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质问(1 / 1)

翻来覆去一晚上,洛长然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为定是自己语气过重,这才惹恼了他。

早上醒来,怀着十二万分的耐心准备着,却迟迟等不到他来,眼看着过了早膳时间,洛长然担心他饿肚子,便让逐月去看看。

谁料还未出门,陆明成便大步流星冲进小院,在屋门前刹住了脚步。

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张口便道:“你对三弟做了什么!”

洛长然起身走出来,不卑不亢的见了一礼,“将军何以有此一问?”

陆明成倒愣了下,自打她嫁进来便一直对陆家人不理不睬,哪次见他不是满眼恨意,今儿个竟然低身行礼,莫不是心虚?

“昨日你与三弟一同用膳?”

“是。”

“下毒了。”

“没有。”

“那他为何会发凉呕吐?”

“我不知……”

“洛姑娘!”陆明成厉声打断她,“强逼你嫁进来的人是我,与三弟无关,你要报复尽管朝我来,我陆明成绝无二话,毒死我算你本事,毒不死我也不会杀你,但你休想伤害三弟!”

这是料定了她蛇蝎心肠,会做那等下三滥之事!洛长然冷哼,自己虽是庶出,但也从小受父母教养,比不上贵女明珠知书达理,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上辈子恨死了他们,盼着他们死,可也从未动过害他们的想法,如今竟被他这般冤枉。

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将军可有证据?若是只凭猜测,未免太过草率!”

他不答反道:“我不想为难你,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再敢祸害三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呵,不想为难?”洛长然怒极反笑,“我没听错吧?你做过的事难道都忘了?既然想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将我这祸害弄进来!”

陆明成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心知有愧于她,怒容渐渐消退。

逐月偷偷拉洛长然衣袖,“姑娘,少说点,”毕竟还要在这陆府过下去,得罪他没好处。

洛长然梗着脖子,固执的瞪他,毫不相让,陆明成沉默了一瞬,冷冷道:“总之,你有气朝我来,若是再伤害三弟,我不会饶了你。”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她是何反应。

洛长然愤怒的跺了跺脚,回屋用力关上门。

气消的差不多时,不由得担忧起陆陌寒来,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怎么会中毒?难道是昨日偷吃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让逐月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快到正午时,逐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方才大夫来看过了,问三公子昨日都吃了什么,我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来不是中毒,”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大夫说了,粟米和杏仁不能同食,两物性相克,平时吃一点没事,若同时大量进食便会腹痛不适,加上三公子夜里未休息好着了凉,这才严重的,”见她神情紧张,忙又补充道:“不过大夫说吃两幅药便没事了,不用太担心,日后多注意就好”

洛长然这才松了口气,一想也是,像陆陌寒那种吃法不出问题才怪,夜里未休息好,难道是生了一整晚的气?竟然如此小心眼吗?洛长然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

逐月喝了口水,又想说什么,神色奇奇怪怪的,半天开不了口。

洛长然拧眉,“还有什么事?”

她干笑了两声,“那个,鉴于我详尽的解说,对于大夫诊断病情起了莫大帮助,将军,呃,让我去账房领赏钱,”

看洛长然面无表情,忙信誓旦旦的宣称,“我与姑娘同心同德,绝不拿陆府一个铜板,不沾染陆府一丝浊气,誓做陆府中的一股清流!”

洛长然被她逗笑,睨了她一眼,“清流还需铜臭来衬,不得铜臭,何以洗净污浊,向世人展现你的高洁,去,不拿白不拿。”

逐月眉开眼笑,“那我去了。”

“嗯。”

走了几步又停下,期期艾艾的道:“我看八成是将军觉得冤枉了你,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让我……”

洛长然笑容褪去,“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一股清流……”

逐月闭上嘴巴,一溜烟跑了出去。

折腾了一早上,什么都没吃,方才不觉得,这会心放下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饭菜都凉了,逐月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只好先吃几块点心垫垫,刚往嘴里塞了块玫瑰糕,陆明成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生气哥。

洛长然视线越过前面的人,看向后面一脸沉郁的生气哥,不是上吐下泻卧病在床吗,这么快就好了?

