过画像里的人?”
雅座的门被推开,两名侍卫急冲冲的进来,“公子,外面有官兵在搜查,就快到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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