对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陆明成丝毫没有介意,二话不说上前来先是一礼,朗声道:“是我鲁莽,错怪了你,特来陪个不是。”

他如此郑重其事,反倒弄得洛长然不好意思了,三两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出来还礼,不疾不徐道:“将军言重了。”

意思很明显,你虽然道歉了,但我依然很生气!此乃关乎名誉关乎人格的大事,岂是你轻轻松松一句道歉便能揭过的。

其实心里明白,一军主帅能放下面子降低姿态向姑娘家认错已是难得,但就是不想那么轻易原谅他,许是因为上一世恨意太深,一时还不能释怀吧。

他也未再强求,直起身子看向她,视线微微一顿,移向别处,“你为何突然愿意接近三弟?”

为什么?因为十年后他会不顾生死救我,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保不准被他当成妖邪附体收拾了。洛长然想了想,谨慎答道:“因为……我最近看了本记载山林猛兽的书,觉得很是有趣,所以想……对比,研究研究。”

陆明成一脸奇怪,打死他都想不到是这么个理由,她虽然没明说,但显然是知道三弟的经历,将他视作野兽来看待,还要研究!怎么研究?像上次那样当狗戏弄吗?陆明成心头火起,脸色转瞬间沉了下来。

洛长然当下也想到这点,看他神色不对,忙补充道:“我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他变得像正常人一样。”

陆明成轻笑了声,似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说出的话倒是极其诚恳,“既然你一片好心,我先在此谢过,只是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免得浪费精力。”

洛长然咬咬唇,“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呵,这话倒是听着耳熟,五年前他刚回来时,我也……”

“你放弃了吗?”洛长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就任他这样过完这一生?你可有想过,若是你……有什么闪失,他怎么办?重新回到山林吗?”

陆明成神情变得凝重,她说的这些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可是该试的都试过了,甚至将他囚禁,锁铐,不给东西吃,想方设法磨去他的野性,可从小养成的习性岂是那么容易更改,即便牢房那种阴暗地方,他也能找到活物生吃,普通链子锁不住他,精制的玄铁链在他四肢留下深可见骨的勒痕也不能让他屈服。任凭自己软硬兼施,他浑然不为所动,五年努力,能让他如今这般控制住自己,不主动伤人,已是不易。

放弃?陆明成眼神一凛,他的人生就没有这两个字,只要还有一口气,定当护得家人周全,倘若真有一日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也必会将他托付于可靠之人,绝不任他再次流落荒林!

洛长然见他不回答,神情变得奇怪,“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嫁给他?”

陆明成眼中闪过一抹歉意,看了看陆陌寒,记忆翻回到去年上元节那一夜。因为公主临时被太后宣进宫,原本计划好的游船本打算取消,但想到自从陆陌寒回来便一直严厉看管着他,怕他伤人,还从未带他出去转过,自觉心中有愧,便趁着节日与他去了城外。两兄弟第一次同游,难得气氛和谐,都很惬意的欣赏着月光景致,小船儿随风轻摇,星光洒遍整个河面,水波荡漾,影影绰绰。陆陌寒趴在船沿,原本一直盯着水里的鱼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清俊的脸上露出回陆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惊奇的顺着他视线看去,便见灯火辉煌的岸边站着一妙龄女子,手握花灯,望着河面盈盈而笑。

他忽然想到,三弟的年龄似乎也不小了,然后就做了件令自己愧疚一生的事。

陆明成心情变得烦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没脸再细问,丢下一句,“你若想试就试吧,只是……多加小心,”便匆匆走了。

陆陌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又转向洛长然,不敢正眼瞧她,低着头拿眼风偷偷摸摸的看。

“你身子好了吗?”

他也不知听懂了没,头一低一低的,像是点头的样子。

洛长然惊讶道:“这么快吗?过来我看看。”

他磨磨蹭蹭的往前两步,又退了回去。

“走近些。”

又往前两步,不动了。

洛长然无奈,只好自个走过去,到他面前站定仔细瞅了瞅,脸色还有些发白,精神看起来不大好。

突然见他抬起手,朝自己伸过来。

洛长然本能的后退,他这次倒知道主动往前了,手指在她嘴角轻轻一拂,指尖沾上了些点心沫子。

然后……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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